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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七道:记忆中的巧克力马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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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是在间隙中流去,不知不觉,田珊玲来猫叔的店铺打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因背叛所带来的伤痛也逐渐被时间平复。
由于每天都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客人,听闻许许多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渐渐地,女孩似乎也随之成长了许多,变得更加能够体谅和包容了。
撞见小海出轨后她立即不辞而别,加上奔跑中弄丢了手机,就再没接到他的电话,而这中间,也从没主动联系过他。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生气和委屈吧,便有了小女生赌气似的心理,于是干脆就不理他,想让他担心一下。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在店铺打烊后,田珊玲稍稍收拾打扮了一番,下定决心去他家,当面和他谈谈。
陆海平日工作特别辛苦,甚至周六都会加班,所以一般只要熬到周日,都会待在家里补觉。
田珊玲和陆海并不是那种标准的两小无猜,他们的成长伴随着伤痛,彼此之间有着很深的孽缘,而这种不被允许的感情,还要从造成这一切的长辈们说起。
像许多青梅竹马一样,他们从一出生就是邻居,住在同一个单元的上下楼,而且几乎同岁。稍微长大一点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童年的玩伴,并在同一所小学上学。
陆海从小就很稳重,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感,虽然珊玲总是喜欢捉弄他,但他却不以为然,还总是像大哥哥一样让着她。
陆海的父亲比较忙,会经常出差在外,平常都是他母亲接送他上学。他的母亲外形是那种温柔娇俏的小女人,声音细细绵绵的,所以给小玲直观感觉像是个大姐姐,并没有什么长辈的范儿。但有时坚定的一举一动,又会让人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有着很大的潜在能量。
日子就这样平凡地一天天过去,然而也在一天天地变化。珊玲父亲所在的公司效益越来越差,加上公司高层还牵涉一系列经济诈骗案件,更是雪上加霜,最终使得其宣告破产。而母亲在另一个公司做得却顺风顺水,甚至还被提拔为部门高管。
于是珊玲母亲理所当然地接过生活的重担,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工作狂。但是她很容易把在上班时的情绪带到家里,有时对家人的态度会变得趾高气扬,或者吵吵嚷嚷。
失业后的父亲彻底蔫了,曾经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变得特别敏感,所以不耐烦的时候就会顶上几句难听的,从而引发口舌之战。
每当战火燃起,田珊玲都会被勒令回到自己的屋内。
说实话,她很怕看见他们那种丧失理智又近乎颠狂的野兽模样,两个人都像充斥着愤怒和怨气的可怕怪物,不留情面地互相厮杀。
但躲在房间里,听着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及咆哮会更让女孩心碎,她的身体会止不住的发抖,眼泪会流到干涸。
田珊玲的卧室就在陆海的楼上。
每当这时,那根绑在窗棂上的绳子都会被摇动,末端的小铃铛发出清清脆脆响声。
于是女孩走到窗前,将绳子慢慢拉上来,绳子的末端通常沉甸甸的,那便是陆海给她的安慰——满满一篮子巧克力马芬。
陆海的妈妈是一位西式甜点师,她做得最拿手的一种蛋糕就是马芬,蛋糕经过烘烤后依旧柔软而饱含水分。陆海知道田珊玲喜欢吃巧克力口味的,经常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留给她。他知道甜食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希望珊玲能尽快走出阴霾。
拿下小竹篮后,珊玲便将要说的话写在纸条上,绑在绳子末端,然后放下去,在那个学生用手机还不是那么普遍的年代,他们就用这种方式秘密地交流着。
然而陆海家那一阵子也不平静,几乎隔几天就能听见楼下砸桌子摔板凳之的声音,比起珊玲家更是大动干戈,甚至连警察都惊动过一次。
有那么几天陆海没有上课,也不愿见人,珊玲给他写纸条,回覆的也很是敷衍。
后来珊玲从大人们的谈话中得知,似乎是因为陆海的妈妈发现他爸背着她在出差的时候不停地找女人。
据说那个男的就是个花花肠子,出轨,外遇的对象都有好几个。被拆穿后,更是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掌管着经济来源,不顺心时连女人孩子都会打。
终于有一天,孩子们的世界变得彻底安静下来。
田珊玲的父亲抛下母亲和她离去了。而和他一起走的,没错,正是陆海的妈妈。
当时,这件事对两个家庭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仅是因为两家交好多年,而且小海的妈妈和小玲母亲还是中学时代的同学和最好的闺蜜。也或许是这些无法跨越的障碍,才让他们背叛得如此彻底。
他们私奔的事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小区,又过一阵子,几乎变成了整个小镇的居民饭后笑谈。
那时田珊玲才上小学,便已经感受到这世界的冷酷。学校里同学的讥笑和排斥,以及大人们异样的眼神,都深深刺痛了孩子的心,然而更让珊玲难过的是母亲的做法,她在暴怒之下禁止了与小海之间一切的往来。
由于陆海的爸爸长得还挺帅,有异性缘又有工作能力,不出半年找了个富商的女儿结婚后,新的一家人很快便搬到了一个更高档的小区,从此田珊玲与陆海便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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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珊玲一路上回忆着幼年时期的经历,不知不觉地,双脚却已将她带到了陆海的公寓楼下。
