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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修订) ...

  •   第19章

      待下午婆子开了锁又进来给她换药,她似不经意地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婆子答。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大叫道:“大小姐,四小姐可曾来找过你?”

      安若晨内心狂跳,语气却是平静:“未曾啊,我一直在睡,门窗都锁着,她怎会来找我。发生了何事?”

      “四小姐院里的人说,四小姐未到午时便早早说要歇息了,进了屋睡去。婆子丫头都在外屋做活,后又歇息去了。谁都未曾留意四小姐何时离了屋子。这会儿人不见了,大家伙儿正到处找呢。怕是四小姐担心你伤情,便差我来问问,四小姐可曾来过。”

      安若晨心里欢喜,四妹逃了,果真逃出去了。

      “未曾来过。”她答。

      那丫头听罢,着急忙慌跑掉了。

      没过多久,安若晨的屋子里热闹起来。二房谭氏来了,四房段氏来了,婆子来了,丫头来了,安平来了。

      一个接着一个全是来逼问她安若芳的下落。安若晨一口咬定不知。

      “我身上伤痛,只能躺着,门窗锁着,我未曾出去,怎会知晓芳儿的下落?她许是如上回那般,躲在了府里某处,再好好找找,定能找到。”

      可全府上下均是找了,未曾找到。于是大家重又杀回安若晨屋里盘问。

      安之甫与安荣贵也接了消息匆匆赶回家来。安之甫听安平将事情一报,怒火中烧,到了安若晨屋中,将她的院子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安若晨带着伤跪在屋中,仍是只有那句话——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安之甫命人出府,全城搜寻。这时候二房谭氏发现安若晨屋里的窗户纸是破的,唤来婆子问。婆子抖抖索索,说大小姐闺房,窗户一直是好的,之前可未曾发现有破洞。

      二房谭氏冷笑,讥道:“这窗户纸一瞧便是有人戳破,大小姐伤重,不可能自己爬下去戳破窗户纸吧?”

      安若晨附合:“确是不可能。”

      一旁的安之甫已然明白过来谭氏话中之意,他怒喝:“芳儿来找过你,是也不是?她与你说了什么,你又与她说了什么?她现在何处?”

      安若晨冷静地看着她爹,再一次回答,四妹没有来过,她什么都不知道。

      安之甫瞪着她,狠狠地瞪着。

      入夜了,外出寻人的家仆护卫们回来报,没有找到四小姐。安之甫怒吼着让他们继续找。然后他拿来了鞭子,又将安若晨狠狠抽了一顿。

      安若晨这次被打得比上回还惨,她奄奄一息,只一句话:“不知道。”

      安之甫没有证据,但心里就是对大女儿起疑。只能是她,只可能是她。安若芳年纪小,怎可能自己出逃。所有的主意肯定都是安若晨出的,事情都是她干的,只可能是她。

      安之甫命人将安若晨丢进了柴房,不许给她吃喝,直到她愿意说实话为止。

      安若晨那晚躺在脏脏的泥地上,透过高高的小小窗户看到星空,想到她乖巧的小妹妹已经成功逃走,有人照应,如今该是坐在马车上奔向一个全新的生活,钱裴碰不着她,爹爹卖不了她。安若晨笑了起来。伤口痛极,她又渴又饿又难受,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早,安之甫到了柴房,冷眼看着大女儿,再次问她安若芳在何处。

      安若晨病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手指头都没法动,她知道,她又发烧了。她拼尽全力,只挤出一句话:“爹,女儿不想死,女儿确是不知。”

      安之甫甩袖而去。

      中午时,有婆子来将安若晨抬回了房里,请了大夫来给她瞧病。她说老爷说了,不能让大小姐死。

      之后四房段氏来了,她哭得两眼红肿,哀求安若晨告之她女儿的下落。

      安若晨坚持说她不知,她还问段氏:“四姨娘,若是妹妹回来了,你会否拼死阻拦爹爹将她嫁入钱家?她年纪这般小,她值得嫁个好夫婿。”

      段氏如看怪物一般地瞪着她,瞪了好一会,扭头走了。

      晚上二房谭氏来了,她恶狠狠地给了躺在床上的安若晨一记耳光:“你这毒心肠的,想毁了这门亲。你道钱老爷看中芳儿,把芳儿唬走了这门亲便罢了,你可得意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在府里白吃白喝吗?你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老爷已同钱老爷谈好了,买两个小丫头送他,而你,还是会嫁到钱府去。为恐生变,婚期提前,你且等着吧。”

      安若晨闭着眼,看都不想看她。居然要买两个小丫头送过去吗?居然又要害死两个小丫头!

