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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楼女子 ...

  •   大梁天佑十年冬,纷纷扬扬的雪花不住地落下,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寂静像一场瘟疫,在大梁都城蔓延开来。太子合宣将于今日启程送往陈国,以履十年人质之约。静仁皇后因失子之痛旧疾突发,子时驾崩。储君离城,皇后突逝,皇城内各路人马心怀鬼胎。
      皇城外,一对衣着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中年夫妇正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向都城最有名的妓院芊娇楼走去。小女孩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虽不怎么体面但也没像中年夫妇一样冻得发抖。粉嫩的脸蛋和柳叶似的双眼已然把衣物的不足遮掩了下去,整个人骨子里透出一股灵气。还有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似已知道此行的目的,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芊娇楼的妈妈是个三十出头的美艳妇人,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只是那浓浓的脂粉味让小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真的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女人抬着小女孩的下巴瞧了又瞧,“开个价吧。”
      “三······三十两银子。”老妇人哆哆嗦嗦的说完,始终没把头抬起来过。
      女人稍微撇了她一眼“这么灵气的孩子,该不是你们亲生的吧,没准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我可不敢收。”
      一旁站着的男人急了“这孩子我们从四岁收养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找。本也是个乖巧孩子,可偏缝我儿病重,这才用她换些钱找郎中,姑娘,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可怜的儿子吧。”
      “十五两,愿意就随我到账房领银子。”女人生硬地说。

      十五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它够请一个很好的郎中,买很好的药材,可以添置些新衣服,还能买自己的一生。
      “进了芊娇楼最好的归宿是达官贵人赎了你当小妾,最差的是接客到老还得一身病,那我也容不得你。你想要哪种归宿?”美艳妇人坐在桌前询问小女孩。
      女孩抬起头,正视妇女的眼睛“第一种。”
      美艳妇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人教你跳舞、乐器及待人接客,以你的资质,十年后或许能成为芊娇楼的头牌。”

      十年后,大梁都城一酒馆内。几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在谈论着今天最轰动的一件事。
      “芊娇楼头牌舞姬银栗姑娘今晚□□,谁的银子多,人就是谁的了。”
      “她不是歌姬吗?听说她的一曲《战魂吟》让听者无不落泪。”
      “不对不对,我可是听说她不仅美得超凡脱俗,而且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尤闻仙韵。”
      “你们说的都没错,正是因为她多才多艺,又是美人,才会成为都城人人追捧的名妓。要不咱哥四人一起出钱把她拿下,晚上一人来一次······嘿嘿。”
      “你可别做春秋大梦了,当朝宰相之子秦蒙也是银栗姑娘的坐上客,十个你也不及秦蒙。”
      “他算什么,不就是皇上身体不适他父亲才有机可乘总揽大权吗?待合宣太子回国,只怕未必有他立足之地。”
      ······

      芊娇楼后院内。
      “银栗姐姐真美,要我有姐姐一半好看,也不会被父母卖了。”一个看似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边帮银栗梳头一边说。
      “又在说瞎话,若你如我一般,今晚被人叫卖的便是你了。”话音刚落,一丝忧伤的气息爬上了银栗的脸庞,如水的眸子微微波动,即便是女人看了也会不忍。
      “姐姐可别这么说,秦蒙公子两年来从未缺过你的场,以他的财力和势力必然不会把你让与其他男人。”
      “可他从未与我讲过一句话。”
      “您不是常读这么一句诗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姐姐您这么美,说不定秦公子也心生胆怯呢。”头发梳理完毕,小丫头转身放梳子,这才看见她右脸上有一块紫色胎记。
      银栗未曾再开口说话,直到夜幕降临,芊娇楼内达官贵人越聚越多。
      “今儿是我们银栗姑娘□□的大喜日子,感谢各位公子捧场,我先替银栗谢过大家了。”当年把银栗带进芊娇楼的妈妈如今越发妖媚了,在这大家都称她为“芊姑娘”。
      “芊姑娘,你到先把银栗姑娘请出来呀,在座许多都是慕名而来,没见过银栗姑娘真容呢!”一个看似喝了许多酒的醉汉起哄,众人也随之附和。
      “好好好,下面就由银栗姑娘为大家献舞一支。”语毕,四下蜡烛熄灭,只留舞台周边蜡烛。
      丝竹响起,银栗缓缓上台并随之起舞。嘈杂的人声突然安静下来,连喝高的醉汉也沉浸其中,不忍破坏这美好的画面。柔软的身姿仿如随风之柳,又不失刚劲之气,整体浑然天成。一舞结束,台下鸦雀无声,半晌后才听到掌声雷动。
      “众位公子人也见了,舞也赏了,若看得上银栗姑娘,今儿谁出的价高,就归谁。”妈妈说这话时,嘴角都快提到耳根去了。
      “我出200两!”
      “500两!”
      “银栗姑娘如此佳人,怎会才值500两,1500两!”
      银栗此刻仍就站在舞台中央,台下的叫喊声却从未入耳。她的心只放在了那个叫秦蒙的男子身上,当朝宰相之子,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两年来之所以能保持卖艺不卖身,全靠那位公子的势力。虽然他们尚未讲过一句话,但银栗的心早已给了他,若不是他,谁都一样,又何必在意。只是今晚,他为何不出现?
      “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我数到三,若没人出价更高,那银栗姑娘今晚就归这位公子了,1···2···”妈妈的三正要数出之际,只见远本紧闭的芊娇楼大门“嘭”地被踹开了。
      “5000两!”众人寻声望去,一身披黑色大氅,手挥马鞭的男子骑着一匹红棕色骏马径直往舞台走去。
      “原来是秦公子呀!银栗还不快过来见过秦公子,5000两买你一夜,可是你的福气哩!”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拉了银栗到秦蒙跟前。
      “是一生。”秦蒙的眼神扫视过妈妈后落在银栗身上。
      妈妈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阳春三月降到了十月隆冬,她知道秦蒙不是个好惹的主,“秦公子开玩笑的吧,今夜是银栗姑娘的□□之夜,要赎身也得过了今晚,您说对吧?”
