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Vol.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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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悲伤
一个月，手冢已经完全溶入了新的工作中。
不二觉得很高兴，似乎很久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手冢这样的热情，而当他自己看着手冢为手下的孩子们制定训练计划的时候，也难得地陷入了回忆。
铁丝网包围住的绿色的球场，却不是一个牢笼，而是一个尽情抒发激情与追赶梦想的地方。
也是，两人小小的爱情萌芽的地方。
不二靠在手冢的右肩上，轻快地笑。手冢的右手缠绕起他的头发，细细地拈。手指划过不二脖子的时候，留下一丝的清凉。
镜片下狭长的眼朝不二处看看。“笑什么？”
“啊，想起了英二啊。”不二指指桌上的名单。“这孩子的资料，让我想起了英二。”
手冢想了想，点头。“的确有些象。”
不二直起了身，看向窗外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他和大石怎么打算呐……啊，差不多该做晚饭了。”
那时在青学，大石和菊丸是比他们更没有悬念的一对。但是，他们的恋情却不那么公开。
也就是说，虽然队员们互相之间都明了，在外界和家庭里面，却是一点都没有泄露。
而当手冢和不二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以后，两人就更不敢贸贸然地向家里坦白。两人间秘密地交往，从国中到高中，又从高中延续到大学。而现在，大学也快毕业了，走向社会的时候……事情，总不能一直瞒下去的吧。
“呐，手冢，冰箱里东西不多了。晚上做蛋包饭如何？” 不二朝冰箱里探探，拿出几个鸡蛋问。
“好。”
就在不二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着的时候，有人拜访。
似乎是知道他们家的门不很坚固，敲门声也不轻不重小心翼翼。
听到手冢去开了门，然后没几秒钟，身后扑来一个巨型猫科动物。
“捏啊~好久不见了不二不二想我吧？”菊丸抱住不二的腰，来回蹭蹭。
不二哭笑不得。“想，刚才还在想呢。”
“哎！不二你又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吧？阿隆都说你们很少去他的店。我说部长啊就算再怎么坚持原则也要吃饱肚子不是？阿隆又不是外人去蹭点饭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英二。”不二拎开他的猫爪笑得双肩颤抖。“和大石在一起久了都和他变得一样唠叨了。”
“不二，我可听到了~”大石提着两大袋菜色走进厨房。“作为惩罚，今天要让我做饭。”
和以前一样，他们来串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大堆食物，一顿饭用不了那么多材料就往冰箱里堆。因为他们知道手冢和不二不会接受其它的东西。
如果依靠别人而生活下去的话，就会觉得在家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从离开家的第一天起，两个人就决定了要靠自己得到幸福的生活。
不二原本是连吃的都不想要的，但是手冢却说，总不能把他们的心意全都拒之门外。而且……真的不想你越来越瘦……
看在手冢这句话上不二终究没能拒绝。结果队友们的拜访总是送食物过来……就成了惯例。
手冢继续在桌边拟训练计划，菊丸于是拉着不二坐在了床沿，聊了起来。
听不二问起自己的近况，菊丸倒是眉飞色舞起来。
“在过不久就是毕业式了。我和大石都已经找好了工作签了约，随时都可以去上班。等拿到了学位证书，我们打算自己找房子一起住。”
“一起住……那么家里呢？”
“关于这个，已经解决了一半了~~~”说到这个，菊丸便掩不住脸上兴奋的神采。
“解决了一半？”
“恩恩，昨天大石去了我家，我们把事情都说了出来。本来爸爸妈妈都很生气，不过还好有哥哥姐姐帮我。原来他们早就猜到了，还说凭我这点聪明也只能瞒住爸妈，唉，难道我真的生了一张藏不住秘密的脸么？”
“啊，呵呵，的确是藏不住秘密呢。”
“讨厌连不二你也这么说！不过好开心啊本来还害怕得要死的。只是不知道大石那边该怎么办。要我去见家长唉！！虽然以前不是没见过可是这次性质不同啊……”
“呵呵，和大石多交流一下，问问他当时的心情，可以做参考哦。”
菊丸皱起鼻子。“他那家伙，除了说自己很紧张就什么都没有了！紧张我也知道啊！”
“重要的是心情不是吗？和大石一起的话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不要太担心了。”
柔声地安抚着英二，自己的胸口却闷了起来。
菊丸还是不安地晃动着脑袋。“可是大石那家伙还在我耳边不停念叨见到他父母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人家都已经那么烦恼了，他就不能少说点么？”
