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他》三水聿

5、他与他5

　　络绎不绝的人潮，热闹欢腾的气氛，发出娇笑银铃的年轻女子与春风满面的书生男子陆续进出一座庙宇。
　　[这什么庙啊？怎么这么多人进去参拜。]一位外乡路过者好奇的喃喃自语。
　　许是听到外乡者的细语，一位经过身旁的老者一副老江湖的问，[小兄弟，恐是外地来的吧？]
　　[是的，老人家，小弟近日刚经此贵地。见这番热闹场景，不知为何会如此？]男子有礼的回道。
　　[呵呵，贵地不敢当，但要属最出名的地方，非这庙莫属。]
　　[那这庙是观音庙？]
　　[不不不。]老人连连摇头，后续又呵呵笑出声，[这是月老庙。]
　　[月老庙！月下老人？]男子微诧。
　　[就是，就是。]
　　[今日可是月老诞？]
　　[不，今日不是，这月老庙啊，日日如此香火鼎盛，就是那庙祝收那月例银子，也收到手软的份。]
　　男子咋舌，[怎么会如此？一个小小的月老庙尽如此闹猛？]
　　老者捋捋花白胡须，呵呵回道：[你想啊，这世间旷男怨女何其多，其姻缘都掌握在月老手中，想娶的想嫁的，都不是想娶一位美娇娘，嫁一位如意君嘛，当然定要小心供奉这位牵红线的月下老人了。再加上这月老庙，近几年前来了一位神卜妙算的算命仙，凡是他解的签，都一一应验，灵得很。]
　　[当真如此灵验？]
　　[当真！]老者笃定道，复又指着月老庙门前摆摊卖香火焚烛的一对夫妇，[小兄弟，你瞧那对夫妻。]
　　循着老者的指示，望向正忙得不可开焦的一对奇特夫妇，要说他们奇特之处，也不是他们长得多么奇形怪状，而是他们竟是一老一少夫妇，只见男的虽熊腰虎背，高大威猛，但眼角还是可看出岁月的皱纹，他的五官平凡无奇，甚至透出一股憨气，可见是个老实之人。男的如此平凡，不想女的却是娇小秀美的妙龄少妇，打个发髻斜插着一只朴素木钗，一身淡青色装束，端的是小巧秀丽，两人站在一块，如不是老者提醒是一对夫妻，他人定是认为是一对主仆。
　　[这男的前几年可说是咱村的光棍之一，人虽长得高大，但家里空墙四壁，硬是使不出半点钱来娶房媳妇，一拖就拖了好几年，等岁数大了，也就娶不了好的女子。前年听这月老庙灵得很，就求了一签，找那算命仙解卦，那算命仙也真是神，一下就算出他会娶到一房好媳妇，命他午时在村口等着，自是有妙缘。这男的想说反是光棍一条，就真的去碰了运气，不巧就这么遇上了刚从外地迁来被村口无赖纠缠的女子一家，这男的平日也是个热血方刚见义勇为的人，见那番阵丈，自是上前搭救，就这么着，女子家人为谢他的出手相救，也看他人品不错，不谦弃男的年岁大，硬是仿古人名言，嫁了十八芳华的女儿与他。这女子也是极为聪慧的，不到两三个月，在月老庙前摆个摊子，生意也火红，也不再叫他家男人耕那几块瘦田，让日子也好过了许多。]长长说完这件事，老者继对男子问道：[你说，如若不是那算命仙神通广大，指了条明路与那男子，他能如此快意吗？]
　　[甚是，甚是。如此灵验，小弟也……]
　　底下话，男子嗫嚅小声，老者听不清，但见着男子涨红的一张脸，大抵也晓得他的意思，当即呵呵笑道：[小兄弟，见你年纪也是适婚之龄，长得又是一表人材，不如进去碰碰运气，娶一房好媳妇。]
　　被老者一戳穿，男子脸上红晕更甚，腆笑道：[盛你老人家贵言，小弟这就进去。]
　　老者在男子身后捋须呵呵笑着。
　　这一幕，很不巧的就落入隐形坐于庙顶上的我眼中，伸出丁香小舌，舔舔修长指尖上所粘上的油腻，对着在旁现出利牙，撕咬饕食着喷香鸡腿的玄蛇老大问道：[老大，什么是姻缘？]
　　玄蛇闻言，瘦长身子一顿，放开吃得正欢的鸡腿，转过蛇头，阴阴寒眼放出森光盯视着我，一时顿感浑身遍寒，也不知说了哪句不中听的话，令它如此瞪视着我。
　　玄蛇嘶嘶吐着红信子，疾速爬上我的身，问道：[怎么，你也想要姻缘？]
　　[姻缘很好吗？]
　　玄蛇金眸里立时闪现过我所不清楚的复杂光芒，半晌，在我开始怀疑它是否在睁着眼打盹的时候，它方才轻轻说道：[姻，婿家也，女之所因，故曰姻。缘……]顿了顿，低下头，复又抬头道：[缘……只能说是世上最抓摸不定的事物，它可以令你欢快幸福，也可以令你如至炼狱。]
　　[这么玄，那它究竟好与不好？]看不懂玄蛇眼中难解的无限怅惆，我依然问着这个问题　。
　　咧了咧宽大的蛇嘴，扯出一抹算是苦笑的表情，玄蛇道：
　　[狐狸，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生都不要碰到两件事。]
　　[哪两件事？]我奇怪道。老大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说得话古古怪怪。
　　[一种是无缘，一种是……情灭。]
　　飘渺的话语，随着拂面的风，吹散在我的脸上、耳边。
　　三百年后，当我遇到那个人，对他动心的那一剎那，我想起了这一句话，抚着为那人疾速悸动的心，我明了它那一刻的痴……
　　可叹的是，那时的我还是懵懂不知，对着玄蛇的叹息，只大叫了一句：
　　[我们被骗了！这鸡腿不新鲜，吃得老大肚子疼，糊言乱语。]
　　……
　　[好痛──老大，你肚子疼也不能拿我出气啊──痛啊──]
　　[笨狐狸，别想逃！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