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遇见你的手 ...
-
医院报到处。教官让前来培训的人排列成方阵整齐站好。
“各位学员，我就是要和你们相处一个月的培训教练。”他扫了队伍一眼，继续说，“我们此行目的就是要培训各位学员的耐心和服务态度，优胜劣汰，最后你们这50个人中必须淘汰20人。”
队伍中忽然嘈杂起来。
“淘汰20人？”
“不是已经通过复试了吗？”
……
“安静！”教官大喝一声，队伍里顿时鸦雀无声。于是他继续说：“这一个月，医院会专门分配给你们宿舍，所以培训期间不用回家。你们每人都照顾一个病人，每日会有专门的护士向我反馈，如果坚持不住，立刻淘汰！”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这里的护士去考空乘？”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循声看去，眼里的神情惊讶而复杂。
说话的正是张霓。
教官厉色瞪了她一眼，说：“那是不是让你来照顾神经病人，护士小姐？！”
话音一落，下面便是笑声一片，张霓的脸被气得通红，几次要发作，都被陆伤拉住。于是，那么一场枯燥的集会，就出现那么滑稽的一幕。
张霓被分配照顾507号房的病人，而陆伤很凑巧地去照顾508号房的病人，两人正好是隔壁。
张霓被教官给扣下接受教育，陆伤只好先回宿舍。
她拖着行李箱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她和张霓的宿舍在医院的西楼，平时这里都是空闲着的，格外冷清。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伴着行李箱箱轮的滚动声在走廊上回响着。她两只手都不空闲，抱着一大叠关于空乘的书，还帮张霓分担了些行李。
结果时间一长，陆伤酸麻的手略微一抖，怀里的书悉数撒落在地上。
陆伤皱了皱眉，蹲下收拾着散落的书。忽然眼前又出现了一双白皙的手帮她捡拾。她抬头一看，见到的是一张无比帅气的脸，有着清爽明朗的五官。他冲她笑了笑，笑得令人舒心，说：“你好，我帮你一起捡。”
“谢谢。”她说。
“你考空姐？”他一边捡拾一边说，“我是考乘务长的，我叫米扬浅，多多关照。”
陆伤亦笑：“我考空姐，叫陆伤。”
米扬浅的目光倏地落在她的眉上，陆伤抚了抚眉，又笑：“多多关照。”
“你也住在西楼？”
陆伤点点头：“209宿舍。”
米扬浅一惊，说：“诶？我住309，岂不是每天在你头上漫步？”咦？居然有人会用这样的比喻。虽然说得有些幼稚，但回头一想——也的确如此啊！
“呵呵。”陆伤善意地笑了笑，然后接过米扬浅手中的书，乘进电梯。当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跑进来。
“陆伤，你还落下一本。”说着他递给陆伤那本《空姐须知》。
叮——
电梯关上了。陆伤拿过书怔怔看着他，说：“好像报考乘务长要赶快去集合，其实这本书并不是很重要。”
“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电梯猛地一震荡，便不再上升了。
陆伤心底一惊，开始不安起来。米扬浅忙去拍打电梯门，却依然没有动静。
“糟糕了，这下我可真是不能去集合了。”米扬浅说，“老爷车式的电梯罢工了。”
陆伤蹙眉，拿出手机一看，信号完全没有！“住宿在西楼的学员很少，别人很难发现我们。”
“难道西楼就住着我和你？”
“不知道，不过大多学员都被分配到北楼住宿，只有几个人住在西楼……”
米扬浅走到电梯按钮前仔细寻找着，说：“应该会有紧急救援按钮。看！就是这个……”说着他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但这所谓的紧急救援按钮半天没动静。
“年久失修的缘故……”米扬浅只感觉心情在一点点地变郁闷。
陆伤叹了口气：“等我朋友吧。”
张霓气愤地边走边想，要是当时能有个马铃薯，她一定先砸晕那个滔滔不绝的教官，再封死他的嘴！越想越气，她忍不住重重地跺脚来泄恨，空旷的走廊上便发出辽远的跺脚声。
电梯内的陆伤一喜，笑脸渐渐咧开来：“来了。”
说完便拼命拍打电梯的门。
“嘭嘭——”电梯口传来沉闷地声响，张霓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走廊昏暗空旷，那声响在空气中显得特别突兀。她咽了咽口水，东张西望。
只听见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熟悉？张霓惊诧，朝电梯走去。
“张霓——张霓——”
这，似乎是陆伤的声音，张霓不确定，但能肯定就是有人被困在电梯里了。
虽听不清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张霓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通知了医院管理部门，一边安慰：“我已经通知管理部了，他们应该马上到。”
陆伤在电梯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贴着电梯门蹲坐到地上。
