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恋》树树的世界

1、前路

　　超短序

　　以前我喜欢林黛玉对别人的一针见血，孤傲清冷。
　　这几年我喜欢晴雯撕纸扇。
　　这是个晴雯撕纸扇式的爱情故事，就当是个谜面吧。

　　前路

　　雨像泼水似的向下倾泻，机场大巴的窗外重重水痕，里面雾蒙蒙一片。有乘客在玻璃上抹开一小处，希望看清路途。树瑶的耳机里循环放着赵浴辰的《因为你来过》——”你带着什么伤，本来什么模样，那回去的路没有方向，没有肩膀，没避风港，也要去闯……嘿，你要去什么地方，别忘了跟着太阳……“。水痕和雾气使得窗外的景色，变得斑驳而模糊，一切都恍惚起来……

　　恍惚间，空姐询问是否需要饮料，把树瑶拉了回来。三千英尺上的云层，一点也不像小说或歌里唱的那样，像棉花糖。而是像被冰箱冻住的大面积的冰霜团，又像是被固化结板的白棉絮，总之白得死板。快到目的地前，终于看见梦寐以求的海，蓝绿蓝绿的，岛上的绿植也是清新可人，和多年前想象中一样。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她只是想远远逃离那个城市，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呆，迷惘的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出逃地——厦门，也许因为玫在这里。玫是树瑶的发小，也曾是她向往成为的人。玫就像朵带刺的野玫瑰，挺拔、艳丽、不驯、带刺，每次都能让自己清醒起来。

　　阳光扫射过海边的排排绿树白屋，世界呈现一种美好的微金色，树瑶脸上的表情终于松驰下来，心想这是个好的开始。她按照手机上发的地址，找到了玫的服装店。正在招呼客人的玫，笑着看了她一眼，“包扔楼上吧。”话刚说完，四五个看样子是熟客的艳装女子七嘴八舌地拿着不同衣服将玫团团围住。树瑶走到这个二十几平小店尽头的隔断后面，才发现一个只容一人宽度的小铁梯，走上了隔楼。隔楼与下面的店铺形成鲜明的对比，床垫直接放在地板上，上面除了凌乱的被子，到处散着衣服、化妆品、纸巾、零钱。地上堆着装有不同东西的纸箱，箱子里也是一片杂乱，桌上和床上一样。地上连个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上那个背了十几年的背包。风尘仆仆的背包倒是和这里的环境非常合拍，很快融入其中，和谐无比。树瑶的嘴角轻轻向上笑了起来，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这种情景一点也没变。

　　她走下楼，在隔断旁借客人休息的红沙发一角窝了起来了。玫用余光看见她下来了，并没过来招呼她。依然和那些叽叽喳喳地客人推衣服，争价格。玫忙不过时，还扔过来几件别人试过的衣服。树瑶安静地把明显能分辨摆位的衣服挂还原，然后又窝进沙发。两个人都是这样自然，仿佛树瑶一直在这里，就像店里的小妹，根本不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是的，这就是她们的相处之道，从小学开始，在玫家的小卖铺时就是这样。

　　迷迷糊糊，树瑶被敲醒了。玫把她拉到店外的小桌旁，玫的老公山子已经把菜和饭都摆好，憨憨地冲着树树笑了笑，“你过来了！”

　　树瑶也客气地回笑，“恩，下午才到的，这些天要给你添麻烦了！”她总是无法像玫那样见面熟，不熟的人面前总是显得比较拘紧，免不了用礼貌和有些小动作来打发自己的无所适从。所以到现在一直给人一种小女生的生涩感。

　　山子又憨憨一笑，“你太客气了。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当在自己家好了。”

　　玫没好气地踢了山子一脚，“你们两个神经病呀！你也是，跟他客气个鬼呀。快吃，我们家大排档的烤鱼是招牌菜，你最喜欢吃烤鱼的，我已经叫他让厨子依你的口味改成微辣了。“说完把鱼肚子夹了一大块到树瑶碗里。

　　山子为了缓和树瑶的陌生感，主动找话题，“我们家的鱼头更有名，可惜玫不听我的推荐。“

　　玫把鱼头扔给了山子。“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你是猪头呀！树瑶从小都不会吐刺，只会吃无刺鱼或者是大刺鱼肚子！快点吃，等会儿又有客人来了，帮我看店，让老娘安心吃饭。”