      她愤怒,但又无助。

      龙大自那次在酒楼与安若晨说完话,第三天便离开了中兰城。姚昆认为谢金也许是南秦的细作,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得以行骗盗贼之罪结案。他与龙大商议,该向南秦声讨此事,警告对方其细作已被大萧灭杀,让南秦老实安分,召回密探,勿再生挑衅进犯之意,否则谢金下场便是他们南秦的下场。

      龙大认同姚昆的意见,于是姚昆向南秦递了文书后,龙大亲自领兵巡了一趟边境,按探子查到的情报,直入游匪巢穴,剿灭了两支游匪队伍,全是南秦国人。龙大差人将尸首送至南秦国,并与南秦国的边境守兵隔江对阵数日。

      两国虽未开战,但龙大已布署安排。边关险地山川水路地势图形侦逻完毕,每一处都绘制好了地图。南秦的将兵状况和将领人物也在侦查,探子的消息陆续发回。

      龙大处理完这些,已是十月十七。他回到兵营帐中,先听军报。之后把人遣散了,谢刚未走,与他报:“蒋叔出城后发回消息,说你安排的事,并无人来。”

      龙大一愣。无人来?

      “何事?谁人要来?”宗泽清一脸好奇,被龙大踢出帐外。

      竟然没赶上吗?龙大竟有些不信。那姑娘颇是狡猾机灵,竟然没做到?!

      “可是遇上了何事?”

      “十五那日起,安府仆役护卫进进出出,慌乱之态,似是寻人,但未曾报官。昨日有大夫进出安府,说是给二姨奶奶治风寒。探子未进得安府,怕惊扰安家不好行事。往时那些嘴碎好说些府内八卦的门房小仆这两日都紧闭其口,不敢多言。未曾见得陌生可疑人物潜入。也未曾见安大姑娘离开。”

      龙大皱眉,慌乱寻人,未曾报官,这表示安若晨还是避开耳目出府了?但她没有赶上老蒋的车队?亦或是,她被人半途劫走?

      谢刚又道:“城里没甚异样,太守大人那处也如常。”谢刚知龙大疑虑,又道:“那大夫只带着药仆,未有生面孔。安府近来也未有招新仆。将军离开中兰那日,安府倒是死了一个小丫头,对外称是打坏了贵重东西害怕自尽的。探子打听了,那丫头新进府不久,是安荣贵院里的丫头,与安大姑娘不相关。”

      龙大问:“钱府那头呢?安钱两家婚事可有变数?”若是新娘失踪,安之甫定不敢欺瞒钱裴。

      “这个倒是未曾听说。”谢刚想了想,“我再差人仔细打探。”这关系到龙大的布局,可不是小事。

      这一日龙大留在军营处理军务,第二日回到城中紫云楼。谢刚已经打探完毕,回来报了。安钱两家婚事有些变数,但不在安若晨身上,却是安之甫前不久应允要将安四姑娘安若芳与安若晨同天出嫁,同嫁钱裴。但前两日安家给钱裴送了两个丫头,安四姑娘不进门了,安大姑娘的婚期提前至明日。

      龙大一愣。明日?五日而已,提前了又有何意思。除非对方生恐事情再有变故。安府一定是丢了人,丢的不是安若晨,而是她的四妹安若芳。居然临时追加亲事,多了个新娘……

      龙大挑挑眉头,想起之前初入城时宗泽清查探到的各府传言,钱裴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是何状况,他心里已然有数。

      “那大夫怕是给安若晨瞧病的吧?”他说。

      谢刚没答,不能打草惊蛇,故而探子不敢探究太甚,安府众人与大夫守口如瓶,探子便没再往里追问免得惹人生疑。这打探恐还需些时候。如今安家大小姐是何状况,他不敢断言。“将军,先前的计划恐得生变。”