      “一万两,就今夜,替她赎身。”秦蒙的口吻既如磐石般坚毅又似利剑般锐利。
      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十五两买进,养十年也就花了不到500两,秦蒙又是宰相之子。算清这笔账,妈妈欣然答应了。
      “银栗姑娘,你愿意跟我走吗?”秦蒙弯下身子,把手伸到银栗跟前。
      银栗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秦蒙,这个伟岸的男子凑近了看越发高大,那宽厚的手掌此时就在她跟前。他的面容不似普通王公贵族公子那般华美,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英气,银栗的芊芊细手不自觉的搭在了秦蒙的手掌上。
      秦蒙左手提劲,右手搂腰,把银栗抱上马前。策马转身,众人纷纷退让,走出了芊娇楼大门,一路策马狂奔。
      外面的雪花窸稀稀疏疏的飘落,一如银栗进楼那天,只是时过境迁,今时已不同往日。银栗每每想到能与倾慕已久的人朝夕相对,就觉得十年来所受的苦都变得不值一提。
      秦蒙策马来到城郊一宅院前,小心翼翼地将银栗从马上抱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宅院。这宅子看起来并不大,院里有几株红梅,正是盛开的时节,即便在夜里,也能感受到它耀眼的红。穿过庭院,秦蒙领着她到一处卧房。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秦蒙先开口。
      “清新雅致,红梅傲雪,自是别有一番风味。”银栗明白这话的话中之意,自己本是青楼女子,宰相府那位高权重之地,怕是没有踏入的福分。
      秦蒙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着屋外的景色说“喜欢就好,这座院子自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由我亲自监督打造,如今终于有主人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涌进来,吹动着银栗的衣襟,身上本就只穿着跳舞时的薄衫,此时显得更加单薄了。“银栗本是青楼女子,却得公子如此垂爱,无以为报,甘愿为奴未婢,伺候公子一生。”
      “能与你相守,是都城无数男人日思夜想的美事,如今你只身一人随我来到此地,我又岂会辜负你,让你为奴为婢?”秦蒙合上窗子,转过身来。
      看到外衫落了一地,亵衣解了过半,香肩半露的银栗“你这是在做什么?”即刻解开皮氅,披到银栗身上。
      “公子···公子莫非是嫌弃银栗青楼出身?”晶莹的泪珠倏地从眼眶中滚落,像把利剑刺入秦蒙的心里。
      “怎会?”秦蒙的双手使劲握着银栗的双肩“似你这般佳人,是男人见了都会想据为己有,只是眼下正值时局变动之际,应先以国事为重。”
      “你我之事,与国事又有何相干?”
      “陛下病重,太医诊断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太子合宣十年人质之期已满,将于三日后抵达都城,皇城必定又将掀起一场夺嫡之争。”
      “君主病逝,太子回国继承王位,本是顺理成章。”银栗顿了一下“还是说真如外界传言宰相位高权重,借机谋权篡位?”
      秦蒙转身重重的叹了口气,“秦家三代忠良,陛下病重我父亲不辞劳苦日夜监理国政,不想在外人眼里却成了谋权篡位之徒。”
      “银栗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
      “好了,看你急的。天下人亦如此,你又岂能例外?”秦蒙为银栗拭干泪痕后又踱步到方桌前坐下。“据探子回报,太子合宣在陈国骄奢淫逸,贪图美色,残忍暴戾,如此品行怎能成为明君?二皇子合理自幼饱读诗书,通情达理,待人和善,这才是一国之君的首选。”
      银栗一手拉着皮氅,走到秦蒙对面微微坐下“若公子有意立二皇子为帝,大可将合宣太子半路暗杀即是,那时二皇子便能顺利登基。”
      秦蒙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意“银栗姑娘蕙质兰心,此法固然甚好。”转而满脸凝重“只是一来二皇子念及手足之情,不忍杀兄,二来光王早已对王位虎视眈眈,太子突然离世,只怕他会乘乱谋反。唯今之计,只有找到太子的把柄,让陛下改立二皇子为太子。”
      “国家君主更替之事,在银栗眼里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烛光映衬着骄人,显得越发迷离。
      “那如果是我的事呢?”秦蒙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银栗影影绰绰的身姿。
      “若是公子之事,银栗必当尽力为之。”
      “太子荒淫暴戾,你可愿意到他身边做内应?。”
      银栗征住,半晌回过神来“公子当真愿意将银栗拱手送人?”
      秦蒙拉过银栗的手缓缓道“两年前偶然路过芊娇楼后院,听到院子里传出似娟娟细流般柔和的琴音,寻声而去看到你在红梅落雪之际轻抚古琴,琴声悠扬,美人如画。自那时起能与你白头偕老就成为此生追求,无奈被父亲察觉,对我严加看管,自才有我夜夜捧场,却不敢接近你。”
      “公子乃当朝宰相之子,自然不是银栗这般青楼女子可高攀的。”说到这,眼帘不禁下沉,悲凉之意跃然脸上。
      平日里这个在权利的游戏中运筹帷幄的公子,此时面对心爱的女子暗自伤神也竟慌乱起来“如若助二皇子顺利登基,你也是一大功臣,我便可名正言顺请求陛下赐婚。”
      “如果皇上不同意呢?”
      “那我便弃了这高官厚禄,与你归隐市井林间,做一对平凡夫妻,再不过问朝野之事。”语毕又说“我会安排一人与你同行,互相照应。”
      听得秦蒙的誓言,银栗心中顿时如火山般喷涌。她此生最大的期盼便是能得一心人,终身不离弃,如今秦蒙的这番话正触动了她的初心,纵使刀山火海她也愿意去闯了。“如果方便,希望公子能将我的贴身丫鬟柳儿也赎出来,我只与她同去。柳儿也是苦命的孩子,能将她带出青楼也算一桩好事。”
      “你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秦蒙的眼里满是怜惜。

      三日后太子合宣抵达都城,满朝文武于城门外迎接。回宫觐见皇上后,太子执意下榻于大将军府。这也难怪,太子离国十年,纵观朝野只有大将军陆离一个亲信。陆离乃静仁皇后兄长,手握三十万兵权,驻守楚国南境,。
      银栗和柳儿被安插于将军府挑选出专门伺候太子的侍女中,柳儿在厨房打点,银栗则负太子起居。正如当年一样,粗糙的下人衣物无法掩盖她的灵秀,伺候太子的侍女本已是百里挑一,银栗立于其中依然显得鹤立鸡群。一般女子若漂亮些,可能会被很多男子喜欢,但不一定会叫男子痴迷。唯有才貌兼具的女子,才能俘获男人的心。而银栗这般才貌兼备,出身于风月场所的女子,只怕是天下男人的软肋。
      银栗第一次见合宣是在将军府的溪客院。溪客是莲的雅称,静仁皇后爱莲,陆离将军为表其情之深,特命人建溪客院作为皇后下榻居所。院中有一池塘,种满荷花,以往每年荷花盛开时,静仁皇后总会来住几日。
      那日清晨,久违的阳光终于露面,微弱的光晕铺厚厚的积雪上世界都变得暖和了。银栗奉命给太子端去洗漱的热水,刚到院门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琴声。
      银栗依着总管交代的房间位置敲了敲门。良久,房间里依然没回应,银栗正欲离开时转身却见池塘对面边的雪地上坐着一个人,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人穿的衣服及薄,正在摆弄一把就老旧的古琴,琴弦似已松动,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公子若爱琴,理当尽快修理才是,这般摆弄更会折了它寿命的。”同样对琴深有造诣的银栗忍不住开了口。
      男子察觉到有人讲话,抬起头,因是逆着阳光有些刺眼,但还是努力打量了眼前的人“哦?那你说该如何修理。”
      银栗走过去,轻轻拨弄琴弦“想必它原先也是把好琴,只是它的主人不太爱惜才会变成这般模样,我不会修琴,但认识修琴的师傅。”
      那人抱琴站起来,抖了抖衣物上的雪“有的东西坏了就坏了,再怎么修复也回不到从前,这琴不用修。”抱起古琴快步走开了,只留给银栗一个修长的背影。
      银栗看到那男子走进刚才敲了许久也不见人回应的屋子,难道他就是合宣太子?突然感觉心里像无数珠子散落在地,惴惴不安。传说中荒淫暴戾的太子怎会清晨独坐池边抚琴?怎会如此落寞?