到了这种时候，总是不免心情烦躁的吧？不二看着菊丸焦虑的脸，心想。
“英二！”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手冢转过身来。
“哎？什么事，手冢？”
警告地瞪了他几秒，手冢推了推眼镜，转回身继续。
“唉？怎么了？手冢你是为大石抱不平么？”
不二已经可以想象到他额上青筋跳出的样子，笑着替他打圆场。
“他是提醒你，你在这里说话，大石也是听得到的。”
“听到就听到嘛，有什么关系！”红发猫咪说着，突然凑近了一点，小声说：“不二，我问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二好奇起来。
“恩……就是……做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手冢的背影突然一僵，轻咳了一声。
“嗳，‘那个’……是什么？”眨眨眼睛恶劣地装出不解的样子，不二问。
欣赏了菊丸的五官生动地挤来挤去，不二觉得自己真的很天才。
“就是……啊呀不二你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呀~”
此时的手冢再也忍无可忍，回头道：“英二，去帮大石的忙。”
看了看手冢的扑克脸，再看看身边不二笑得灿烂，也知道自己说话向来没什么分寸。果然是……惹到部长大人了吧？
于是乖乖地跑去厨房，捏呀呀，还是大石最好。
英二走了以后，不二给了手冢一个脸色。
“难得我和英二有说有笑，你还要把他赶走。”
手里停顿了一下，手冢的语气平静。“如果你是真心在笑。”
不二沉默，空气开始郁结。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坦白。
“呐，手冢，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嫉妒的自己。”
手冢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走到不二的面前，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
他说：“没关系，怎样的不二周助我都不讨厌。”
额头抵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不二双手抓紧了手冢的衣服，低笑。
“总是这个样子。喜欢就是喜欢了，还不肯说出口。”
手冢失笑，手掌抚在不二的发上，来回地摩挲。
“对，是喜欢……”
“噗~~唔~~唿唿~~咳咳~~~~”房门口，菊丸的头窝在大石的肩窝闷笑。
大石端着两盆菜，双颊微红又对身边的人无奈，说：“抱歉打扰到你们，不过该开饭了。”
两人分开以后不二朝英二使了个眼色。
“那个问题，还是亲身体验得到答案比较好吧，英二？”
“嗳？”猫脸顿时冒起了热气，尴尬地挤起眉毛。
“怎么了英二？”端完菜的大石摸不着了头脑。
晚饭很愉快。也不知是对刚才自己的失言有了点意识，还是大石对他说了什么，菊丸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看着这样的英二有些别扭，不二想，但他对朋友们的体贴很感动。
天色全然暗了下来才送走了他们，
收拾完了碗筷，不二照旧坐在了电脑前面，继续写他没写完的小说，手冢则拿了一本网球杂志看。
“手冢你说是让主角断一条手臂呢还是一条腿好呢？”
忽然不二转过头问道。
手冢一脸的黑线。“非得要这样么？”
“我知道这很俗，但是剧情需要，想煽情就得来点磨难啊不是吗？”
“磨难也不一定非要身体上的。”
“哦~”不二转回头去。“像我们这样的也算是对吧？”
手冢看着那个栗色的后脑，想要走过去抱住他，却又觉得这样的举止反而会让他更为神伤。
不二想得太多了，真的太多。虽然一开始说好了即使觉得累觉得悲伤也不会忘记两个人的信仰。
刚想说些什么，不二却呵呵笑起来，一点不让人觉得他的心情黯然。
“啊，让主角看不见好了~~~”
依旧恶俗。手冢摇摇头，随着他去。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会有谁？手冢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的赫然是楼下的惠子。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惠子带着抱歉的笑容双手合十。“我浴室的花洒似乎出了点毛病，手冢君可不可以过来看一下？”
点点头，向不二打个招呼，手冢随着惠子下楼。
这幢楼的楼梯比较狭窄，所以他走在惠子的后面。惠子的马尾辫在他的眼前一晃一晃，走了大半段之后停了下来。
“今天到编辑部交完稿回来就在公寓门口看到了她，想进来却一脸为难的样子在那里徘徊。”
谁？她在说什么？
手冢不吭声，眉间收紧。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由于长相，总觉得她是来找你们的，所以我把她带到了我家。”
手冢想他也许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说到这里惠子又迈开脚步下楼。“原来我对人的相貌是那么敏感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不过她说只要见手冢君一个人就可以了，所以就用这样的办法把你叫了下来，请不要介意。”
