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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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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问的话都已问尽,神田京一口干舌燥,一口气猛灌了一大杯水。
飞凕那杯水几乎没动过,到后来他的话越来越少,给出的答案也无非是反复重复那几句话。
然而坚持不认识花和雪的同时,飞凕也没有做更多辩解。对于四天前和盈曦的短讯交谈,飞凕只说自己并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的手机里没有那些历史信息,当然,连盈曦这个人都不存在于他的通讯录中。
无论他刻意隐瞒什么,或者当真遗忘,神田京一都从他口中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神田有些泄气地打开办公室的门,才一开门,两道视线就齐刷刷聚了过来。
赤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原本正站在门口和盈曦聊天,随着办公室门开启,对话也立刻中止了。
神田被两人无声盯着,满身不自然。他抬手摸了摸后颈,小声问道:“呃,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都在这?”
“神田,有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飞凕也一起过来吧。”心理医生严肃地说道。
众人随赤羽回到监控室。大屏幕下方,身穿蓝色衬衫的青年叼着铅笔站在桌前。听见人声进入他连头也没抬一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温皇。”赤羽叫他。
“嗯。”温皇应了一声,整理一下摊在桌面的纸张,然后取下叼在嘴里的铅笔,直起身子。“赤羽你来看,和我们设想的一样。”
赤羽走上前,神田和盈曦好奇地凑了过去,飞凕则跟在后面,始终与众人保持着一点距离。
摊在桌上的是整片沉香兰居住宅区的平面图,以及几张笔记,歪歪斜斜地记录了一些时间和编号。
“这地图……”神田京一记得这张图还是他在接到荻花题叶家被盗的报案后,叫部下从落满灰尘的地图堆里找出来的——那片住宅区的建筑都太相似了,不看平面图根本搞不清荻花题叶家在哪里。
现在看起来,这张图被他丢在一边后,又被温皇和赤羽从警员手里要了过来。
“这些编号,”赤羽指尖轻点地图上被标记的数字,“是监控摄像头的位置。还有那些时间,是疑似飞凕的人被摄像头拍到的时间。”他指的大约是那几张笔记上温皇歪曲的字体。
“疑似?”神田京一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飞凕也抬起眼,注视着赤羽。
赤羽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继续指着地图说道:“虽然录像不完整,中间拍摄不到的地方都是空白。但根据时间和位置,能够大致推测出飞凕经过的路线。”
地图上,一团混乱的铅笔线条纠缠在一起,神田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条线是连续的,在住宅区内部穿梭,无规则地绕了几圈。
“你是这么走的吗?”神田回头看飞凕。
“我不记得。”飞凕只淡淡回答。
“他的路线并不重要。”温皇忽然插进话来:“有趣的是,把这些时间和位置整理出来后,会发现最后半小时里出现了矛盾。比如说他3点整最后一次出现在荻花题叶家门前的这条路上,4分钟后出现在北侧两个街区以外,再3分钟后又出现在荻花题叶家南侧。”
神田京一一怔,继而拍案大呼:“步行速度是赶不上的!”
“对。不仅赶不上,你看这条线。”温皇倒转铅笔,笔尾在地图上悬空划了一下。
“嗯?哪条?”
“这条。”温皇说着,用铅笔把其中的一条线着重描粗。
相比代表飞凕路线的那一团乱麻,这条粗线简短干脆,并且不与那一团相连。这条线从荻花题叶家附近起始,到住宅区外终止,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与飞凕的路线同时存在的、混在其中的、全不相干的、另一人的足迹。
“是另一个人!”“是花!”神田和盈曦同时叫出声,随即互相对视。
“我还以为有可能是作案的小偷。盈曦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荻花题叶本人?”
“啊!因为这条线的起点是昊辰家,只出不入,只能是昊辰自己。”
赤羽在一旁点头,道:“盈曦小姐说的对,而且飞凕的失忆极有可能是荻花题叶催眠造成的。录像上戴着鸭舌帽、身穿风衣的男子三次经过荻花题叶家门前,第一次和后两次方向不同。可以推测,前两次人影是飞凕前往和离开花家,而最后一次,则是乔装的荻花题叶离开。为了顺利混在飞凕的影像中离开,他催眠飞凕,故意要飞凕在住宅区内无意义闲逛两个多小时,而他本人等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为了避免两人距离太近,先后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这就是荻花题叶失踪的全部经过。”
神田京一抱起双臂,皱着眉头看眼前这张被铅笔道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沉吟片刻才道:“这下荻花题叶的失踪是说的通了,可是他大费周章的玩失踪是为了什么?一般人玩失踪直接离开就好了,难道他这样刻意隐藏行迹,是躲着什么人?”
这个疑问提出来,在场的几人皆无话可说。隐隐约约地,这个事件更深层的秘密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但下面还藏有多少未知却无法预计。
躲在后面的飞凕此时低声开口:“你们一直说我被催眠,但我没有感觉。当着我的面说我不知道的事,我不喜欢。”
“关于这个问题,”温皇温和且礼貌地微微一笑,“我也是名催眠师,请问你愿意被我再催眠一次吗?”
街上下着小雨,昏暗的天色下,行人渐渐散去。越是行至偏僻的街巷,人影便越稀疏。
男人拐过一个街角,找了个公共电话亭钻了进去。
他摘下帽子,露出被雨汽润湿的暗紫卷发,然后取下听筒,拨出一个号码。
简短的几声忙音过后,对方接通了电话。还不待他开口,对方似乎已经知晓他是谁。
“你还敢打电话过来,勇气可嘉。”
“花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敢打电话,就是准备好了退路。”轻柔的声线没在细雨声中,几不可闻。
“哦?那你为何打电话?”
“我只想告诉你,别把雪牵扯进来。”
“你交出东西,大家相安无事。”
“我交出东西,你还会留我吗?”荻花题叶若有若无地轻笑两声。
“那就准备好收我的礼物吧。”
“叩叩”,电话亭忽然被人从外面敲了几声,荻花题叶用眼角余光看到,外面站着两名黑衣大汉。
“花也有回礼要送你。”一句说罢,荻花题叶放下听筒,转身推开了电话亭的门。
小巡警巡逻到这条小路时,正看到一名相貌清秀的卷发男子从电话亭里走出。电话亭里似乎还有两个靠在一起的黑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男人瞥了一眼巡警,戴上了墨镜和帽子。
小巡警忽然觉得眼前这人面熟,好像今天在警局的失踪人员照片里刚好见过。
于是他小跑两步赶上前,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昊……”
荻花题叶扬起手,“啪”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然后落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辛苦了,回你的岗位上去吧。”
直到荻花题叶消失在街角,小巡警还在雨中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