      进屋后的合宣大声说“你不是来服侍我起床的吗?还不快把水送上来。”
      刚才的热水被放在池边,此时已全无热气。银栗把木盆端起来快步走到门前“殿下,水已凉,奴婢去换热水,您稍等片刻。”
      “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哪来这么多废话。”合宣夺过银栗手中的木盆,放在桌上,使劲抄起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溅起的水花浸湿了他的耳发,水珠顺着脸庞的弧线滚落。银栗这才察觉太子面如冠玉,虽没有秦蒙的那份英气,但却十分俊美。
      合宣拿起木盆边上搭着的手帕,把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为本宫更衣!”
      太子本已穿了外衣,只是过于单薄,银栗又拿了一件厚厚的冬衣为他穿上“大梁的冬天总是天寒地冻的,殿下可莫要再披件外衫就坐在雪地里,会冻坏身子。”
      合宣仔细打量着银栗“你只是个侍女,这不属于你的管辖范畴。”
      合宣大概是银栗接触过最冷漠的男子,始终板着一张冰冷的面孔。这到让平日里总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她一时不知何面对,只得一直沉默着为合宣梳好发髻。
      良久,合宣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银栗。”
      一直到银栗告退回房,二人再无交谈。柳儿与她同住一房,此时还在厨房忙碌。房间里只有银栗一个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合宣那张冰冷的面容。他与自己本是无冤无仇,而自己却存心加害他,心里总是不安的。可一想到能成为秦蒙的妻子,心里的不安又被少女怀春的喜悦掩盖了。
      午饭过后,总管急匆匆赶来通知银栗收拾行李住进溪客院,太子已钦点她为贴身侍女。银栗有些不明所以,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接近太子的好机会,以后就能为秦蒙获取更多消息。
      好在太子也没刁难她,反而对她倍加照顾,整日与她讨论琴棋书画,从不提及政事。
      按秦蒙所说,太子回国必定会拉帮结党,笼络大臣,自己的任务就是监视太子的动向。可没想到他竟会是这般闲散释然,这倒让银栗有点焦躁难安。本以为太子荒淫暴戾,进府后必定如履薄冰,如今却也这般平淡。
      直到第四天合宣才带了银栗一行人出府去皇陵祭拜皇后。
      回程合宣没有和护卫一起,而只带了银栗从小路返回,走了不一会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吗?”合宣先开口。
      银栗环顾四周,脚下是条潺潺流动的河流,四周是农家的田野,远处是山峰,却也说不出什么特别。“想必殿下是念及故人才会来此罢。”
      合宣回头露出一抹赞扬的微笑,然后拉拉衣襟坐在河边枯黄的草地上“小时候来皇陵祭祖是十分枯燥的,于是每次都会央求二叔带着我和二弟来这抓鱼。虽然都免不了父王一阵打骂,可还是死性不改。”合宣说得很兴奋,冲银栗招招手“你也过来坐。”
      银栗在合宣的左后方弯腰准备坐下去,合宣转身看着她“坐这么远干嘛?”拍拍旁边的草地“坐这。”今天的合宣很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银栗上前坐下,看着合宣像孩子般的面容,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酸‘曾经最亲密的人,现在都在盘算着怎样取他性命,夺他皇位’,忍不住说道“可现在民间都在谈论太子回国根基不稳,光王想乘机篡位。”
      合宣冷笑了一声“民间都在谈论的事,我怎会不知?他们都是我的至亲,对于皇位就让他们去争罢,我已经累了,只想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您是才是储君,理应由您继承皇位,怎可拱手让人?”三方势力角逐,秦蒙的计划是让太子和光王互相削弱,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如果太子不参与,那二皇子就必然要与光王正面冲突。想到此处,银栗极力却说太子参与皇位之争。
      “你想让我当皇帝?”合宣看着银栗眼神异常严肃“为什么?”
      “因为···我想当皇后。”
      合宣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哦······你想当皇后,那我不一定非得是皇帝。”
      “我只想当你的皇后。”四目交汇,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已不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的倒影影印在对方的眼眸中,银栗闭上眼睛慢慢吻上合宣的唇。
      银栗忽然被合宣猛地推开,正羞愤难当想要逃离,又被合宣拽回,再也忍不住想发作时看到一支箭从她左侧肩膀飞过。若不是合宣,那支箭已插入她的心脏。
      “有刺客,小心。”合宣拉着她的手低声说。
      又有两支箭从不同的方向飞过来,合宣拉着银栗勉强躲过。接着又从草堆里窜出十多个提着大刀的蒙面人,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合宣拉起银栗迅速跑起来“对岸不远处有守陵人,到那就安全了。”
      “你不会武功吗?”银栗边跑边问。
      “我的武功只停留在十岁那年,带着你,还是跑为上策。”合宣喘着粗气说。
      刚跑到河中间,对岸又窜出几个个蒙面人。合宣急忙站住,银栗没站稳整个撞到合宣身上。冰冷的河水怕打着他们的脚踝,但却全然感觉不到寒冷。
      合宣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敌情一边对银栗说“你此生也许当不成我的皇后了。”
      面对重重杀手的困境,只有和宣一个依靠,银栗不禁握紧合宣的手“不会的,不要放弃。”
      说话间一个杀手已经杀了过来,合宣借力拉住他握刀的手,再用力翻扭,大刀从刺客手里滑落,合宣顺势接住大刀,逼退刺客。霎时另一刺客的大刀已砍向银栗后背,合宣一把拽过银栗,单手持刀阻挡。可因力道不足,合宣手里的刀被震落。刺客飞跃一脚,将合宣踹到岸边。还未等合宣起身,刺客已将刀放在他脖颈上,提刀就要刺下去。
      “住手!”银栗大声叫道,刺客闻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银栗。
      “他可是当朝太子,杀了他你能担待得起吗!”银栗继续说。
      刺客冷笑了一声“今天杀的就是太子。”说罢提刀又准备刺向合宣的脖颈。
      “不要!”银栗嘶吼着冲过去,却被另一刺客拽住。
      忽听“噔”的一声,落向合宣的刀被另一把剑击开。
      银栗转头向长剑飞来的方向看去“是秦蒙”!只见他飞身踢打,动作流利,不一会就将十来名刺客打到。另一边合宣也趁刺客分神之际将刺客踢到脱身,与其他人交战。
      领头的刺客见势不妙,立即召集刺客撤退。秦蒙捡起一把大刀,朝着最后一名刺客的腿部掷去。那刺客腿部中刀到在地上,秦蒙即刻上前揪住刺客衣领询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光王。”刺客惊恐的说。
      秦蒙放开刺客,欲向太子禀报。却见合宣急忙跑到河中搂过银栗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银栗笑着说“只是水有些凉。”
      合宣扶了银栗来到岸边,秦蒙走过来跪下“参见太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你是?”合宣问道。
      “左神策军护军中尉,秦蒙。”
      “哦”合宣观察着秦蒙“原来是宰相秦道义的爱子,神策军首领秦将军。将军救驾有功,起来吧。只是不是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银栗这才想起今日太子祭拜皇后的消息是自己让柳儿带给秦蒙的,原是为了报告行踪,现在秦蒙救了太子一命也算歪打正着了。
      秦蒙起身回道“恰巧路过附近,途中见到这队蒙面人马行踪鬼祟,就跟了过来。近看才知是太子殿下,幸而及时阻拦杀手。”
      合宣将信将疑的看着秦蒙“那可真巧。”又对银栗说“回府吧。”
      合宣骑上秦蒙的马信步上前,秦蒙和银栗跟在马儿后面走着。期间再无话语,只是银栗偶尔会将眼神撇向秦蒙,但秦蒙却始终没有回应,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

      自那日过后,合宣每日便早出晚归,银栗偶然问其去向,合宣也只淡然说“为完成你的愿望。”银栗知道合宣定是有所行动了。
