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北影》末神

8、第 8 章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阿楠有幻想症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地泄露出去了。
　　那天星期五，放学的比较早，阿楠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本作业忘拿了。折回学校，便在班级外面听到这样的对话。
　　“听说我们班的阿楠脑子有问题，你知道吗？”
　　“不知道欸，是怎么回事啊？”
　　“据说他幻想自己的影子变成人了，还和他说话，变成好朋友。”
　　“真的？真没想到，完全看不出来啊！平常看起来顶多文静一点。”
　　“是啊，对了上次六一他上去弹钢琴你知道吧，之前他是不会的，也没有人教他，听说是后来他的影子教会他弹琴的，嘿嘿，感觉也是有点厉害，你说会不会平常作业也是影子帮他做的啊？”
　　“突然感觉好像也不错，我也想要一个呢？”
　　“那还是算了吧，感觉还是有点恐怖。哈哈，你是也想要自己变成神经病吗？”其中一人笑道。
　　“你才是神经病！”
　　“没说你是你急什么！”里面的两个人打闹起来。
　　听着他们的话，阿楠脸煞白，拔腿冲出了学校。
　　“奇怪，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声音？”其中一人问道。
　　“好像是有哎，应该是有人经过吧。”
　　“呵呵，你说不会是阿楠又回来了吧。”那人开玩笑道。
　　“啊？总不会那么巧吧！”

　　阿楠快速冲刺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体力不够，后半段路便颓丧的走回家了。
　　“阿楠。”阿楠停下来后，小北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牵上了他的手。
　　对此，阿楠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的走回家。
　　满身疲惫的到家后，开了门，发现林乔正坐在自己家里，楠妈热情的在她附近招呼来招呼去。
　　一见阿楠回来，便很高兴的开口道，“阿楠快来！你怎么那么晚回来，你同学来找你玩了！”
　　原本剧烈运动有些白的脸，现在更白了，阿楠冷声道，“出去！”
　　楠妈那笑着的脸就顿时僵在那里了，她皱眉道，“阿楠你怎么这样和同学说话呢？人家特意来找你玩你就这样招待人家？”
　　“不需要！给我出去！”阿楠嘴唇又白了一层，指向门外的手因情绪激动而在发抖。
　　楠妈和林乔都僵硬在那了。
　　“出去！”阿楠沉了脸又说了一遍。
　　楠妈终于感觉不对劲了，连忙应道，“好好好，阿楠你先不要激动。”转身又充满歉意的对林乔说，“真是不好意思，阿楠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要不下回再来玩吧，下回阿姨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林乔点了点头，楠妈便将她送出了门。
　　阿楠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走出去后，转眼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阿楠靠着门慢慢滑了下来。
　　阿楠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双膝，将头埋在两只胳膊中间。
　　小北出现在他跟前，看着他双肩一颤一颤的，蹲下身，用双手抬起他的头，看到的是一张被泪水胡花的脸。
　　“阿楠。”小北心疼的喊了一声。
　　阿楠的眼神看上去没有焦距，视线胡乱游离到小北脸上时，阿楠喃喃道，“小北，你说你会不会，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
　　小北的心感觉被抽了一下，半响，他缓缓道，“你说是就是。”

　　楠妈做好晚饭想叫阿楠来吃完饭时，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走进阿楠屋里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脸上却是挂满了泪痕。楠妈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起来了，终是不忍心把他叫起来，轻声走出了房间。
　　阿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睁眼迷迷糊糊看见小北坐在自己床前，背后窗外的月光特别明亮。
　　阿楠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小北见他不说话，也沉默坐在一旁，静默良久，阿楠开口道，“小北，你上回说你有办法让我们互换。”
　　小北皱眉，点了点头。
　　“今天好像也是月圆之夜，我们互换吧，好不好？”
　　闻言小北整个人气势都变得犀利起来，他站起身，注视着阿楠，厉声道。“你真的要和我换？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吗？你会代替我的位置成为影子，终日活在阴影之下。”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像你一样不是也有很多朋友，能知道很远外面的事情，况且在这个世界，我活得也不好，不是吗？”面对突然严厉起来的小北，阿楠也一反常态，反驳道。
　　“我们交换了以后，你处理事情一定会比我好，这样子，妈妈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我所遇见的一切问题都可以不见了。”而且，我还是能够一直看见你，那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小北冷冷的看着他，终是吐出，“你知道我向来都是顺着你的。那么，如你所愿。”

