81、晚餐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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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的嘴努了几下，没有吐出只言片语。她微微垂下睫毛，眼角的余光瞄见艾诺严肃的样子，对菌菇类的恐惧堵在胸口，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即使他是多年的熟人，怕是也不会相信她会对菌菇类的食物讨厌至极的吧。
不如说，正是因为他是多年的熟人，他肯定会认为这是拙劣的谎言。
所以，她的解释将会毫无意义。
不知为何，米莉忽然觉得与艾诺的距离好远，心里不由得有些蒙蒙的感觉。她苦笑着低下头，汤勺用力在焗饭上挖了一大口，送入口中。
菌类特有的山野味偏偏和甜腻的芝士交汇在一起，真难吃。
“咚。”
艾诺把一张薄薄的纸放在米莉的餐盘旁，然后将一个小盒子镇在纸上。黑色的盒子虽然不大，但放在桌上时发出的那一声惊得米莉手上拿着的勺子掉落在盘子上，溅出了几粒饭粒。
“米莉，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纸上的内容。”
米莉愣了愣，将盒子挪到一旁，这才看到纸上的内容。看了开头的两行，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急忙撑着桌子站起来，脸色惨白地连连摆手否认：“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撞百？”
艾诺仰视米莉半晌，不怒反笑道：“就当你没有，那你能先解释下锦希最后发给你的短信吗？”
“短信？”
米莉疑惑地偏偏头，不解地看着艾诺。接着，她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面色一红，连忙坐了下来。坐下来的时候，她余光瞄及纸上的一行字，又惊讶地叫出声：“我没有收到这条短信！我也不知道百为什么会发给我这种话！”
“哦？这就有趣了啊。”艾诺的表情有些淡漠，话语染上嘲讽的意味，“据我所知，这条信息确确实实地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了，没有遇到任何信号上的问题。”
“你调查我？”
米莉强装镇定，言语间带着一丝颤抖。
她定定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多年的好友如今看起来却如此陌生。
米莉习惯性地笑了笑，却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掉下来，从牙缝里断断续续地挤出争辩的词语：“我说没有收到，就是没有收到。”
艾诺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米莉垂下眼帘，再次开口：“我们虽然没有游戏里婚约那么亲密的关系，但这么多年下来两家都已算得上熟识……我不想让你那么怀疑我。”
“你怎么知道婚约的事情？”艾诺似笑非笑地问道。
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们坐的这一桌，一定会认为他们正在度过愉快的晚餐时光。毕竟远远地看过去的话，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至于女方的笑容有多僵硬，恐怕只有她对面坐着的艾诺才能发觉了。
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些凝固，米莉甚至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可艾诺偏偏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还在连珠炮般不断追问她：
“婚约是我强加在锦希的游戏里的，你怎么会知道？”
“我之前一直疑惑：就算锦希在AI领域再怎么具有天赋，就算是自己亲手打造的NPC，聪慧如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个NPC而沉迷在游戏世界？”
最后，艾诺不慌不忙地提出了自己的结论，算是一锤定音：“在锦希昏迷的时候，你也参与了那个游戏吧。”
短信和肇事车辆的事情暂时存疑。
毕竟，当事人死咬着不承认的话，他目前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米莉真的看到了短信、或是开车撞了百锦希。
那么他只能从目前已经确定的事情上入手，一点一点剥开好友出车祸的真相。
当初米莉拿来这个游戏的时候，百锦希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刻，每分每秒都在与死神赛跑。艾诺没有时间去多想什么，为了稳定住好友的精神世界，只能采用了公司正在研发的技术，把好友的精神接入了游戏中。
现在定下心再想，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百锦希制作过的游戏不计其数，但只有这游戏中恰好出现了与现实人物同名同形象的角色。
艾诺之前从未见过这游戏，甚至从未听百锦希提及这游戏，只能勉强凭借百锦希编程的习惯写法来判断出这是好友的作品。那么，米莉是如何恰好得知这游戏，又恰好在百锦希出事的时候提及呢？
当一切的巧合堆积在一起时，那么这就必然不会只是“恰好”这么简单。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百锦希是游戏的第一开发者，而米莉是第二开发者……就算不是，也肯定是主要的开发者之一。
艾诺曾私下请专家分析了这游戏，分析的结果印证了他的想法——这游戏的程序段落之间偶尔会出现不同的写法，也就是说，开发者绝对不止一人。
同时，他意外地有了其它收获。专家除了帮他分析程序写法，还告诉他这游戏在运行时曾被他人屡次干预。
起初，艾诺以为是自己帮助好友时修改程序留下的痕迹，甚至在自己无法修改NPC米莉的行为时，他单纯地以为自己的编程技术不过硬，转而通过别的方面增强了这对NPC恋人的感情。
在百锦希醒过来时，他太过于高兴，更是忽视了游戏运行结束后提示的信息。
直到今天，他得知那份调查结果后，才不得不正视自己以往忽视了的事情。
“米莉”根本就不是NPC。
更准确地说，前一百次游戏中的“米莉”是玩家。但和魂穿进游戏的百锦希不同，米莉没有他的帮助，只能按照游戏设定好的程序来进行游戏。不过，只要米莉还在玩这游戏，与“米莉”相关的数据就一直处于读取中的状态，艾诺自然没有办法对进行数据修改。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直到……百锦希在游戏过程中杀了游戏中的“米莉”一百次，直接导致了现实中的米莉被游戏系统强制退出了游戏。
当游戏第一百零一次重新开始，当百锦希恢复记忆，精神几近疯狂的百锦希自然不会注意到面前的“米莉”有什么不同。
但“米莉”终究不是真的米莉。
失去了米莉对他的吸引力，百锦希轻易地放下了以往游戏中追求“米莉”的执着，非常干脆地回到了现实。
“那盒子里的U盘里存了锦希的游戏的运行日志，还有游戏的通关记录。”艾诺清了清嗓音，看着面色铁青的米莉，慢悠悠地捧起杯子喝了口茶，“当然，U盘里的文件都被我备份了，不用担心弄丢U盘，还真是太好了呢。”
“这个游戏只有双人模式，单人是无法启动游戏的……我只是想帮他。”
米莉轻叹了一口气，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有点不安地别过脸去。艾诺以前从未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对待她，对于朋友，他一向是谦和有礼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步步紧逼，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机会。
不等艾诺说话，她赶紧补充道：“我绝对没有做伤害他的事情。”
艾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果然承认了这个游戏其实是双人游戏的事实——只要看到通关记录上有两个玩家的得分结算，她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否认吧。
艾诺看着米莉一脸慌张的辩解，叫来服务生，帮她点了一杯饮料。饮料很快被送了上来，他示意服务生放到了她的面前。
百锦希原来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宁愿沉迷游戏去追寻她？
喜欢到用第一开发者的权限强行重新开始了第一百零一次游戏？
那如果百锦希知道害他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他的心会有多痛？艾诺有点不敢去想。
看她小心翼翼喝茶的模样，艾诺闭上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拎包起身买单，嘴上还不忘提点了一句：“有些东西为了获得别人的喜爱而变得越来越甜，最终甜过了头，反而苦涩难吃。”
所以，请不要再做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吸引百锦希的注意了。
艾诺拉开店门，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揉了揉太阳穴，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去。
有些累了呢。
已经……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晚餐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