      这天早晨银栗依旧端了热水来到门前,平日里这个时候合宣早已起床,但今天却门窗紧闭,银栗四下看看无人就推门走了进去。合宣依旧睡在床上,被子严严实实的裹住了他的全身。
      “殿下,该起床用早膳了。”银栗柔声说道。
      床上的人没回应,银栗走近又叫了几声。到床边才发现被子连带的人都在瑟瑟发抖“殿下!你怎么了?”银栗急忙拉开被子,看到合宣蜷缩着正在发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即刻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缩回了手。
      御医来看过后给合宣开了三日的药,并嘱咐退烧前绝对不能再受风寒。后来银栗才从御医那听说太子本是早产,身子弱,加之昨天跳入冰窟救落水的小孩,又受寒风吹拂,才会感染风寒。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银栗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人与荒淫暴戾相联系,反而对他救人的义举又多了几分欣赏。
      合宣在床上躺了一天,这期间银栗像照顾至亲那般煎药、喂药、换热毛巾从未间歇。夜深后银栗竟累的趴在桌上睡去。
      清晨合宣醒来时额头上还放着早已冰冷的毛巾,嘴里满是药物残渣的味道。烧已经退了大半,至少已不像昨天那般昏昏沉沉。合宣起床后第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熟睡的银栗,均匀的呼吸带动整个身子慢慢起伏,银栗突然动了一下,身子紧缩起来。
      合宣慢慢走过去,拿了件皮氅为她披上。在他眼里银栗不仅是个十分精美的女子,而且伺候他这么些天来尽职尽责,更重要的是她虽有野心、但不娇柔造作。只觉得银栗身上有种亲切感,让他想不顾一切靠近。
      衣服落在银栗身上时她似有感觉,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弯腰为她盖衣服的合宣,目光的融会让两人都怔住了。
      对视几秒后,合宣继续把衣服披上“看你冷得发抖,昨天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仍是沙哑的质地,不时还有几声咳嗽。
      见到太子已起身,银栗也站了起来“服侍殿下是奴婢分内之事,多谢殿下关心。”
      “你到挺会客气的。”合宣的语气中带有一些怒意,转而又说“今日有事,不用准备早饭了。”
      银栗略带着急的说“殿下尚未痊愈,大夫嘱咐近几日不得出门。”
      合宣直直地盯着银栗“我是太子,还用你管着。”
      “保证太子身体健康,也是奴婢分内之事。”银栗没有丝毫退让。
      不知合宣是被这小女子的气势镇住了还是怎么地,竟也做出让步“今天的事对我很重要,如果你不放心可随我一同前往。”
      犹豫片刻后银栗说“那行,不过得吃过药再走。”
      合宣挥手,“快去准备。”
      银栗快步走出了溪客院,先来到柳儿的住处。见柳儿正欲出门,银栗快步过去拉了她到僻静处“今日太子出宫似有要事,你快去通知秦公子。”
      自那日秦蒙对她不予回应后,银栗的心中就像打了个死结,所以这次随太子出宫势必要见到秦蒙,问他个明白。
      柳儿却突然拉过银栗的手,央求着说“太子殿下是好人,姐姐和秦公子就不要存心为难他了,好吗?”
      银栗看着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禁问“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我脸上因着有这块胎记,打小外人见了都会笑我是怪物。那日我被几个小斯欺负,太子正好撞见,不但斥退了他们还鼓励我不要自卑。”柳儿擦了擦快流出的眼泪,又继续说“前日栗太子救下一个落水的男孩,那就是我的弟弟呀!”
      银栗听完,也不由的为之动容即刻安慰道“傻姑娘,太子是怎样的人我怎会不知,今日只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与秦公子商议,不会加害太子。”
      柳儿脸上漏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姐姐,你可要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以伤害太子。”
      “好好好,快去吧,不然赶不上通知秦公子了。”银栗也笑着说。
      待柳儿走后,银栗才去厨房煎了药给合宣送去。
      合宣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个随他一起从齐国回来的亲信和银栗,一行四人走得十分隐秘,连平时的轿子都省了。银栗在一路上悄悄留下了记号。
      这天太阳难得露出了笑脸,散发出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四人兜兜转转来到都城外的一处密林里,走近才发现密林里站着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壮,手持单刀的男子。
      男子看到合宣,恭敬而有力地跪了下去“陆远风参见太子殿下!”
      合宣快步走过去,扶起陆远风“表哥快请起,我有今天多亏舅舅的帮助,如今为保住皇位,又得仰仗舅舅了。”
      “太子继位本是顺理成章,更何况殿下是为大梁安宁付出十年自由的功臣,拥护储君继位是作为臣子的职责。”陆远风说得义正词严,突然话锋一转怒道“可如今明里有光王围追堵截,暗地里有宰相秦道义帮着二皇子步步为营,殿下可是四面楚歌呀!”
      “无妨。”合宣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光王一心只想在父王驾崩前杀我,制造混乱趁机篡位。而我有舅舅的三十万兵权,他不足为俱,真正需要防备的是秦道义,那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
      提起秦道义,合宣不由得把拳头捏得更紧了。五天前合宣进宫面圣后在回将军府的路上被强行“请”到了宰相府,那秦道义居然开诚布公地同他谈判:许他半生荣华富贵换半生帝位,否则他将性命不保。
      “可自您回国至今也没发现二皇子和宰相有异动,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哼”合宣冷笑起来,那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他想要我的王位,那我就先要他的命!”
      “殿下有何良策?有用的到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陆远风激愤的说。
      合宣转过头用凌厉的眼神看着银栗“你先退下。”
      突如其来的叱令让银栗有些晃神,但明白自己仅仅是婢女后也就释然退下。
      银栗走到了合宣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心里想着不出意外秦蒙也该跟过来了。
      自打银栗进了芊娇楼后就少有出门的机会,更别提到山里走走。冬天的树林异常萧瑟,树上仅剩的几片树叶终也敌不过凌冽的寒风飘飘扬扬的落下。灰白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山林,银栗朝着高处走去,想从高处俯瞰整座都城。
      走了好一会,银栗终于来到一处高崖上。这是一处悬崖,前方都是开阔地带,可以将都城的景象一览无余。偌大的都城此时在银栗眼里仿佛成了星罗棋布的棋盘,最引人注目的是气势恢宏的皇宫,占据了都城的四分之一,往前是稍显精致的芊娇楼,不过只能看出轮廓。再往前终于找到了她的小院,虽然它小得连轮廓也看不清,但只要看到它的位置,银栗也是幸福的。
      这里将会成为她新生活的起点,相夫教子,做一个最简单的女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突然被一阵打杀声拉回了现实。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看到陆远风带了一群人正在追杀今天合宣带来的一名亲信。
      银栗不由得浑身打颤,难道陆远风叛变,那太子呢?她不敢再想。只能慢慢靠近侍卫,待侍卫发现她立即向侍卫示意“前面是悬崖,往右撤”。
      没想到侍卫发现她后立即朝她跑了过来,抓住她并将刀放在她脖子上,冲陆远风喊“她可是太子的女人,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说话间还不停后退。
      “你这叛徒,死到临头还想找个婢女换你这条狗命。”陆远风依然步步紧逼。
      侍卫回头看到了身后额悬崖抓狂似的喊“不要再过来了,再往前一步我就把她丢下去!”