　　第二天一起来，阿楠发现还是在自己的房间，楠妈一脸担心的坐在自己的床边。
　　“我这是，没有变成影子吗？”阿楠喃喃道。确定了这件事，阿楠咬牙切齿的说，“小北这个骗子！”
　　楠妈见状，犹豫着开口，“昨天晚上，你到我房间说你是小北。”
　　楠妈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
　　半夜迷糊间睁眼，看见自己床边站着一个人影，楠妈一惊，待看清楚是阿楠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疑惑的开口道，“阿楠，你怎么还没睡？是饿了吗？”
　　“我不是阿楠，我是小北，阿楠他想和我互换，我答应他了，可是我还是不忍心。那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恶心多了，里面生活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臭虫。”说到这个小北一脸厌恶的表情。
　　“其实我也一样，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我想来想去，如果想要换回来至少就要下个月，阿楠他一定做不到，一个月后到时我和这个身体契合了也失去这个能力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现在契合度不高，能力充足让他回来。”
　　“到时我会把这几个小时内关于那里世界的记忆抹去。我来找你是怕阿楠以为我没有和他互换，我希望你告诉他我从来不会骗他。月亮快要落山了，再不开始就要来不及了。还有，阿楠到底有没有幻想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开心最好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让他如此难过呢？”
　　看着阿楠走出去，楠妈震惊的说不出话，接二连三的几个问题更是另楠妈哑口无言，最后走出房门时回头看她的那个眼神更是莫名的让楠妈羞愧难当。愣愣的在床上呆了十几分钟，楠妈起身走向阿楠的房间，进去看见的便是阿楠安静的躺在床上，平和的睡颜。楠妈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一直待到阿楠再次睁开眼。
　　听完楠妈的描述，阿楠沉默片刻，开口道，“小北，你出来。”
　　没有任何影子出现，阿楠皱了皱眉，再次喊道，“小北？”
　　然而房间里还是只有他和楠妈两个人。阿楠脸色沉了下去，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他坐在床边，顾不上穿鞋就用脚跺了跺地，“小北，你快出来！”
　　对于小北持续没有出现的状况，阿楠慌神了，整个人站起来用脚猛踏，嘴里不停喊着，“小北，小北你快给我出来！”
　　楠妈见状一时间被吓住了，见阿楠发疯似的在那猛跺脚，回过神急忙拉住阿楠，“阿楠，你冷静点！”
　　被制止的阿楠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说到，“妈妈，小北他，好像不要我了。”

