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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娃娃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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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我最终还是找了个公司关系不错的设计师齐琪,让她照着胖约翰的笔迹临摹了一个签名,倒是也难以辨别真假。我又想了一堆措辞来搪塞老妈,为怕时间长了难以自圆其说,我这里寻思早些给她万事大吉。
“她都一把年纪了,连电视都看不清了,还能看得到芝麻大的字!这书你也别给她,我看还是你先看看吧!”老爸一副慢斯条理的样子,听起来像是话里有话。
“为什么要我先看,我又不喜欢!”我故意揶揄。
“这本书里面的内容你看看,可能对你有帮助。”果不其然,老爸的别有用心让人感动。
胖约翰主持一个晚间的叫做“人生百味”还是“百味人生”的谈话节目,很是受济南乃至周边城市的中老年人的欢迎,其中包括老妈,慢慢影响到枕边的老爸,就连我现在回家要是躲不及时也会被拉着一起听。
说实话,这个节目真心不错。家家有本难唱的经,可是胖约翰的冷眼观人生总是能一句话如快刀斩乱麻般将人家几十年都看不穿的生活看得透彻。由此,从某个角度来看,我还是蛮欣赏胖约翰的。这个节目中除了“两口子打架要分家”的狗血剧情外,更常上演的就是某个妈妈痛哭流涕的给胖约翰打热线,诉苦:“约翰老师,我儿子都三十六了还不找对象!”或者“约翰老师,你说他们给孩子介绍相亲对象,他就是不去,怎么办!”
不是担心儿子未来,就是操心女儿终身,不是做妈的就是当爹的,胖约翰简直成了一个拯救世人的活菩萨。其实,我也曾一度怀疑过,我妈或者我爸他们应该都偷偷给胖约翰打过电话。可能因为现在济南的剩男剩女太多,也可能胖约翰真长了一颗菩萨心肠,他竟然开通微信专门帮助一些大龄男女配对。
老爸还没接触微信,所以他只当胖约翰专门出书给人牵线。老爸电话那头接连的催促让你哭笑不得之际又颇为无奈。我有些无力,怅然感叹说:“怎么可能,他要是在书里留信息,这得给他多少钱的广告费啊!”
说广告、做广告,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专业。老爸没话反驳我,但他也没放弃。我见状只好妥协,他才肯饶了我挂电话。
我将手机往桌上一放,伸个懒腰就将自己摔在床上,我闭着眼睛,由着身子随着席梦思的弹力松弛有度的上下浮动。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经常这样想,如果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突然躺了个男人,那么你最希望他会是谁?
十七八岁时,我希望那个人是楼上高我两届那个班叫做陈桦的体育委员,因为惊异于他在篮球场上带球、投篮时矫健身手中溢出的光彩,似乎在那个年纪,只需阳光、灿烂就足以一见倾心。
二十二岁时,我希望那个人是男朋友宁浩,他是我同系高两届的学长,宁浩算是我唯一一次正儿八经谈恋爱的人,我们两个人从认识到陌路有一年,但那段真正叫爱情的日子,应该也不足两个月,因为他的急性子,从牵手、拥抱到初吻都远不如想象中的爱情那般浪漫,然而即便如此,为了这段感情仿佛还是用尽了青春里所有的热情。
然后就这样,你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从二十二岁变成了二十六、二十七,仿佛在时光里真的隐匿着一个贼,让人防不胜防。总是,还没等你学会接受现在,就发现连现在也被明天逼迫着变成了过去。
这时,你所希望的躺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钟汉良,是李敏镐,是都教授……那些在某个片段能让心感动的像水晶一样稀里哗啦碎掉的男人,你希望他们像王子、像骑士,而你就是高贵的公主,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个人的日子里,特别特别累的时候,我都会祈祷着在某个拐角处,有一个人从黑暗中朝我走来,他所走过的地方霓虹闪亮。可现实是没有一个人强大到只去付出爱而无需被爱。
我记得胖约翰说我们80后这代人,“他们从小是独生女,所有的爱是他们所独享,他们不懂分享。因为他们从来被给予,也不懂去付出。80后他们这帮以情圣自诩的人,其实最不懂爱。”说话一针见血,堪称毒舌。
终于,当公司那些年长的前辈开始退居幕后,一群年轻富有活力的90后前仆后继而来,并且工作里能独当一面时,我反思之余突然很认可胖约翰的话。我们从小被当作小公主、小皇帝,可是长大了发现,我们不仅没有继承王位,而且还被赶出了皇宫。
我伸手从枕边摸出胖约翰的书,买了这么久,我这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本书。封皮上除了书名外,只有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眉宇间透着江南秀气儒雅男子的半身像,如果他就是胖约翰的本人,那么他与我所想的那个胖约翰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之遥。
我一直被那个“胖”迷惑了,而且他在节目里又自诩年过半百,如今在封皮所见的男子身上、眼光里都透着泉水般的温润。这一切看起来不合乎情理,我看着看着眼神一下子有些恍惚,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内一种没来由的好奇,让我两下撕开包装袋,打开扉页,胖约翰的个人简介映入眼帘。只见几行清秀的楷体字写着:陈桦,82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这让我接连打了两个机灵,不禁又返回封面再次看向那张照片。
不错,是他,是那个人。那被时光封印了记忆如同电影镜头般闪现,那个驰骋在篮球场上的矫健身姿一下子无比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阳光挂在他额头的刘海儿一起上下浮动,那曾经被惊艳了时光,顷刻化作两股暖流浸染鬓角。
我用目光紧紧追随着手指轻轻拂过那张清秀中带着于岁月中沉淀的几缕忧郁,这就是我十八岁试图刻在骨头上铭记的面孔,我躲在图书馆,我守在篮球场,我穿梭在食堂……我在所有的能够遇到他的地方远远的观望着,而今他却被印在了书的封皮上被我捧在手掌间,这让我如何再平静。
但是,我终究没有勇气翻开那本叫做《左右》的书。我的人生已经被自己的任性妄为走得乱无章法,岂能是仅靠一本书就能解救。或许,当年我选择默默关注起,就注定了我们的距离就一静一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