      “你都说了她是我的女人,还敢把她丢下去吗?”合宣从人群中走出来用凌厉眼神扫过惊恐的侍卫。
      那侍卫见到合宣,竟吓得手里的刀也握不稳,锋利的刀锋蹭到银栗的脖颈,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拿稳你手里的刀,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你知道后果!”合宣发狠地说道。
      此时的合宣确实给银栗一种陌生的感觉,若说以前的合宣单是冷,但时常能见到他暖心自然的一面。现在则完全是一种冷峻和凌厉,好似世间一切都未曾放在眼里。
      侍卫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殿下,我自知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我就放过她。”
      合宣步步紧逼走到侍卫跟前“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话音刚落合宣迅速伸手拉过银栗。
      侍卫反应也够快,立即原地侧身,合宣只抓住了侍卫的肩膀。而侍卫的脚下的石块恰好松动,导致他重心不稳将银栗甩下了悬崖。
      “银栗!”合宣想要伸手拉住银栗,却还是慢了一步。
      正懊悔之际,合宣看到一个人影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侍卫惊恐的说。
      合宣蹲下身揪住侍卫的衣领“不会让你死的,会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对陆远风说“全都给我下山找人,找不到提头来见!”

      另一边银栗落崖的那一刻她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还没尝试过相夫教子的生活,还没问清秦蒙的意愿,还没来的急跟合宣说声对不起,无数的念头从她闹海闪过。
      可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陆地变得无比踏实,睁开眼睛又看到秦蒙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容。
      银栗的右手被秦蒙的左手紧紧拽住,秦蒙的右手则抓在一颗树的枝干上,他们就这样吊在空中。
      “我这是在做梦吗?还是已经死了?”银栗开口问。
      “你可是答应过要与我共渡下半生,怎么可能死。”‘啪’树枝突然断裂“快爬上去,树枝支撑不住了。”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爬?”银栗焦急的说。
      秦蒙用力把银栗向上提了些“抓住我的脚,再往上爬。”
      银栗刚一用力,树枝就再也承担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彻底断了。秦蒙在第一时间将银栗拉起紧紧搂在怀里。
      好在这山崖下不是碎石而是合宣遇刺那天所经过那条河的河床,下落中又碰到不少树枝减缓速度,所以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是秦蒙一直护着银栗,身上多处被树枝划伤。
      “秦公子,你怎么样了?”看到满身伤痕的秦蒙,银栗焦急的询问。
      秦蒙也打量了自己的全身“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又看向银栗“你有没有受伤?”
      银栗突然抱住亲蒙,哭着说“银栗何德何能,能得公子舍命相救。”
      秦蒙也抱住了银栗“别傻了,你可是我未来的妻子,要不救你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银栗破泣为笑“还好我们都没事,还好你来得及时,还死还好有你。”
      “又哭又笑的,还真像三岁小孩呢。”
      “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当小孩。”银栗娇嗔的说。
      “银栗姑娘,银栗姑娘···”忽然听得从远处传来了呼唤银栗的声音。
      “定是太子派来找你的人,看来太子将你看得挺重的。”秦蒙故意用责怪的口吻说。
      “吃醋啦”银栗推开秦蒙笑盈盈的说,又即刻说“你今怎么来得这样晚。”
      秦蒙白了她一眼“不要转移话题,再说我与父亲一个小时前就在这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银栗又些惊讶。
      “是太子约我和父亲来这见面的。”
      太子怎么会约秦蒙父子来这?本该随大将军镇守边关的陆远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侍卫叛变又是怎么回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银栗白思不得其解,正欲将所有情况告知秦蒙,秦蒙却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悄声说“他们找过来了,我得先离开,在太子身边你后得更加小心。”
      “嗯”银栗点点头“你也要小心。”
      “会的,还等着与你儿孙满堂呢。”说完便隐入了周围的树丛里。
      不一会陆远风就带了大队人马过来“银栗故娘,你没事吧?”
      “多谢陆大人关心,银栗没事。”
      “没事就好,不知刚才与姑娘在一起的是何人?”
      “只是一个山上的樵夫,是他救了我。”
      陆远风略带威胁的说“只是樵夫吗?希望你见到太子时不是这个回答。送银栗姑娘回府”
      “听说宰相大人今日也在此,不知现在何处?”银栗试探性的问。
      陆远风瞪了银栗一眼“太子侍卫张子安勾结光王,意图某害太子,秦相获悉光王诡计,舍命护主,已被光王部下杀害。”
      宰相死了!这对二皇子和秦蒙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绝不会像陆远风所说那样简单,只有先回将军府才能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栗回到将军府时夜幕已经降下,合宣端坐于庭院内,似是特意等待银栗归来。
      “给我准备沐浴的热水”这是银栗回府后合宣讲的第一句话。
      银栗拖着疲倦的身体灌满了浴桶的水,服侍合宣沐浴。虽不是第一次服侍合宣沐浴,但银栗还是会脸红心跳,在加上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此刻的银栗更是焦灼难安。一不小心把滚烫的热水浇在了合宣的肩上。
      合宣条件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下“奴婢该死。”银栗放下水壶急忙跪下。
      “该死的是今天与你一同跳崖的人!他是谁?”