　　当天楠妈还是按照惯例带阿楠去见医生了。
　　“啧，这情况倒是有些像第二人格。”医生听完楠妈描述后皱眉分析道。
　　“可是如果是这样，之前阿楠看见第二人格称自己是影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到是有些稀奇了，阿楠的情况我还是真没见到过，具体我还要查查资料分析分析，到时又相关结论在联系你们。”
　　“好的，那就麻烦医生了。”楠妈在一旁道。
　　“够了！”阿楠突然开口强硬道，“小北不是我的第二人格，也不是我的幻想。”
　　楠妈和医生都转头惊讶的看着他。
　　“其实一开始我心里就没有打算接受这个治疗。我清楚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只是一直默默配合你们，才会。。”阿楠说着说着，情绪愈发低落，眼睛渐渐变得无神，口中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居然开始怀疑小北，都怪我居然那个时候有那么一点相信你们的话！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小北不喜欢和我换的，明明知道我看不看的见他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小北你快出来，我错了，我才不会理他们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眼泪就这样顺势流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湿润了阿楠两旁的脸颊。
　　医生和楠妈都呆坐着，而楠妈的心又再次揪成一团了。
　　“对了，你们不是不相信吗？我有证据。”阿楠突然道，他转头看向楠妈，“上回六一我不是上前弹钢琴吗？那时候突然全场灯都灭了，然后外面飞进来一大群萤火虫，那个其实是小北招过来的。”
　　之前还在心疼的楠妈听到这个话瞬间神色变得非常古怪，“阿楠你在说什么？那天没有萤火虫啊，虽然说那闪光灯的效果的萤火虫很像，但是还是很明显不是真正的萤火虫啊！”
　　阿楠怔住了，突然明白了之前让他困惑的事情。难怪后来没有人提起有这么一大群萤火虫飞进来是多么的奇怪，难怪后来大家只是提到表演的怎样、场景效果有多好，原来他们看到的都是灯光吗？
　　“还有，”回过神，尽管如此，阿楠还是不放弃，“之前六一前一天你们不是找不到我吗？那时候小北带我去城外了，那里有一条河，河周围的草丛里有一大片的额萤火虫，我带你去！”
　　说做就做，阿楠雷风厉行带楠妈去城外，入眼看见的是一片狼藉。巨大的挖土机在这里工作，湖水被弄得浑浊不堪，两旁的草丛也被翻的面目全非。阿楠呆了。
　　“大哥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要新建什么吗？”楠妈看见阿楠呆愣的样子，上前找了个工人问道。
　　“有人买了这块地要新建一个工厂。”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大概月初的时候吧。”
　　月初？楠妈想了想，是六一后那几天？这么巧？不过就算这里之前真的有萤火虫又怎样，虽说确实有些诡异，但或许也只是阿楠那天自己跑过来后自行幻想是小北带他来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楠妈最后带着一脸看上去丢了魂的阿楠回家。阿楠回家后就呆坐在沙发上，楠妈看着心疼，却又无计可施，看了看时间点，还是决定先进厨房做饭。
　　做饭做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叮叮咚咚的各种杂音，她出去一看发现阿楠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阿楠你在找什么？”
　　“画，小北给我画的画。”阿楠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明亮，回了一句后又迫不及待的继续翻着。
　　楠妈眉头一皱，但还是放任他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等她做好饭菜端出来时，见阿楠神情低落的坐在一堆东西中间。
　　“阿楠？”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哪了。”一抬头，整张脸都是糊着的泪水，“明明说要以后全部给我一起看，我还没看过呢，小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见了？”
　　楠妈端着饭菜在一旁看的心又疼了，第三次了，短短半天里她竟然看见阿楠哭了三次。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自从小北消失以后，阿楠整天都情绪低迷。
　　去了两天学校状况百出，有次还差点因为阿楠的出神出了车祸。无奈之下楠妈便帮阿楠暂时办理了休学手续。
　　白天在家里，阿楠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晚上要是在房间里就是背靠着灯光看着自己的影子出神。有时候楠妈会看见他时不时跺下地，然后呆愣好一会儿，看上去似乎很失望的再维持之前的姿势继续发呆。
　　这样日复一日，楠妈看的心都碎了。
　　真的，就算小北是阿楠幻想的又怎样呢？她是看着阿楠一点一点的在变好，那段时间她真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在怎么样也好过阿楠现在这个样子吧？现在小北如果再出现，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甚至与之相反，她在祈祷着请求阿楠再次能够看见小北吧！
　　后来每次想起那晚小北说的那些话，她就无时无刻不在自责。阿楠开心才是最重要，这么明显的道理为什么一开始她就没有意识到呢？

　　之后，楠妈在也没有带阿楠去看心里医生了。都先生的课后来也没有去上，后来他还特意过来问阿楠的班主任发生了什么事。了解到阿楠的情况后，他才自语道，“难怪后来感觉阿楠弹得不如先前的好了。”
　　他还给楠妈留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走了，如果以后阿楠情况好转还想要继续学的话可以找他，他舍不得阿楠这样的好苗子。
　　楠妈也了解到这位都先生真的是位非常有名气的音乐家，受宠若惊，连忙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