　　山子立刻把饭菜混在一起胡乱塞满一口，说话的声音被包得听不清楚。“遵命，老婆大人！”

　　树瑶看着两人，感觉非常欢乐，顿时没了陌生感，整个人又回到下午在店里的放松感。玫高挑妩媚，眉宇间又带有几分英气，眼神中总有一点御姐的傲气，做事雷厉风行，气质和作派很像日剧《BOSS》的女主角天海佑希。妈妈常对树瑶说，玫的性格有点像黄蓉，七分邪气三分正气。山子高高壮壮，如今的肚子已经有了伙肤的大肚腩，也许因为胖了，所以总容易擦汗。笑起来眼睛眯成一轮弯弯月牙，原本还算大的眼睛顿时变小，完全看不出眼神里躲藏着什么。笑容让他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笑时露出一口大白牙，给人憨憨地感觉。细看这夫妻，真是有点美女与野兽的味道。谁又会想到，这个满脸憨厚的“妻管严”，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手下拥有不少能精干能打的马仔。谁知道多年后隐居这里，夫妻两人，一衣一食地生意，倒也应了各自的爱好，乐得自在。

　　吃完饭，玫和山子各自回店照料生意，树瑶一个人在商城乱晃。商城分为三栋商业体，第一栋是商场和专卖店，第二栋和第三栋都是私营店。玫的店在最后一栋。中午来的时候其他店大多都关着门，只玫的店有三四个客人，那三四个女人在店里整整试了一下午衣服，到了饭点，大包小包地才离开。这个店位于这个商业中心的后面，白天冷清得要命，晚上却人头攒动，莺歌燕舞。玫在这一众店里，客流量是数一数二的。客户群很固定，从穿着和谈吐上很容易分辨。一半年轻有钱主妇集中在下午，一半夜店女子集中在晚上。

　　当年玫的朋友推荐给玫楼下的一个店，离这栋的入口近，客流量估计会高些。但是来转了几次，玫却看中了现在店面。表面上离入口较远，却在通往顶楼影城的必经电梯口，另一边不远处有两间本区域非常有名的夜店。离三栋不远的地方，还有片高档住宅区，住着不少年轻靓丽的主妇。所以她很快盘下了这家店，加上自己以前做模特的眼光，店内的衣服很受这两类人的喜欢。而玫的好友盘下了推荐玫的那个店。不到半年，好友的店关门大吉，玫的生意却越来越火，几年下来又盘了两个店面，各请有小妹看店。因为第一间店业绩最好，无论哪类顾客，每次来都是上千的买，回头购买率也很高，间隔日子短。所以她自己主守这个店。

　　玫家住在城中村，天生就是经商的料。5岁时，小朋友们到队里花园摘栀子花玩，玩腻了就一起往路边草地上一扔。大家走后，玫把外套脱下，将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扔的栀子花都装下，拿到附近菜场全部卖掉，卖的钱全拿着买零食吃了。虽然是用很便宜的价格卖的，可那么小就显示出对钱的敏感和生意头脑。那时候的树瑶还只会在爷爷单位门口玩泥巴。玫初中课余就能独自帮父母去批发市场进货，看店，常常用些店里的小零食诱惑树瑶做小帮工。

　　树瑶看着如今生意红火的玫，感觉这一切都是她命中注定的生活轨迹。想起小时候妈妈很不喜欢爱玩又野，不好好学习的玫，总担心乖巧胆小的树瑶会被带坏，不让她们在一起玩。有段时间，玫约树瑶上学，总是偷偷摸摸地站在巷口，等树瑶妈妈外出了，才去约树瑶。谁曾想到，长大后，玫不仅能干会赚钱，大学毕业那年，在树瑶爸爸心肌梗塞做手术差钱时，在钱和人力上都帮了很大的忙。并且经常提醒树瑶理财，在树瑶犯文青病时，总能将她拉回现实。调皮的孩子大多成年后会比较容易成事。

　　“树瑶，你过来帮下忙，店里客人太多了。晚上山子带我们去宵夜，我带你去见见我们这边同乡会的两三个朋友，里面有个大帅哥，长相、爱好都是你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