      “他···他只是山上的樵夫。”银栗说的话有些结巴,从心底来说她是不愿意欺骗合宣的。
      “樵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合宣怒了。
      银栗不语。
      “你不说是吧,我告诉你,宰相之子神策军首领秦蒙!那你呢?你又是谁?都城名妓银栗,我回城三天前才被秦蒙赎出,我说得没错吧。”秦蒙居高临下地看着银栗,就像猎豹注视着期盼已久的猎物。
      银栗新中微颤了一下说道“银栗有错,不该隐瞒出身。”
      “仅仅是出身而已吗?”合宣从浴桶里走来出来。
      银栗低头跪在地上,只看见一双湿哒哒的脚站到跟前,紧接着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只怕是郎情妾意,甘愿替他打探情报的罢!”白天被张子安所伤的地方又冒出了血珠。
      “奴···奴婢没有。”银栗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这几个字,合宣会下如此重手,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还敢狡辩!”合宣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银栗只觉得面红耳赤,已经无法呼吸了。
      到银栗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合宣重重一推,把她推到墙角。空气从口鼻涌入,身体也被拉回现实,被撞击的剧痛侵袭了全身。
      “咳咳···咳,奴婢对殿下忠贞不二,望殿下明察。”
      合宣走到她跟前蹲下,用手轻抚她的脸“你倒是说来听听,怎么对我忠贞不二的,若讲不出,我让你连妓女都不如。”
      银栗抬头看到了合宣,此时他已披了件外衫在身上,一如初见那般。唯一不同的是初见时的合宣让她心疼、怜惜,现在的合宣却让她敬畏、惧怕。
      “殿下说的没错,我确是被秦蒙赎出然后安插在您身边为他监视您,但我们并非两情相悦,只是作为他赎我的交易。反而是与殿下相处越久,就越发对您暗生情愫,殿下,请您相信银栗。”刚说完,两行清泪就已滚落在合宣的手上。
      合宣把手从银栗的脸上拿开“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银栗注视着合宣的眼眸,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情感。咬着牙说“银栗尚为处子之身,殿下若肯,银栗此生就是殿下的人。”
      “哼···本宫堂堂太子会在意你这青楼女子是否愿意当我得女人?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果说银栗曾经以为太子也对她用了一点情而可以保证她在太子身无性命之忧,那么这句话就彻底断了银栗的念想。
      银栗沉默着,欺骗太子原也不是她本意,如今被太子察觉要杀要剐她也认了,只是一想到秦蒙,还是觉得不甘心。
      “你说话呀!继续狡辩呀!”合宣还是不依不饶。
      “殿下若不相信银栗,银栗无话可说。”
      “你怎么可以无话可说呢?”合宣的表情有些扭曲了,似要把银栗吃掉般。突然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银栗这才想起合宣重病未愈,今天又奔波劳累,想必病情又加重了,于是起身为合宣到了杯水。
      “殿下今日下午没有喝药吗,怎会咳得如此厉害?”银栗柔声问。
      合宣没有作答。
      “奴婢这就去为殿下煎药。”银栗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住”合宣喝道,“你休想有逃跑的念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奴婢知道。”

      银栗看着火炉上不停晃动的火光,一边扇着蒲扇一边陷入了沉思。太子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文弱、孤独但又会给人温暖的人,虽然无法爱上他,但却也是她不忍伤害的人。只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和太子的变化都让她困惑,难道仅仅是因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而生气?正想着药壶里的水汽已喷出,烫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为防止药在途中冷掉,银栗连壶带碗一起端了回到合宣房前。
      刚走进院内,就听得合宣正与另一人谈话,合宣说“不出意外明日早朝光王就能被拿下,现下唯一的阻碍就是秦蒙。”
      听他们提到秦蒙,银栗止住脚步挪到暗处偷听谈话。
      “可张子安那叛徒到现在还不肯招认是光王的人杀了秦道义。”银栗听出讲话的这人是陆远风。
      合宣又说“他到还想当一个是非分明的叛徒,既然他不能主动招认那就逼他强行画押。”
      “殿下英明,可秦蒙不仅掌管着五千神策军本身也武艺高强,到时他若强行逼宫,我们岂不没有胜算。还不如直接把二皇子解决掉,省了我们不少事。”
      “不,合礼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没了秦家父子他对我构不成威胁,而秦蒙,必须死!”
      听到这里银栗已经能明白今天事情发生的始末,宰相如果不是光王的人所杀那就是太子杀的。光王谋反行刺太子,宰相为救太子被光王所杀,好个一箭双雕。一想到合宣的城府如此之深,银栗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而太子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秦蒙,她必须要想办法阻止。
      银栗在暗处把药到在了碗里,然后将药壶藏起来,径直走到太子身边“殿下,您的药煎好了,趁热喝。”
      合宣直视银栗的眼睛“你真是刚煎好的?”
      银栗将头抬得更高了“是不是刚煎好的,殿下一试便知。”
      合宣端起药碗,喝了一口,果真烫得无法下咽。“端去屋里放着。”
      银栗进屋不久后,合宣也跟了进来,把放凉的药喝完后对银栗说“去拿些酒和白布来。”
      银栗拿来酒和布后本以为合宣又要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是拿了白布沾酒小心翼翼地为银栗清洗脖颈上的伤口。
      “会有点疼,你要忍住。”合宣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合宣的态度让银栗有些惊讶,“殿下不生银栗的气了?”
      清洗完伤口,合宣又用布把伤口包了起来“我不管你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也不管你是受谁的指派而来,更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也是大梁国日后的皇后。”
      合宣的一席话让银栗无比感动,于是鼓起勇气说“秦将军当日安排我来将军府时是认为殿下荒淫暴戾,才会另立明君,如今得知殿下也是贤德爱民之人,他定不会再起反心,殿下何不拉拢他为您效力。”
      合宣用布条在银栗的脖颈上打一个精巧的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秦蒙必须死!”手起刀落,剩余的布条被合宣剪下。
      “可···可是···”
      合宣抬手示意银栗不要再说“今天都累了,回房休息吧。”
      银栗也不再多言“是,奴婢告退。”
      这场都城的皇位之争到此时已已演变成合宣和秦蒙两个人的较量,而两个人胜负的关键此时都取决于银栗做出怎样的决定。皇位之争银栗本就无心参与,只是此刻合宣势必要杀秦蒙,那她也势必要阻止。
      银栗回房熄灯后又悄悄从窗户爬出,来到厨房。她知道将军府的守卫夜里都有吃夜宵的习惯,也知道将军府有关押犯错之人的牢房,听其他下人说今天太子带回的人就关在那里。银栗换了衣服,扮作送夜宵的丫鬟,在夜宵里掺入少量的迷药,来到牢房。
      “哟···今儿怎么来了个比柳儿更丑的。”银栗用锅底灰在脸上擦了厚厚一层,还故意咧着嘴讲话。
      “几位爷见笑了,慢用,我明早再来收碗筷。”银栗走出牢房,在外面等待药力发作。
      银栗再进到牢房时,守卫已全部睡下,她从守卫那拿了钥匙,向牢房深处走去。
      走到第四间牢房,银栗发现一个双手被绑住吊在空中的人。走进看才发现正是白天劫持她的侍卫张子安,而他的脚掌正不断往外流血,脚下已是大片血迹。银栗吓的脸色苍白,如不是亲眼看见她绝不可能相信人能流这么多血。
      “救救我···”张子安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银栗把张子安放了下来,尝试包住伤口帮他止血,可发现脚底已不再流血了。“你再坚持一下,只要你将今天事情的原委写下来,我虽不能保你性命,但能承诺你的家人衣食无忧。”
      张子安点了点头,银栗扯下衣衫上的布,张子安蘸着自己的血在布上写道“太子逼我,诬陷光王,杀宰相者,太子也。”
      银栗把血书收好,对她来说这是最后时刻能与太子交换的把柄。而张子安已流尽了最一滴血,等待他的只有死亡。银栗没有把他再吊回去,只是把绳子磨断,造成自然断开的假象。
      这一夜出奇的平静,好似银栗做的一切都已瞒天过海。第二天一早银栗就来到柳儿的住处,对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让秦蒙知道宰相的真正死因。
      可还没等银栗开口,柳儿就先说道“姐姐,您与秦公子处心积虑谋夺太子皇位,可殿下对您却是宽宏大量,念在他对您用情至此的份上,您就不要再想着秦公子了。”
      “你说什么?”柳儿的话让银栗十分吃惊,但想到昨晚合宣对自己与秦蒙之事如此笃定,现在已能猜到原因了。“你可是误会我了,殿下如此宽厚仁义之人哪个女孩会不心动,我只是想让你帮殿下煎药的。”说完从身后拿出了一包药。
      柳儿又笑了起来“真的吗将来殿下当了皇上,姐姐就是皇后,那可真是羡煞旁人,柳儿要伺候你们一辈子!”