惠子掏出钥匙开门，果然一进去就看到手冢想到的那个人。
不二由美子礼貌地站起身。“谢谢你惠子。还有，好久不见，手冢君。”
有一件事手冢和不二都很清楚。
从他们向外界和家人宣布确定关系开始，最痛苦的不是对此难以接受的父母，也不是他们自己。
而是……因为父母的决然反对和他们的任性而被夹在中间的人。就比如不二由美子和不二裕太。
对于不二由美子来说，弟弟的人生完全可以由他自己来做主。只要周助觉得幸福，她认为即使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自己也可以接受。
可是这种想法就完全遭到了长辈们的训斥。由美子不是没有为不二说过话，甚至是说过很多好话，那些她自己知道就算是说了也等于白说的话。然而换来的却是不允许向那两人伸出援手的警告。
于是她几乎没有了看到弟弟的机会，而在家里说起话来也显得没有了分量。所谓的……两面都不好做人。
而这次来，当然也是瞒过了家里一票人。
由美子深吸一口气，在问过了他们的近况以后决定说明来意。
“我说只见手冢君，并不表示我不想见到周助。而是这件事我知道有他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拒绝。”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来。
“这个，希望你能收下。”
看着由美子坚定的眼神手冢感到疲惫与无奈。由美子其实什么都可以不必做，在这件事当中完全可以处在中立的位置上两不相干。
“姐姐。你也应该知道即使只是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收。”
由美子笑起来。“对，你们两个都是这个脾气。”
惠子却在一旁看不下去。“我说，由美子你不是说不能待太久的么？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完吧。”
她既然住在手冢和不二的楼下，房子自然也就不大，所以即使回避也没有什么意义。
由美子把存折放到了桌上。
“手冢，在来之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在做什么工作，收入有多少，每天都过得怎样，我多少知道一些。”
她用手掠了掠头发，垂下眼。“你们的情况你当然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我知道我是偏私了些，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把周助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如果是，那你就不应该拒绝我。”
由美子看着手冢抿着唇角坚毅的表情，两人互相注视几秒，然后手冢的双手扶住桌沿，朝着由美子低头鞠躬。
“抱歉，正因为他比我自己要重要，我更要考虑他的感受，不能接受这个。”
不二的姐姐二话不说拿起包站了起来。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存折我放在这里，如果你不想要也就是留给惠子小姐，但我相信她也不会要。就这样，我走了。”
她的动作之快在手冢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换好了鞋，倒是惠子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我说姐姐大人，不要扯上我行不……行……”
在由美子打开门的瞬间惠子的最后一个音卡在了喉咙里。
不二站在门口，笑脸里带着埋怨。“姐姐，怎么过来都不肯见我么？真无情哪。”
之后头一歪，对里面的人道：“手冢，有你的电话，俱乐部打来的。”
手冢朝不二点点头，上楼去接电话。
不二的身形消瘦，被他拉着手重新坐下来的时候由美子一阵一阵的心疼。
坐下的瞬间像是触电般，却又倏地站起。“不行呢周助，我还有事要忙……”
“姐姐。”不二仍旧拉着她的手，语气不急不缓。“姐姐，我不想再对你说什么，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你都清楚的不是吗？”
由美子美丽的脸上显出难过的神色来。
不是她不愿意见自己的弟弟，只是知道只要见了面，她就会心软而已。
“周助，你要明白我在帮你。”
不二笑着摇头。“我们现在的情形还不算太糟。”
“还不够糟吗？图书馆只能营运到这个月了，你是知道的。”
“啊，我当然知道。”不二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月底还没有到，我可以重新找工作的。”
由美子不说话，只是用质疑的眼光看着不二。
“好了，放心吧姐姐。”不二拿起桌上的存折塞进姐姐的手里。“就算不能立刻找到工作，我的小说快写完了，只要找到出版社出版的话，就可以拿到版税的。”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而且……”
说到一半，话却哽在嘴里说不出来。而且……手冢家里和许多出版社都有裙带关系不是吗？