      “是得变。安若晨没失踪,这戏自然唱不下去了。”

      “那是否待她嫁入钱家后……”

      “不。”龙大语气坚决。“她入了钱家门,事情便不由我掌控了。”

      “钱裴确是会比安之甫难缠。”谢刚道。与钱裴周旋该会难上许多,若想让安若晨为他们所用,钱裴怕是不会同意及配合。且他还是福安县县令之父,身份上也比较难办。

      龙大摇摇头。

      谢刚不确定龙大摇头的意思。是觉得他说得不对,钱裴并不难缠,还是觉得事情棘手,没想到好主意?他等了等,龙大一直没说话。谢刚忍不住问:“将军,该如何办?”安若晨明天就要上花轿,如何决断,得快些定了。

      “暂时未能想到有何办法能不打草惊蛇又将新娘劫走的。”龙大答。

      谢刚的严肃脸忍不住垮了下来,将军大人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如此淡定坦然合适吗?不是截阻敌军,是劫持老百姓家的新娘,是这个意思吗?

      “去把泽清叫来。”

      谢刚摸摸鼻子,让宗泽清去抢亲也不合适吧?他依令唤了门外卫兵去叫人。过一会宗泽清来了。

      一看屋内情形,龙大依旧老样子,可是谢刚的表情不太对啊。宗泽清顿觉开心,谢刚不自在呢,定是有大八卦。

      “将军找我何事?”宗泽清一脸兴奋。

      龙大未答,似在思索。

      谢刚故意道:“找你去抢亲。”

      “啊?!”宗泽清张大了嘴,“抢回来了能给我当媳妇吗?”

      “……”谢刚无语,这厮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人。

      “抢回来了给谢刚当媳妇。”龙大正经答。

      宗泽清哈哈哈大笑,指着谢刚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谢刚脸板板。“快去吧。”他认真说,“就拜托兄弟了。”

      宗泽清的笑僵住,手指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小心翼翼问:“真的假的?”

      “假的。”龙大和谢刚同时严肃答。

      当日稍晚,宗泽清去了一趟安府。探子不方便进府当面打听的事,他却是方便的。可他去了一趟回来,却也没带回什么好消息。“安老爷仍是颇热情,但明显心中有事。收了我的贺礼,说改日请我上花楼玩耍去,但未曾提请我喝喜酒,也未留我用饭。先前几回都巴不得将全家招呼到我面前招我留心,这回倒是安稳低调,几位姑娘面都不露了。安老爷说话也是谨慎,我也不好多问。府里安安静静,没有闲杂人等走动。四处倒是贴了喜字挂了喜绸,一副要办喜事的样子。”

      龙大垂眸思索,而后道:“泽清,你带两队卫兵,夜深后悄悄将安府包围。子时一到,入内搜查。不必闹大,与安老爷说有细作潜入,你需搜府便好。”

      宗泽清点点头,先前龙大已与他说明白布局安排,他自然知道轻重。“那安老爷必是不敢阻我,但我搜屋见到安大姑娘后又如何?她明日便要上花轿,左右必有丫环婆子,搜屋之时,安老爷必会跟随,我总不能真把人劫了。”

      “她瞧见你了,若需要你相助,必会说些什么。你顺着她的话随机应变便好。”龙大道。

      “若她见我便哭,大叫宗将军我不愿嫁,我爹打我。那我如何是好?”宗泽清端正着脸色问。

      谢刚在一旁没忍住:“皇上赐你虎威将军之名时,知晓你这般蠢吗?”

      宗泽清转身一拳便揍过去:“你奶奶个熊的,幽默、幽默你有吗?我这不是调节下气氛逗乐子吗?”