      “好,只要柳儿愿意。“银栗挤出了一丝苦笑,如果柳儿不再帮助她传递消息,那该如何是好。“殿下那还需人照顾,我先回去了。”
      “好的,姐姐慢走。”柳儿在显得无比开心。

      合宣早朝归来后果然带回了光王被削职发配边疆的消息,这对合宣来说无疑是除了心头大患。而银栗几次尝试出门都被拦住,原因是太子下令禁止银栗踏出将军府。
      下午银栗在合宣房中打理时总管来报“殿下,秦蒙将军来访。”
      合宣看着银栗说“来得正好,你也一起,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断。”
      银栗随和宣一起来到正殿,见秦蒙站于殿中,额头上还依稀可见昨天的撞伤。
      “秦蒙参见太子殿下!”
      合宣把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秦将军父子都是我得救命恩人,快请起吧。”
      秦蒙起身正视合宣“殿下,昨日我与家父受您之邀前往后山,可家父却不幸身亡,身为人子理应知道家父身亡的具体经过。“
      “昨日本想相邀秦将军父子共同进山捕猎,可却被叛徒出卖,遭到二皇叔的人追杀,秦相为救我而被刺客击中后背,不幸身亡。”合宣说话间不停擦拭着手里的剑。
      “请问殿下刺客共有几人?”
      “大概二十人,秦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秦蒙上前一步“殿下有所不知,我父亲虽是文官,但自幼习武二十个刺客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何况是后背受伤,这极有可能是遭人暗算。”
      “哦···秦将军这话里有话呀?难道是怀疑我杀了秦相不成?难道是怀疑父皇的圣断不成!“合宣与秦蒙的距离越拉越近。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家父最后是与殿下一起,殿下身边会有一个叛徒,那也可能有第二个叛徒,说不定是他背着您谋害了家父。”
      “那你倒是说说第二个叛徒是谁?”
      秦蒙抬手指着陆远风“是他!”
      “秦将军说笑了”合宣把秦蒙的手按下“陆将军尽忠职守,秦相死时他并没有在场,不信你可以问我得丫鬟银栗。”
      合宣与秦蒙同时看向银栗“回将军,自到后山起我一直与陆将军在一起,并未察觉他某害宰相。”
      “你确定?”秦蒙使劲捏住银栗的手“你若已直与他再一起又怎会被逼落悬崖?”
      “秦将军,请自重,你抓疼我了。”银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啊!你一句自重就万事与你无关了吗?”秦蒙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合宣把剑对准秦蒙的喉咙“秦将军!我很感谢你为救我大梁国未来的皇后而舍身跳崖,她是我的人你最好放开她!”
      秦蒙没有理会合宣,只对着银栗说“你真想当大梁的皇后?我要听你亲口说。”
      “是的,秦将军。”
      合宣松了手“哈哈,果真是青楼女子最薄情,枉我着么信任你!”随即又对太子说“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坐上皇帝的宝座了。”
      合宣将剑收回“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秦家两次救驾有功待我登基后必定重重有赏。”
      “微臣告退!”秦蒙说完便转身栗去。
      看着秦蒙远去的背影,银栗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只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你的手没事吧?”合宣拉过银栗的手询问。
      “没事”银栗笑笑说“多谢殿下关心。”
      “今天你选择了我,那我就会对你的选择负责到底,绝不可能会让你后悔。”合宣说得坚定。
      “嗯,我相信殿下。” 银栗主动楼住了合宣
      “只是如今殿下占尽优势,难免秦将军不会狗急跳墙利用神策军逼宫,到时殿下如何应对?”银栗说得正经。
      合宣将银栗拉开,正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有你这话,我便是赔上性命也不会丢了这皇位,放心吧我已经让陆远风秘密从边关调军回城了。”
      合宣是有那种能让女子为他不顾一切的气质,又为着银栗如此上心,若说银栗到现在还无动于衷,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如今银栗在这两个男人间越发徘徊不定了。

      一个月后皇上病危,命在旦夕。合宣安排的军队扮作流民已全部进城,秦蒙的神策军也在皇宫外围重重设防,夺嫡之战一触即发。
      是夜,皇宫传出皇上处于弥留之际的消息命所有皇子前往皇宫。合宣整顿边防守军于皇城外策应,只身前往皇宫。可还没走到大殿,就被秦蒙的人拦下。
      “太子殿下,秦将军吩咐今夜不得让您进殿。”一个士兵说道。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合宣喝道,试图闯过去但还是被拦住。
      “殿下恕罪,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别想拦住本宫!”合宣再次强闯。
      “殿下息怒,他们只是小兵您又何必为难他们?”秦蒙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合宣放开士兵“秦将军,你这是要逼宫不成?”
      “殿下严重了,逼宫造反可是死罪,秦蒙哪敢?我只是捉拿杀死父亲的真凶而已。”秦蒙说的淡然。
      合宣摸了摸插在腰间的引信,只要一发射陆远风就会带着军队攻入皇城。“杀死秦相的凶手不是早已查明了吗?秦将军旧事重提莫不是在寻找逼宫借口。”
      “是不是借口殿下一看便知。”合宣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展开,上面写着‘太子逼我,诬陷光王,杀宰相者,太子也。张子安书。’
      “跟随殿下已有十年的张子安陛下不会连他的笔迹也认不出吧?”秦蒙继续追问。
      “笔迹而已,谁都会模仿。”合宣抢过血书“秦将军可不能仅凭张破布定我得罪。”
      “今天我凭的就是一张破布,将太子拿下!”两个个侍卫欲上前与捉拿合宣。
      合宣两下将他们放到,随即拔出身上的引信“秦蒙,你只有五千神策军而我有一万精兵。”
      秦蒙上前一步“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哼”合宣冷笑道“银栗还在我手上,除非你想让她死。”
      “难道她在你眼里就是威胁我的工具?”秦蒙有些愤慨。
      合宣竟有些伤感起来“你错了,我杀宰相斗光王,处心积虑保住皇位也只是因为她想当皇后而已,可如果我当不成皇帝,也不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皇后。”
      “你这般自私,我是不会让银栗落在你手中的。”秦蒙拔出手中的剑。
      宫门方向传来了打杀的声音,不一会陆远风带领的人马就已来到大殿前。
      “秦蒙,你的死期到了,而银栗一定是我得。”说完合宣身后大批人马就涌向秦蒙。
      “皇上驾到!”只见大殿的突然打开,二皇子的母亲宣妃搀扶着皇上走了出来。
      “父皇,您···您不是···”合宣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颤巍巍的走下台阶“你想说我因该是性命垂危,不省人事了吗?”
      合宣不语,自知是中了秦蒙的圈套。
      “宣儿,你糊涂啊!宰相之死我虽知道是你谋划,但念及是他二人想谋夺你皇位在先也就顺水推舟了。可没曾想你与陆离私自调走边关守军,导致齐国军队有机可乘,乘机攻入我国南境。”
      合宣转身怒视陆远风“齐国大军南下攻入我国南境,我怎会不知?”
