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柳柒儿

2、春满色

　　满城荡漾着生机勃勃的景色，摇曳的绿柳随着荡漾来的风飘来飘去，活像一片碧绿的湖泊。
　　这里的大房子同家乡不一样。
　　小女孩随着父亲的脚步踏进这院子，不禁歪着头，甚是好奇。
　　“婉儿，这是你姑母。”唐仲俊拉她在坐着的女人身旁，示意着她唤之。
　　稚嫩的童声在一瞬后袭来，唐婉甜甜的一声唤道：“姑母。”
　　出意料的是老女人没有热情的回复，只是淡然问道：“她名字里的字，是莞尔的莞？还是末了的晚？”
　　“都不是，是女儿旁的婉。”唐婉抢着父亲的话便开口，音色甜美。——女儿旁的婉，意为美好温婉的女子。唐婉确是喜爱这个字，才会在姑母问罢后咯咯笑出声来。
　　唐仲俊示意着女儿安静下来，才不忙跟长姐解释道：“婉儿的名和字都是她母亲起的。字是蕙仙，泛指香草的那个蕙，仙是仙道的仙，自是希望婉儿能同她一样灵秀。”
　　“仲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儿家，干甚起的这扬花之名。依我看来，还不如石字碗。”
　　听得长姐这么说，唐仲俊倒是不生气，只是轻靠着唐婉道：“婉儿，你先出去，爹和你姑母呆一会儿。”
　　到底是不大点的孩子，唐婉自是听不懂大姑母的话，冲着爹爹笑了笑，就大迈开步子出了厢房。
　　方时离建炎年间陆宰改奔东阳才过几个年头，陆家家境逐步安定，但几年奔波却令陆家媳唐氏从温婉如兰的女子变成了一座将人情远远隔离的孤山。
　　唐仲俊亦是心疼姐姐，故丝毫不怨她久久未见之后的刻薄。
　　院子不大，却是春色满园。一只彩蝶不经意便从花丛中闪现，小唐婉忙是一边上前追赶，一边还咯咯的笑，追着那彩蝶跑个不停，直到那蝶筋疲力尽无处可躲，钻进了身旁的屋檐里。
　　陆游见唐婉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灵秀活泼的少女子。
　　“你是谁？”陆游本只看看这个扰着他念书的女子是哪家姑娘，却不想一开口，便吓到了她。
　　只是唐婉胆怯的往后挪了挪身子，眉目之间却是对陌生的恐惧。
　　“别怕，这儿是我家，我是陆游。你叫什么名字。”陆游朝着她笑了笑，试图化解着她的恐惧。
　　那是很生涩的一笑。这个长衫少年，这个相貌清秀的男子勾起笑意的刹那，唐婉也默契的卸掉了自己对生人的畏惧，缓缓答道：“我叫唐婉，女儿旁的婉，字是蕙仙，草木那个蕙。”
　　唐婉，蕙仙。这几个字的意思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然而却通常都不被用在名字里，越是乱世越忌讳，可是当这几个字真正的用在她名字里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似是……只有这几个字，才配得上娇小灵秀的她。
　　见陆游不答，唐婉便唤他：“小哥哥？”父亲并没有告诉过她姑母家的孩子比她年长还是年少，然而她却好像早就认识了他一样，唤着他小哥哥。
　　陆游这才从思虑间走出，忙回答道：“没什么，你的名字很好听。”
　　说罢便是相互一笑。老女人的唤声也渐渐袭来：“婉儿？你跑到哪里去了？”
　　唐婉从陆游的身边跑开，女人的身影也渐渐的从十几尺外出现。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语气中带着些责备。陆母唐氏瞥了瞥还拿着书卷的陆游，呵斥道：“你的书读完了吗？”
　　“回母亲，已经读完了。”长衫少年的回话甚是诚恳。
　　“那接着读，哪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说着，陆母唐氏便拽着唐婉，愈走愈远。
　　倒是唐婉几番回头，朝着他喊道：“小哥哥再见。”
　　看着素衣女童渐远的影子，然后消失在眼前，陆游收回思绪，重新打开了书卷。
　　关于唐婉和唐仲俊，陆游是听母亲讲过的。母亲讲话时的神采并不是多开心，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埋怨。
　　陆游尚小，不理其中缘由，也不念其缘由。只道是一心读圣贤，不加以理会。
　　直到堂中，陆母才把唐婉的手递给唐仲俊。后言之：“婉儿，你小哥哥他要读书，你答应姑母，不去打扰他可好？”
　　唐婉亦是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嗯，婉儿也会好好念书。”
　　“婉儿，你见过陆哥哥了？”唐仲俊问道。
　　“嗯……”唐婉答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得补充道：“小哥哥还说，婉儿名字很好听。爹爹，爹爹，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小哥哥？”
　　唐仲俊笑笑，扶了扶女儿的头发。“乖，一会儿爹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