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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没什么事的话就去看看朋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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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没什么事的话就去看看朋友吧
方简忙着修订名单,没注意到天越来越亮且雨也渐渐停了。
“哎呀,终于弄完了。”方简伸了伸腰,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才发现已近是卯时了,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放下手中的名单,方简开始净面漱口,毕竟赵文北住在城南,人多了行动就不便了,且自己只休一天,要早去早回才好。洗过脸后,方简打开衣柜,里面除了一件青色官服,一件换洗的茶白中衣,两件灰不溜秋的外衫,便只剩一件绯色外衫。她记得那间绯色的袍子是许素芝在自己及笄时从杭州寄过来的,自己在杭州的时候非常喜欢那件袍子,绯色的绸布颜色艳丽,面上用银线绣着西湖美景,若是拿到太阳光下,那西湖景连带着绯色都闪闪发光。许素芝曾对她说过等到她及笄那天就把它送给她,方简及笄的时候早就把这件袍子忘在脑后,没想到那天竟真的收到了,只是,她再也没穿过,那是的方简,并不敢穿那样鲜艳艳丽引人注目的颜色,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日。方简的目光在那片耀眼的绯色上流连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灰色外衫套在身上。
早早收拾好后,方简连早点都顾不上吃便出了门,朝着芙蓉轩走去。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今日芙蓉轩竟这么早就开了张。“这位小哥,今天开张这么早啊。”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这么早就来光顾,店内的伙计正着赤着膀子擦桌子,看到方简一个姑娘家,不禁有些脸红。“这位姑娘也来得够早的,后面才刚把火烧上呢,要是想买糕点啊,要等上一阵子。”伙计指了指身后的厨房,不好意思地冲方简笑了笑。“哦,那这样行不行,我多出二钱银子,可不可以先做一份金糕给我,我赶着去看一个生病的朋友。”方简心里对赵文北说了声抱歉,特殊时期,特殊政策。“这...”看那伙计犹豫地挠了挠头,方简赶集从荷包里掏出二钱银子塞在伙计手里,“拜托小哥了,行个方便吧。”伙计看着方简故意瞪大的眼睛,无奈接下了银子,“那,姑娘等一等,我去问问。”说罢便走向后厨,只剩方简一个人站在那里坏笑,嗯,果然还是银子的力量大啊,虽然有点儿肉疼。方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门外空荡荡的街道,一夜未眠的倦意渐渐涌了上来。“姑娘,我跟张大哥说好了,先给你做金糕,估摸着一刻钟就得了,你稍等会儿吧。”伙计说完便去柜台清扫,方简道过鞋,就趴在桌上,准备小憩一下。
咦?书桌上这支白玉簪,这么会在这儿?方简记得自己在方府的那七年中,不曾有过任何胭脂首饰,唯一的一根白玉簪,还是及笄时花婉萍赏她的,不过那是因为方浣秋不喜欢才让给她的。可那簪子被自己在搬出去第二年染上风寒穷困潦倒的时候当了出去,为什么还在这儿呢?方简拿起它细细端详,没想到这簪子竟冰冷彻骨,从手上传来的寒意让方简打了个寒战,她赶紧放下簪子,搓了搓手,看着它通体散发着冷冷的幽光,方简准备不再触碰它而是近距离观察,没想到刚把脸贴过去,那簪子竟“啪”的一声自己断成了两截。
“啊!”方简一下子做了起来,看到刚才那位伙计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姑娘,你的金糕好了,给你包上了。”“哦,多谢小哥了,我睡了多久?”方简怀疑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没多久,才一刻钟。”“那就好,那就好。”方简长出一口气,拎过他手里的金糕,道了谢,便向外走去。路上依旧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雇上马车。方简又往前走了走,看到了家馄饨铺子,那是方简平日里吃早饭的地方,只可惜今天这么早没开张啊,不过方简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看速度挺慢应该是没有主顾的,她便小跑两步上前拦住了那辆马车。
