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28、生病

　　要说生病的原因，商沐仔细想来，断定是因为在回来的山路上开窗吹风淋雨了。如果加上不能和别人说的部分，那也有一部分因为思虑太多，精神过度紧张。

　　在当天下午，商沐就开始打喷嚏，只得带了个口罩。晚上撑着做完晚饭，在钟离璞住所就开始浑身发冷，过了两道门回家吃了药倒在床上，一觉醒来已经十点了。

　　商沐拿起手机，看到重响无数次的闹钟和大量未接来电，头痛欲裂。更重要的是，他的体温依旧很高，浑身无力，肌肉酸痛，感冒完全没好。

　　商沐心知不好。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向来身体好的人一旦生病，往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起码得三四天。

　　商沐扫了一眼未接来电，看见两个来自餐厅，乔鹿还发了条信息询问他怎么了；一个来自供货商，对方留言说了一些关于月亮假前供货的情况；剩下的都是钟离璞的电话，对方在不同的时间发了三条信息询问他的情况。

　　商沐把手机一丢，按着太阳穴想，好烦啊。

　　他摸了两颗常用药就着冷水囫囵吃了下去，身体稍微多了一点力气，就打电话给乔鹿，跟她讲明情况，请来安排人来送餐——如果麻烦的话，送一箱营养液也行。乔鹿关心地问了两句，商沐没力气回答也没力气拒绝，敷衍地嗯了几声算作回应。
　　末了，他想到钟离璞，连忙对乔鹿说：“你记得带两份，给钟玉也送一份。”

　　乔鹿问：“没人照顾他么？”

　　“他能照顾自己。”商沐蔫蔫地说。钟离璞现在恢复的情况不错，玩轮椅也玩得很溜，自理不成问题，商沐不是很担心他，或者说是没有精力担心他了。

　　挂了电话，商沐想回去睡觉，又担心外卖小哥进不来门，就抱着被子躺在门口的小沙发上。药力发挥昏昏欲睡，他摸着手机给钟离璞回应：“我生病了，你别来，自己先热点剩饭吃吧。等会儿有人送饭。”

　　他发完消息，眼睛一闭就又昏睡过去。

　　他睡得似乎很沉，时间一刹那就过去了，但又睡得很浅，敲门声一响就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他冲门外伸出手，迷迷糊糊说：“给我吧，谢谢啊。”

　　“老大！”外面的人把门一推，挤了进来，伸手在他额头一按，接着受到惊吓一般叫道，“这温度太高了，老大，你得去医院。”

　　“……乔鹿啊。”商沐一屁股坐会沙发上，摇了摇头，“不去。没用。你怎么来了？”

　　“你也不听听你的声音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放心。”

　　乔鹿把饭盒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拖着商沐到餐桌旁边，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了点东西。商沐吃了东西精神了一点，冲乔鹿点了点头。

　　乔鹿说：“我去对面看过了，你不要担心钟玉。”

　　商沐打起精神，忽然抬头问：“他是不是有点生气？”

　　乔鹿望着他，展颜一笑：“怎么会？”

　　“那就好，他给我打了个好多电话，但我不想叫他过来。你也不该过来，万一被传染了……”

　　“好好休息吧。”乔鹿收拾好餐桌，拿着空饭盒起身说，“你家备用钥匙我拿走了，我晚上再过来。”

　　商沐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乔鹿关上商沐家的门，对面的门自动打开，钟离璞从门后露出身子，对乔鹿道：“乔姐，怎么样？”

　　“病得很重，你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吧。”乔鹿从钟离璞手中接过餐盒，“乖，等老大病好了再陪着你。”

　　钟离璞咬了咬嘴唇，说：“如果你忙的话，我也可以照顾他。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我有点担心……”

　　乔鹿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说：“钟玉，到底是谁在照顾谁？他都这个样子，你还指望他在电话里安慰你么？你既然喜欢他，就让他轻松一点，暂时先别打扰他了。”

　　“可是……”

　　“他这次拜托我来，已经说明问题了吧。”

　　钟离璞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听到这句有点不留情面的话就沮丧了起来。不错，明明自己就在一墙之隔，商沐却去给乔鹿打了电话，足以证明态度了。对商沐而言，自己更像是个累赘。

　　若是之前，他还能强硬起来要求见面，但是此时他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情，便患得患失起来，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乔鹿急匆匆回去，钟离璞转着轮椅回到房间里，搬着自己的腿进行复健训练。他越快好起来，就越早能帮上忙。