      谢刚抬臂拨开那拳:“很好笑,呵呵。”

      宗泽清再踹一脚,“死探子,笑得如此不真诚。”

      “莫闹。”龙大声音不大,但有效阻止宗泽清和谢刚的打闹。龙大道:“她聪慧机敏,必会在言语中给你暗示,让你知晓发生了何事。若有机会,她会要求见我。你搜不到潜入安府的细作,自然得向我报。”

      宗泽清挠挠头,所以最后就是找个借口让大将军见人家姑娘一面就行了呗?“可是无论如何,她明日一早终是得上花轿的。况且细作如何潜入安府,为何潜入安府,我们如何得知,如何确定必是细作?这些太守大人必会细细盘问。之后若是圆不得场,那将军可是会惹下大麻烦。”

      必是得有确切情报肯定要搜捕的是细作才行,不然普通盗贼,那是太守大人管的案子,他们军方瞒着太守贸然行事,可是大大的不妥。但若是先通报太守,怕是连行事的机会都没了。

      龙大不慌不忙:“待我见着了安若晨,你说的那些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是吗?见着了就行?

      宗泽清可没把握,不过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宗泽清领了人,布置安排,暗夜中,两队人马静悄悄地将安府围了个严实。宗泽清一边等着时候一边还琢磨猜测,也不知见着了安大姑娘她会如何说,该不会真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喊救命吧?

      紫云楼里,龙大等得颇是烦躁,明明只是小事一桩,就算计划有变,也有应变之法。但他却是不安。仿似大敌压阵,而他还未想到取胜之道。其实就算安若晨没逃掉,真嫁入了钱府又如何。他为她遗憾,但他给过她机会,没什么好内疚的。只是她明明既聪慧又有毅力,胆大妄为非一般女子。一切安排妥当,她只需要按时到达便能如愿,未能成行,究竟发生何事?

      龙大想着想着,命人备马,等不及宗泽清派人回来请他。他领了两个卫兵,奔入夜色之中,朝着安府而去。

      街道里黑乎乎静悄悄,只有星光和某些宅铺外的灯笼微微映亮街途。龙大远远看到了安府,隔着墙竟能看到好些灯笼的光亮。龙大皱眉头,子时未到,宗泽清为何提前行动?

      正疑虑,街角暗影处有一人策马出来,正是宗泽清。

      “将军。”宗泽清奔到近旁小声道:“安府内突然灯光四起,有人声叫喊,似是出了什么事。我正打算以巡夜路过为由进府去搜查。这下也省了有人密报细作的由头了。”

      “等等。”龙大阻止。心里虽知道宗泽清说得对,这意外出现得正好,解了他们自圆其说的难处。但他直觉哪里不妥。“再等等。”

      “等什么?等何时?”阵前对战,时机很是重要,宗泽清自然要问个明白。

      龙大看了看安府,府内亮光越来越多,似是动静越来越大了。

      “等我回来。”龙大一拉马缰,策马向安府奔去。

      龙大未进安府,却是绕着府墙走。他控制着马儿慢行,悄悄观察着安府外围的状况,仔细听着墙内动静。绕到安府后墙时,他停住了。

      眼前是教人吃惊的一幕。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墙根下的一个狗洞子艰难爬了出来。

      月亮跳出云层,映亮了这后墙范围。龙大看清楚了。那个姑娘,一头乱发,身上似有血迹,狼狈不堪。她爬出狗洞,站都站不直,腿上似也有伤。她胸|脯起伏,正惊慌喘息,转头左右看着,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骑在马上,顿时僵住。

      龙大没动,那姑娘也没动,就这般对视着。然后他看到那姑娘惊讶瞪大了眼,似是认出了他。她张着嘴,无声唤了一声“将军”。

      宅子后院有人大声呼喝。“这里也没有,她定是逃出去了。”“怎么逃,她还能有翅膀不成?”“到外头看看,她定是跑不远的。”

      龙大一夹马腹,飞一般地奔到安若晨身边,弯腰探手,在她腰间一握,将她抱上了马背。

      “将军。”这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虚弱无力,却带着惊喜。

      所有的问题,待见到她时,便知该如何办了。

      龙大一抖披风,将怀中姑娘抱稳掩好,两人一骑飞快地奔进暗夜街道。

      宗泽清正耐心等着龙大回来下令,却见龙大策马飞奔而至,怀里还明显藏了个人。路过他身边时,停也未停,只低喝一声:“撤!”

      然后转眼跑没了踪影。

      宗泽清呆了一呆。

      他奶奶个熊的!将军自己去劫人了?!劫的还是偷的?!居然干出这等事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撤撤撤,赶紧的!这比进府搜查还刺激,不,还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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