“大叔,我想雇你的车去趟城南,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么?”方简看那中年汉子挺面善,不禁送了一口气,这个看起来像好人。“城南啊,上来吧,算你三钱银子。”那汉子从车上拿出个小凳子来让方简踩着上去。“谢谢叔啊,叔怎么称呼啊?”“姓陈,姑娘是要去哪儿呀?”他拉了一下缰绳,马便加快了速度。“城南碧水街。陈叔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啊?”“昨儿个晚上吃多了,早些出来消化消化。”“这样啊。”方简无语,这么说来是她运气好喽,这么早出门还这么方便。“陈叔,多长时间能到啊?我想去看个朋友,挺急的。”“放心吧姑娘,咱这速度,最多两个时辰,还是快中带稳呢。”“那就谢谢陈叔了!”听到比预计的还要早,方简很是开心,安逸地把头靠在窗框旁,撩开帘子欣赏着飞速掠过的景色。
自做官以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子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吏部呢。方简手里拿着调任书,拉住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男子,“这位大人,请问梅尚书在什么地方呀?”那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那里,门前有颗槐树的那间屋子。”“多谢大人。”“不必。”方简道过谢后便向那间屋子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阵阵槐花的香气,方简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才上前叩门。“梅大人在吗?”“进来吧。”梅逸宵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有什么感情。“吱呀”一声,方简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一阵槐花和墨混合的香气,看到梅逸宵正坐在桌后看着她,让她没来由的紧张。说实话,方简这是第一次在国子监以外的地方见到梅逸宵,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人一种压迫感。“呃,梅大人,我是,下官是来办调任的。”方简慢慢向梅逸宵走去,看到他身后挂着一幅字,上面落有“仲翎”二字,原来是他写的,笔锋遒劲有力,又不失沉稳,真如他这个人一样。“调任书呢?”梅逸宵见她发呆,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啊,啊在这儿呢。”方简让他这么一吓,赶紧从包袱里掏出调任书来。梅逸宵拿过调任书,仔细端详。“方简,你想去锦渊阁么?”梅逸宵的视线绕过手中的调任书,落在方简身上。“不想有怎样,难得下官抗旨不成?”“想来吏部吗?”“什么?”方简让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我说,想来吏部吗?”“大人开什么玩笑,下官...”“如果想,不要管圣旨,皇上那边,我去协调。”这,这怎么可能嘛,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杀头之罪啊,方简以为他在说笑,但看他如墨的眸子里又透出十二分的认真,“下官在国子监的时候,有事也负责整整书,这次调任锦渊阁,也算是发挥余热,倒是来了吏部,就不知自己能干些什么了,定是不能胜任,下官谢过大人关心。”方简对着梅逸宵深深一拜,算是谢过他的好意,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嗯,好像没什么纰漏。方简半天没听他回话,便疑惑的抬头,发现他正认真的看着调任书,“没什么,算我多虑了。”梅逸宵拿起章,重重的盖在任书上,接着递给方简:“明天便可上任了。”方简接过任书,仔细看了看,不禁笑了出来,还好,不至于沦落街头啊!“多谢大人!”“不用,去吧。”方简看着有埋头批公文的梅逸宵,觉得他好像有些,失落?
“咚”一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啊呀!”方简从梦中惊醒,揉着头诧异道“怎么了陈叔?”“咦?姑娘你睡着了吧,是不是磕到头啦?不好意思啊,有些快了。已经到了,碧水街。”“这么快啊。”做了个梦就到了啊,方简撩开帘子,的确,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种摊贩占据着街道两边。“再往前人多就不好走了,姑娘不如就在这儿下吧。”“好咧。”方简调下车,活动活动手脚,付了银子,向赵府走去。走在大街上,方简闻到从饭馆传来的香味,大概都快午时了吧,想想自己早上什么也没吃,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嗯,一会儿到了赵文北那儿正赶上饭点,一定好好宰她一顿!走在去赵府的路上,方简不禁疑惑刚刚的梦,怎么会梦到自己调任时候的事呢?怎么会梦到梅逸宵呢?