等到维修人员赶到，他们撬开三楼的电梯门，却发现电梯是被卡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三分之一处。维修人员冲下面喊了一声，听到有人应，于是决定从控制室把电梯升上来。可得到的答复却是——“这次电梯停止运作就是因为控制室的关系。”
陆伤和米扬浅知道三楼的门已经被打开，也大致了解自己所处的方位，如果……
她扬起一个笑容，对米扬浅说：“他救不如自救，你先把上面那个急救窗打开。”
米扬浅挑挑眉，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便按着陆伤的话照做了。“你先上去吧。”米扬浅说。
“你先吧，你上去了可以拉我。”
他点点头，攀住窗沿，身子向上一跃，用手一撑，便轻松上去了。紧接着便放下手递给陆伤：“我拉你。”
陆伤抬头，正撞入他如阳光清风一般的笑容里。轻轻伸出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使劲一提，她借势攀住窗沿。米扬浅探下去托住她纤细的腰。她离他是那么近，近得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芬芳。米扬浅微微脸红，但只愣了那么一瞬，他旋即便将她拉了上来。
手上还残留她的体温，那股自然的芬芳淡淡地萦绕着。只听见她向上面的维修人员说：“我们已经上来了。”
上面的人应了声，便放下了一架折叠梯。
等到陆伤和米扬浅上去的时候，维修人员略带惊诧：“上次一个女的被困在里面，出来都已经吓晕了。”
陆伤觉得好笑，都已经有人被困过还不重视，不见棺材不落泪，真出大事才会重视呀！
正想着，突然一股猛大的力道从身后扑上来，伴随着撼人的惊叫：“伤！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里面？你！你没事吧！”
陆伤转过身说：“没有。我们回去吧，呆在里面真不好受。”
看着陆伤走远的背影，米扬浅忽然露出个爽朗的笑容。看了看手，便无辜地耸耸肩。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走过去对维修人员说：“师傅，刚才还有一本书落在里面，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吧。”
……
自那以后，陆伤就再也没打算乘电梯，张霓也吓得避开电梯，改走楼梯。
培训已经开始了一个星期，陆伤被安排照料的病人除了偶尔发一下飙，平时都还很正常。然而张霓就……
“啊——陆伤——”张霓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正要把油腻腻黏嗒嗒的手往自己身上擦，条件反射地开始大叫。
“怎么了？”陆伤冲进来焦急地说，见到这样一幕，她忙冲上去拉开张霓，“你再这么叫下去迟早要被淘汰！拜托你好好开导一下他，不然你剩下的日子怎么熬啊？”
“你看他那个邋遢的样子，我！我怎么可能好好开导啊？”张霓瞪她一眼，懊丧地说。
陆伤声色俱厉：“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做空乘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张霓叹了口气：“好啦好啦，下次我会的，这次你帮我解决了吧。”陆伤无奈地看她一眼，说：“仅此最后一次。”说着，便走到阿沙，张霓的病人面前，扬起笑容，亲切地说：“来，姐姐帮你洗手好不好？”
阿沙不理，硬要把手往她身上擦，却被她轻轻抓住：“姐姐帮你洗了手，阿沙就会干干净净的，那等会儿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阿沙依旧不理，固执地伸手去擦陆伤的衣服：“擦！擦衣服！擦手！”
反复几次，阿沙始终执拗如此，虽然她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却还是忍着不发作，最后，她松开手，任由阿沙肮脏的手在她身上乱擦。雪白的制服顿时被污染了一大片。
张霓惊讶地睁大眼，随即拿起毛巾去清洁她的制服。阿沙见状，便悻悻地走开去洗手。张霓好气又好笑，大喊：“天啦，我剩下两星期怎么过啊！”
回到自己的病房，只感觉气氛有些古怪。抬眼一看，陆伤发现自己的病人——何然，正不满地瞪着自己。何然缓缓开口：“为什么随便跑出去？不是说你是来照顾我的吗？干嘛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你说啊？陆伤！”
陆伤只感觉危险的硝烟味开始渐渐弥漫，不觉向后退了几步。
果然——
何然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到地上，恨恨地发飙了。拿起什么砸什么，有什么可以拿到摔什么。不一会儿，地上就一片狼藉。陆伤愣了愣，走过去开始收拾，一边说：“好，那我下次不随便出去了，出去也跟你说一声好吗？”
“那你答应一直照顾我。”那声音明显软了下去。
“好。”就当是暂时敷衍，陆伤很快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遇见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