      陆远风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殿下,远风对不起您!早上接到消息齐军南下,我父亲被俘,原想立刻上报您,半路却被秦将军拦下他已知晓这件事情,并以上报陛下要挟,私调守军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所以你就出卖我!”合宣一脚踹翻陆远风。
      “宣儿,为父是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所以今晚才试一试你,你却真带了军队攻入皇宫。罢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削了你太子之位去戍边罢。”
      “哈哈哈”合宣大笑“父皇,你若相信我今晚就不会有这么一出戏了,今晚这皇上我当定了。”
      合宣说完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刺进了皇上的胸膛。然后对陆远风说“现在我是皇上,杀了这些人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是!”陆远风起身对身后众将士吼道“杀啊!弟兄们!”数万将士杀向秦蒙。
      秦蒙挥手示意,高墙上早已埋伏的弓箭手整齐就位,漫天的箭雨射向大殿前的空地。形式急转直下,由于地势空旷合宣的人马瞬间损失过半,随后就是一场惨烈的拼杀。
      破晓时分,合宣带着仅剩的百十来人冲出重围,回到将军府,却遍寻不见银栗。
      “银栗!你在哪?快出来!”合宣发疯似的寻找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一直跟在他身后寻找银栗的柳儿已吓得颤颤惊惊。
      “不是叫你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吗?现在人哪去了?”合宣揪住柳儿的衣领问。
      “对···对不起殿下,昨晚睡前都还在的。”柳儿已经急哭了。
      陆远风从远处跑来“殿下,秦蒙的人已经追来了,咱快逃吧!”
      “逃?”合宣一把推开柳儿“我今儿就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合宣夺过陆远风手里的刀,向将军府外冲去,迎面遇到秦蒙带着人马奔来。
      “秦蒙,我今日要与你单打独斗,输的人放弃皇位放弃银栗,你敢吗?”合宣站在门口宣战。
      秦蒙翻身下马,走到合宣跟前“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合宣体弱多病,大将军秦蒙文武双全这场比武,胜负一开始就已分晓。
      结局不出所料,三招未满秦蒙就将合宣架于刀下。按理说愿赌服输合宣此刻应弃械投降,但他却使劲将秦蒙的刀推开,又向秦蒙出招。如此反复有三次,合宣已被打得遍体鳞伤。
      终于秦蒙忍不住说“殿下,愿赌服输你放弃吧。”
      “呸”合宣吐掉口中的鲜血“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输。”
      “那我就不客气了。”秦蒙再次发起攻势,将合宣制于膝下提剑便要刺下去。
      “住手!你不是答应我不杀殿下吗?”银栗从人群中冲出来,护在合宣身前。
      看到银栗如此举动,秦蒙起身无奈说道“是他逼我的。”
      银栗看着遍体鳞伤的合宣心如刀割“殿下,你这又是何必,败局已定你打不过秦将军的。”
      合宣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从心底涌起的内疚侵袭了银栗的全身,眼泪再一次决堤“银栗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没有脸再面对您,若不是我秦将军不可能得到血书,不可能知道你私调军队,若不是我殿下今日不会走到这一步。”
      “没想到真的是你?”合宣的情绪已接近崩溃“枉我为你拼天下,夺皇位,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你以为秦蒙真就那么大公无私想拥立明君吗?他不过是早年宣肺进宫前与宰相生下的野种而已,所以他秦家才会帮着宣妃的儿子上位呀!真正骗你的人是他,哈哈!”
      合宣的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银栗最后的坚持,转身看着秦蒙“他说的是真的吗?曾经你说太子荒淫暴戾,不务正业都是骗我的?”
      秦蒙不敢正视银栗,宣妃与父亲早年有情人尽皆知,但当父亲告诉他他是宣妃所生,势必要帮亲弟弟争夺皇位时他还是不敢相信。如今被合宣道破真实意图,他哪里还敢多说。
      “你说话呀!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银栗哭着捶打着秦蒙。
      秦蒙一把将银栗揽在怀里“虽然我有骗过你,但是我对你的情谊绝无虚假,我此生最大追求依然是与你共度余生,原谅我好吗?”
      银栗靠在秦蒙身上,回想起自与他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想起他为就自己舍身跳崖,想起自己为他背叛了秦蒙,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银栗,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吗?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得一席之地?”合宣的男儿泪也如滚珠般落下。
      银栗不敢回头看合宣“殿下待银栗这般好,我又如何能不动心?如果当初殿下答应不杀秦将军,那银栗定会相伴殿下终身。”
      “呵···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只叹命运待我不公,你们走吧。”
      银栗冲合宣重重跪下“多谢殿下成全,殿下的情谊银栗唯有来生再报。”
      柳儿从旁边走过来扶起银栗“姐姐何必如此自责,您不是答应过柳儿不再背叛殿下吗?”
      银栗被柳儿问得词穷,只得讪讪说“大人的事,你不···”
      “懂”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把匕首已插入银栗腰间。她感觉匕首好像戳破了她的五脏六腑,一股鲜血从嘴里喷出,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秦蒙飞身一脚将柳儿踢飞,合宣迅速接住倒下的银栗。“快去找大夫!找最好的御医!”合宣吼道。
      秦蒙冲过去掐住柳儿的喉咙直接举起来,怒道“你为什要这样做?”
      “秦将军,不要为难柳儿。”银栗用微弱的声音说。
      秦蒙放开了柳儿,来到银栗身边。
      “这是我替殿下杀得你,殿下如此爱你,你非但不知感恩还串通外人谋夺殿下皇位,现在又要跟别人逍遥快活,殿下能忍,我不能!”柳儿咆哮着说。
      “滚!我的事何须你插手。”
      “殿下,别怪她她只是太爱你了。”说完银栗又咳出一口血。
      “别说了,等御医来就没事了。”合宣的衣服本已被血液染红,现在又被银栗的血浸湿。
      银栗摇摇头“银栗只怕是积攒了千年的福气才会在今生遇上公子和殿下,单是遇上你们就用光了所有的好运,所以怕是没有福气与你们任何一个共度余身。只愿来生银栗能一分为二,与你们长相厮守。”
      合宣几近崩溃,秦蒙用手捂住银栗的伤口,无奈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
      “你们两是银栗此生最重要的人,答应我,不要再让彼此受伤,好吗?”
      合宣和秦蒙都含泪点头。
      “银栗要走了,殿下,您能原谅我吗?”
      “不,你走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哦···那我注定要背负一身的罪孽了。”银栗说完,慢慢闭上了双眼,再也不曾睁开。
      “银栗!”两个男人的嘶吼,划破了都城的破晓。

      大梁初合元年,二皇子合礼登基。前太子合宣因私调边城守军自愿请命领军御敌,神策军首领秦蒙自愿跟随出征。二人合力挥军南下,齐军节节败退,在一场决定性战役前,秦蒙与合宣坐于军帐内饮酒。
      合宣端起酒杯浅尝一口“你是怎么得到张子安的血书和我调军的消息的?”
      秦蒙举杯一饮而尽,笑道“在将军府我拉住银栗的手那一刻。”
      合宣脸上也露出无奈的笑“原来如此,是我输了。”
      秦蒙将酒杯放在桌上,目光游离“这场仗打完后殿下有什么打算?”
      合宣抬手示意他打住“我不是什么殿下了”随即又喝下一杯酒“我只想留在边境做个戍边将军,不想再回都城那是非之地,你呢?”
      秦蒙也为自己斟满酒,看向一边的陶罐“我要兑现向银栗做出的承诺,带她归隐田园做一对平凡夫妻。”
      “好啊,银栗果然没看错人,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合宣也望着那陶罐出了神。
      明亮的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射入帐篷内,夏夜的微风吹打着帐篷,翌日将又是一个晴天。
      后来梁国都城的人都在盛传名妓被银栗被秦蒙赎走后与秦蒙一起斗到前太子,所以皇上特批他们归隐田园,逍遥快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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