梅府,同时在休沐中的梅逸宵正与他爹梅丞相对弈,突然间打了个喷嚏,“怎么,不会是昨天受了凉吧?”“唔,应该不会。”梅逸宵揉了揉鼻子,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方简轻车熟路地找到赵文北家,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门开出一条缝,一个老伯探出头来,方简认得,那是赵家的管家赵伯。“赵伯,是我,方简。”方简把头往他眼前凑近了些,为他能看清自己。“哦,对对,是小方来了啊,真巧啊,我们小姐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快进来快进来。”赵伯把方简让进门来,带着她往里院走去。“小方啊,我们小姐近来要成亲了呢!”赵伯走在她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方简认为一定是与自己嫁女儿一样开心的神情,毕竟是五十多年的老仆,对赵家,不管对谁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他把赵文北从小看到大。“到了,小姐应该在里面看书呢,小方进去找她就行了。这么大老远来,中午留下吃饭吧。”嗯,正有此意。“行,那就劳烦赵伯了。”“不敢不敢,这有什么,多添双筷子罢了,你们好好聊吧。”说完他便转身走了。方简看着赵伯佝偻的身影,不禁有些伤感,那几年来的时候,赵伯看上去还挺硬朗的,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不知还能再撑上多长时间。“唉。”方简轻叹一声,转身准备进去找赵文北。
“啊!你想吓死我啊!”方简一转身,赵文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活活儿吓了方简一跳。“你来了不进来,在外面感叹什么呢?我说你怎么还是一身灰啊,整个人看着都不精神。”方简仔细打量一身水绿长裙的赵文北,头上的碧玉簪子和耳朵上挂着的玛瑙耳坠,配上她白皙的皮肤,衬得她整个人十分清新,和一身灰不溜秋的自己一对比,显得她比自己年轻了好多。“你不会打算我成婚的时候也这么穿吧,看着就那么不吉利,到时候别怪我不让你参加婚宴啊。”还没等方简回话,赵文北已经抢过了她手里是金糕并嗅了嗅,“哎呀呀,还是你对我好,这两天没什么食欲,正好儿用它开开胃。走走走,快进去。”赵文北一把拉过方简把她拽进屋里。
赵文北的书房是和卧室合在一起的,里面依旧挂满她的墨宝,其中有些还是新作。“我说你都快成婚了,不忙着做嫁衣么?”“不着急,去成衣铺定做就行了。”赵文北已经打开金糕的包装吃了起来,方简看她险些噎住便坐下倒了杯茶给她。“你为什么又成一次亲啊?”“咳咳,我,咳,我这是第一次成婚啊?”听到方简这话,赵文北是真噎住了。“你当年从国子监辞官的时候不就说自己要成家了么?”当年在方简离开的两个月后,赵文北以成亲为由辞去讲书一职。“嗯,怎么说呢,反正那次不算啦,这次是真的。”一说到这个,赵文北就一脸娇羞,这一点让方简不能忍受。“是跟你那个青梅竹马么?”“当然啦。”赵文北有位青梅竹马叫做秦谦,是个茶商,只听她说过却没见过这人,平时也没怎么听她提起过,方简这次来,也想问问这个新郎官的情况。“啊,实话告诉你,我看完你的信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昨天才想起来,所以今天特地赶来问问你的。”赵文北听后流露出鄙视的神情,“这么大的事儿你都能忘了,你是有多忙啊?”“嗯,前些日子是挺忙的,不过往后会好一些,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方简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着里面的碧螺春慢慢游动。“算了吧,咱俩离那么远,我可不想你跑那么累。对了,贺礼你准备了么?”“还没呢,我这不是来问你了么,想要什么啊?”“我说了有什么意思啊,你看着办吧,不过倒是后可要给我个惊喜啊。”“好啊,那就看你能不能受的住我的‘惊喜’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穷鬼那什么让我惊喜?”“切,等着瞧吧。”赵文北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得赵伯的声音喊道:“小姐,方姑娘,可以用午饭啦。”赵文北拍了拍裙子上的渣子,“咱回来再聊,你肯定饿了吧,我家前些天来了个蜀中的厨子,走,带你尝尝鲜去。”方简被赵文北一路拉着去了正厅用饭,关于秦谦的事儿就忘了出口。
两人吃过饭,又聊了半天,方简便打道回府了。走的早便回的早,方简到家大概是快到酉时。和赵文北在一起的热闹不同,回到这里只剩自己冷冷清清一人。方简进了巷子,却发现有一人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长长的。再走近些,发现那人手里是把伞,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方简又向前走了走,那人好像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这回,方简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却着实被惊到了。
“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