这可以算是最大的阻碍了。可是这样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有半张着口，看着弟弟勉强维持着的微笑。
“那个……我可不可以插个嘴？”
一旁的惠子举起手。
“啊……有什么话请说。”不二疑惑地看向她。
“是这样的，我的连载马上就要结束了，暂时还没有想好要画什么样的新故事。如果不二君对自己写的故事有信心的话，不妨写个故事概要让我拿给编辑看一下，通过的话就可以作我漫画的原作。如果受到欢迎的话，原著出版当然就没有问题了。”
说完还伸手做了个“V”的手势眨起一只眼。“作为漫画原作和小说版作者，拿到的钱可是两份哦~~当然前提是漫画要受欢迎。”
显然还没有从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两人都看着笑眯眯的惠子发愣。
“唉？难道还不相信我？”
“啊……听起来好象不错呢。”不二扯开笑容，“所以姐姐你就不必担心了。”
“可是……这样真的能行？”
“只要不二君用笔名，再由我作中间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阻碍的。”惠子拍着胸脯保证。
“姐姐以前占卜的时候不也说我命里会有很多贵人么？惠子就是其中一个吧。”
“唉……好吧，真是，怎么都说不过你呢。”由美子低头苦笑，只有妥协。“不过，真的到了困难的时候，不可以拒绝我的帮助。”
不二凑上前去轻吻一下她的脸。“虽然很想说好的，但是，不会有更困难的时候了，相信我吧姐姐。”
虽然对于他的性格那么的了解，不二做出来的事却总是轰轰烈烈让她自叹弗如。这个姐姐不知是当得成功失败呢……
“周助，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会呢姐姐？能见到你我就很高兴了，还有，替我好好照顾爸妈和裕太，拜托了。”
不二一进自己的家门便被手冢抱起了腰身，身体腾空而起以手冢为圆心转了好几圈。
手冢的双眼闪动着异样的神采，鼻尖也因为兴奋而沁出了薄汗。
不二在回旋中大声地笑，双手紧紧攀住手冢的肩膀，身体随着他的心情飞翔。
“有什么好事么？”双腿着地后，不二吻吻他也微微扬起的唇角。
手冢的脸仍旧没有太激动的表情，带笑的眼角线条却出奇的柔和。
“下月的全国青少年选拔赛，我要去做教练。”
不二跳了起来，写了满脸的激动。“刚才那个电话？”
“对。”手冢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太好了。”双臂环上他的颈项，身体上下颤抖，笑地抽噎起来。
真的是……太好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工作收入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手冢他终于又可以在他喜欢的领域做他喜欢的事，而这如此简单的事，似乎已经多年没有做到过了。
手冢的手抚上他的头，“傻瓜，哭什么？”
“啊，没有啊，我没有哭。”揉了揉自己带着水气的眼睛，不二笑得欢畅。“呐，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呢，月底的时候去打一次球怎么样？”
揉乱他的发，手冢的语气也变的无限宠爱。“怎样都好。不过，以后我会变得很忙。”
也许……选拔赛期间根本就不可以回家吧。不二想起自己以前参加选拔赛的时候。那时不仅仅是选手，教练也要住在合宿地点的。
“没关系，这只是小事。”
双手摸上手冢的脸，扯开他的嘴角。“手冢也要笑得开心点才好啊。我们似乎都转运了呢。”
“对了，你姐姐她……”
“啊，是这样……”
把刚才的事向手冢叙述了一遍，手冢的眉间却又皱了起来。
“那你下个月……”
“不用担心，我会认真找工作的。我也知道惠子那边不是可以打包票的。”
“那……遇到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手冢正色道。
以前不二找工作的时候受到阻碍总是自己默默承受，可即使告诉了别人也没有用，手冢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分担他的辛苦。
然而不二的瞳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澈明亮。“呐，手冢，我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幸运。果然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需要不幸来作对比的，是不是？”
又在想些有的没的的事了，手冢无奈地叹一口气，直接吻上那张湿润的唇。
“呐呐……”不二在热吻里断断续续地溢出话来。
“所以我们……恩……没有…………唔恩………………”
对，我知道。
两人倒在床上的时候手冢在心里默念。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没有资格说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Vol.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