正在她还有些迟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楼道口。
是小海!他穿着朴素的深蓝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正步伐稳健地向她走来。
这个男人总让珊玲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他今天眼神有点复杂,有些热切有些愧疚又有一丝悲凉。
他走到珊玲跟前时,淡淡地用眼睛瞥了她一下,她却立即变得惊慌失措,千言万语到这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小,小……”她喉咙发出外星人一般的声音。
而他却没有停步,步伐迈得得很急。
一阵风带起女孩的头发。
“喂,那个……”珊玲转身喊道。而他已经离她很远。
“不好意思,我很赶时间。”他稍稍侧过头,话语寻常,还带着些礼节性的歉意,像是对陌生人的敷衍。但在田珊玲看来却冰冷至极,甚至比这二月的冬天更加寒冷彻骨。
或许就该这样淡淡的结束吧,不管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一旦过去了,就应该放手,让彼此都不至于那么难堪。
但似乎,还是内心还是做不出那么帅气的决断。不甘心的眼泪,不带有任何谎言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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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珊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感觉灵魂和身体几乎要脱离了似的,直到看到巷子里的老石头才晃过神来。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就捡弱势的欺负,”只见他正挥舞着大扫帚,驱赶着一群小混混。
而吴奶奶正在一边拉扯着他的袖子,嘴里劝说着,试图阻止他。
一看形势有些不对劲,田珊玲连忙冲上去,威胁似的拿起手机装做要报警的样子。“xx街,这里有老人……”
几个混混见有路人介入,便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你们没事吧,发生什么了?”田珊玲看着地上被那群痞子扔的到处都是的杂物,想是他们从吴芳的三轮车上拆下来的,明着就是找事儿,欺负人。
老太太低声啜泣起来,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田珊玲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吴奶奶的儿子出狱后不学无术,今天又染上了赌瘾,将家里值钱东西都卖了,欠了好多债,甚至还偷偷讲将房产证抵给了□□。
前几天她儿子刚被公安抓去,之后好多混混便来家里要债,甚至还追着她找麻烦,幸好被老石头发现了,阻止了他们。
田珊玲一边听着吴奶奶的哭诉,一边帮着将地上的易拉罐和纸壳拾起,并归入三轮车中。老石头虽说是在她身旁安慰她,可完全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感觉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
“你这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吴奶奶突然止住了哭声,抹了抹眼泪,并顺手抬起了老石头的手腕,仔细端详着。
“没,没啥。”老石头赶紧抽回手来,挡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怎么弄的?”吴芳认真地问道。
“就刚才,呃,可能是扫帚上有根刺吧,没注意就被刮着了。真的没啥大事。”看她那么认真,老石头不禁笑道。
“要不,你到我家来一趟吧,就前面不远。家里有纱布和消毒液,可以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吴奶奶轻轻地说道,但并没去看老石头的眼睛。
“啊?”老石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喜出望外。“好啊?呃,我是说,那就太谢谢了。”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吴芳脸上逐渐显出红晕,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她便将话题转向了我。“小玲要不要也来我家坐坐,刚才谢谢你帮我……”
“呃,不用了吴奶奶。”田珊玲打断她的话,她可不想去当电灯泡,“我今天特别累,而且一会儿到了中午我还得睡觉。”
分别之后,田珊玲便从后门进入院内,只见一只黑猫正蜷伏在院中央老槐树下的太师椅上,懒洋洋地睡着午觉,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鼾声。
感觉到有人走近,猫便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怎么了?”猫已化成人形。
“感觉你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店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问道。
“嗯,刚才有一群小混混欺负吴奶奶,就在咱家附近。”田珊玲开口道,“不过老石头已经把他们赶走了。”
“然后呢?”
“我本来准备报警的,但那群人一眨眼就溜没了。是不是报个警比较好,以免混混们再找麻烦。”
“不用,他们比你活得久,相信肯定会处理好。再者,给老石头一个机会,如何?”
“嗯,知道了。”田珊玲会意地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店长看着女孩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个,猫叔,你能给我做些巧克力马芬吗?”
女孩抬起头,微笑着,但眼眶早已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