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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梧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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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具备自己的能力,或喷火,或吐水,或腾云,或变幻。拥有能力的人很多,精通的却很少。每个人一开始只具备基本的初始的能力,然而通过学习锻炼可以提高能力,提升境界。
我叫梧桐,生活在灵都的树边落。
树边落之所以称为树边落,是因为这个小小的聚落位于灵都东南最大的森林外,森林叫堰。
树边落地处偏僻,人自然不多,全落大约有七百人。阡陌交通,鸡犬互闻。我曾经问娘亲,落里有没有人是她眼生的。她回答:“没有。”
小小的落里每天发生着相同或不同的事情,这里人的本性与灵都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十年未踏出一步。
奈良每年都会遣人到灵都各落挑选有才能,有慧根的幼童去学习。树边落极少有被选中的。被选走是大幸,家人和村落都沾光。我有印象的一位是落东头的讳莫,尚在地上爬时便会喷火球,家人看他看得很紧,怕烧了房子,心里头却是很高兴。他开能很早。开能是指人第一次显示所具能力,比如讳莫喷火球。而我,十岁了,还未开能,也许,就这样一辈子在树边落里做个平凡人,无饥无寒。
晚上可以听到响亮的青蛙叫时,牙菇就成熟了。娘亲推开我的房门,高兴地说:“明天可以去摘牙菇了。”我回答:“好。”娘亲合了房门。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有些烦闷。这样凉爽舒适的夜晚,我竟惴惴不安。
牙菇长在堰林里,夏季度过一半的时候雨季就来了,这是蛙类的节日,他们像庆贺新生般放声歌唱。堰林里,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蛙在树脚,在草丛,在溪边蹦跳。我觉得最好看的蛙是玉蛙,有红绿二色,通体透明,在阳光照耀下,你能看到它肌肤下的骨骼和血管。玉蛙剧毒,只有棋子大小,容易打死,也容易因疏忽被毒死。
堰者,拦河坝。
灵河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没人知道它的源头,没人知道它的尽头。沿灵河探索的人都没回来,就像消失了一般。
堰位于灵都与金都的交界,灵河由金都穿过堰流入灵都,所有的不洁之物在灵河缓缓流过堰的过程中被清除,灵都的百姓得到干净的河水。
早早地起了背着竹篓走向堰林,已经有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在四处采摘。一夜细雨,洁白的牙菇给自己撑着伞,安静地在树脚下。“如盖如芝万玉立”。他们边摘边谈论着什么,蹲下,摘拾,起身,嘴一开一合,他们今天似乎比往常兴奋。我很好奇,慢慢轻轻走到绮罗身边,手虽在摘菇,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我看啊,没戏,今年奈良肯定不会从我们落带走任何人。”
“唉,去奈良学习,出来就是高人一等的。你说这是不是命?修习灵术是要天赋的,天赋就是命啊!”
原来如此,奈良要来挑选学生了。
我轻声问绮罗:“绮罗,你信命吗?”绮罗抬起头,淡淡地笑着,她是全落最文静最好看的姑娘,当然也是最受欢迎的:“不信。”
我有些惊讶,在我心里绮罗是柔弱的,也应该是信命的。
“你信命吗?”
我不知道。不,我不能这么回答。“信。”
绮罗还是淡淡地笑:“那你觉得这次奈良能从树边落挑到人吗?”
“不能吧。”
绮罗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些。她今天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与往常的她不一样,是兴奋吗?
绮罗低下头继续采摘,渐渐地走离了我。太阳越升越高,炙热地拍打着各怀心思的孩子们。不知何时,他们已背着装得满满的竹篓返回了,绮罗拍我肩膀说她要回去了,我才发现四周只有二三人了。我起身敲敲已发麻的腿,说:“我们一起。”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我躺在床上,把下巴搁在窗台上,夜风凉湿,身体渐渐降温。树边落夜晚的天空和往常一样漫天星辰,宁静苍缈,然而我对这样再熟悉不过的景色有些厌倦了,难道其他地方的夜空也是这样的吗?讳莫去了奈良后再没回来,村里的人也不议论他。爹爹说,离开落的人就该斩断一切过往,开始新的生活。踏上了一条全新的路,老路是什么样子,就不要记了。出落的人永不回,也是树边落依然宁静安详的原因之一。我不想离开爹爹和娘亲,也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辈子采牙菇,直到老死或被雨蛙毒死。
大家都有自己的能力,而我没有,这一点都不好玩。
手指突然一痛,我一抖,低头看,一只红色的玉蛙把我的无名指含得死死的,吓得我坐直身体直甩手,奈何他异常坚毅死活不松口。天哪!剧毒!我闭上眼又一阵猛甩,泪水已冲到眼眶,我不想死啊!转瞬间手指轻了,我睁开眼,雨蛙已不见踪影,眼前只有小小的红色蒲公英,慢慢地落在了我膝上。虽然有些奇怪,但此刻没有什么比我的生死重要。指上被玉蛙含住的地方,已经被让它的唾液腐蚀了皮肤,灼热刺痛。
“娘亲!!!!!!”
停在我家房顶的乌鸦被我嘶裂的嚎叫吓得“啊啊”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