　　商沐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疲倦感挥之不去，但是精神倒是好了许多。他再看手机，发现这次是许多餐厅的人向他发来了慰问，而钟离璞却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电话，甚至也没回他的信息。

　　商沐微微有些失落，心想自己只是生了一天病，钟离璞怎么就好像忘了他似的？

　　他这时再想陈地球说钟离璞一旦跟他在一起不久就会玩腻了抛弃他的言论，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搞不好，不了解钟离璞的人是他自己。

　　他有些郁闷，又给乔鹿打了个电话。乔鹿接起电话，告诉他有路人把昨天发生在日生餐厅的事情添油加醋发在网上，引起北辰星的一众小粉丝声讨陈地球，甚至上了热搜。商沐被当成陈地球的托，毫无存在感。只有他们餐厅的人看见商沐，都猜测是老大给鱼师傅出了气，赵鱼又哭了。

　　商沐忍不住笑了，但不忘叮嘱乔鹿严防死守，千万别让人提到他跟绿野花园的关系，免得把自家餐厅搅入战局。

　　之后商沐又把供货商的事情跟乔鹿一说，要她转告赵鱼月亮假前面这几天一定要把厨房的一些细节整理好。等到月亮假断水断电，回去忘了处理的食材臭掉那就完蛋了。

　　乔鹿满口答应，继续向他报告餐厅的事情，还说许多小员工想要旷工来看望他，被乔鹿强力镇压。

　　商沐评价：“不错，你们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乔鹿嘿嘿一笑，话筒里传来了她和另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商沐本来还以为是客人或者餐厅的人，但仔细一听，那个声音竟然像是钟离璞。

　　他讶然问：“乔鹿？你在哪里？”

　　“老大，开门吧。”乔鹿说完挂了电话，对钟离璞说，“他听起来好些了。”

　　“太好了。”钟离璞微微松了口气，提到现在的心放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太多人一消失就永远消失，他下意识地恐惧卧床不起这种含糊的表述。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晃元帅跟我说过，老大的体质比较特殊，对抗生素过敏，用的药药效不强，病情往往会反复多次。但他毕竟好些了，应该高兴看看你了吧。”乔鹿有点想去拍钟离璞的肩膀，但又有些畏惧这个年轻男孩，手只在他肩头虚虚一挥。

　　她注意到，在提到晃元帅的时候，钟离璞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她在心里算了算，已知晃元帅跟老大不清不楚，钟玉和晃元帅是恋人（存疑），钟玉喜欢老大，老大好像也对钟玉很好……三角形封闭循环，周而复始，任何一人既是核心也是多余。

　　商沐披着冬天的白色毛绒大衣，迈着沉重的脚步打开门，就看见乔鹿跟钟离璞沐浴在欢声笑语当中。他有些不爽地敲了敲门，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钟离璞猛地抬起头，看到商沐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俊美无俦。他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得厉害，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里钻出来扑到对方身上去。

　　今天之前，他觉得一切很简单，只要他说喜欢，商沐也会回应。但是突然之间他和商沐似乎隔了一段距离，他隔雾看花，做什么事情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拘谨地叫：“哥哥。”

　　商沐还指望他长篇大论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想念和关心，谁知道钟离璞最后就憋出这两个字，心里非常不满。

　　他生着病，脑子不转了，嘴巴就格外毒：“你除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别的可以跟我说的了么？”

　　钟离璞傻傻看着他，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灰色的眼睛里情绪纷涌，但商沐似乎没有安装天线，什么也接收不到。

　　他只好用这张笨嘴说：“你好好养病。”

　　“还有呢？”

　　“……”

　　“没有了？”商沐隔着一条走廊看他，钟离璞紧张得维持不住对视，心虚地偏过头。商沐觉得没趣，把乔鹿手里的餐盒一捞，冲她笑了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乔鹿回了一个笑容，一转头就看见钟离璞有些阴森森地盯着她，笑容一僵。

　　钟离璞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狰狞，情绪低落地问：“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乔鹿心有余悸地说：“看来老大还没完全康复呢，你还是先别招惹他吧。”

　　乔鹿可以把事情归咎于商沐，钟离璞却不舍得这么做。他深深感觉到，自己似乎太依赖商沐，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他做。他们的关系是商沐单方面的倾泻关心，而钟离璞徒有满满感情却无法传达，一旦商沐收回自己的关心，钟离璞就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归根究底，还是现在自己太无能了，钟离璞以制定作战计划的精密冷静地想。他必须尽快恢复。

　　就从……就从驾驶轮椅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