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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

  •   在西域史研究所合并之前,苏苏仍是那间小小办公室里唯一的见习生。

      从前,林越总是冲好一杯奶茶,等着他来,两个人在一张书桌两边,相对而坐,安静地消磨整个下午。

      师兄偶尔向苏苏望一望,苏苏心里就像揣了小兔子,颈子后头小猫在抓,他怕师兄看出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实在忍不住,隔着书桌,给师兄发一条信息,说想他。他看见了,却当没看见,不回复,不抬头,甚至不肯笑一笑,苏苏又好后悔。

      好容易静下心来,师兄却绕过书桌,俯在他身边,拓片印几份,书稿发给谁,这样那样交待,十足的一本正经,只在最末,揽住肩头,向苏苏额边落下一吻,再若无其事坐回对面,好像那只是一个礼节。

      苏苏好半天没动静,伏在书桌上,心里一茬一茬地开花。

      怎么了?

      林越发信息。

      楼兰公主生气了。

      苏苏回复说。

      她那么老,不会生你的气。

      师兄怎么能说她老?

      你这么年轻,她怎么能不老。

      苏苏也生气了,他写了一张纸条,上头的字又大又丑,推到对面,林越拾起来一看,笑了。

      齐人有一妻一妾。

      苏苏一下反应过来,撑起身子去夺,林越不许,把纸条折好,作了书签。他为说他三心两意,这么一比,倒把自己比成了他的妾。

      这年春节一过,就没有这光景了。

      师兄总不见影子,奶茶是温的,杯子底下压了字条,开头是苏苏,落款是林越,中间的事项,都没什么要紧。

      常有人来看苏苏,他们说你见习多久了,几时毕业,留下来工作么,以后,咱们就是同事。苏苏才知道,要跟西域所合并的,是辽夏金元研究所。

      他们说今年,有几部古籍残卷,是头一回展出,林越在策展部门,设计展区,写宣传资料,怕有好一阵子顾不过来。言语里掩不住羡慕。

      苏苏却渐渐明白,师兄是去做不喜欢的事了。

      打那时起,苏苏常来值班,一天的课只听一半。他以为,这个角落有人镇守,就没人能抢走。

      第一次兵荒马乱,是因为见到韩肃。

      那是前任西域史研究所所长,如今的博物馆副馆长。他带人来,开启了非公开文物收藏室那道有密码的门,布置一番,约好隔天来拍图鉴。

      临走时,他说这些文物会迁往别处,嘱咐苏苏整理好编号、入馆年月,苏苏僵立在收藏室尽头,身子挡住楼兰公主的棺椁,平静地听完韩肃说话,觉得他是一个入侵者。

      那天,人去门阖,灯暗,这间收藏室,就像另一个时空了。

      那是第一次,苏苏把楼兰公主,认真端详了许久。

      一具一千年前的枯骨,生卒年月模糊,美丽,只留在她的名字里,乌云,是智慧,塔拉,是原野。

      师兄讲过她的故事,说是远嫁,穿过大漠的途中,遇上马贼,满载嫁妆的仪仗,尽数湮灭,她负伤而行,走了很远。

      史书上记载了那年玉门关,那场无疾而终的迎亲礼。这一千年来,那个迎亲的人,是不是一直在等?

      林越那天下班,比平时迟了半小时,不见苏苏。

      他拨苏苏的号码,手机响在一堆书稿里。他在书桌旁坐下,静了一会,心头一动,往收藏室走去。

      门开了,顶灯大亮,晃眼,苏苏还站在尽头,抬手挡了挡,一回头,向林越看过来,那一眼,好像望穿了一千年的时光。林越大步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没有多问,他都知道,他都明白。

      “师兄,以后,楼兰公主不是你的了么?”

      林越亲了亲苏苏的额头。

      “以后,就在我心里。”

      动荡,在林越眼中不见波澜。

      下班若天还亮,他依旧牵了苏苏的手,去逛博物馆后头那条小街,买街角老字号的桂花糕,路过琴行,听苏苏试最贵的那把木吉他,两个人站好长的队,吃这条街上远近闻名的牛肉面和小馄饨。

      有一天林越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几片青菜添给苏苏说,最近,可以不来值班,我向你保证,这半年,研究所都会在。

      苏苏咽下一口面条,停住筷子,没有抬头,他说师兄,对不起,一直是你一个人在支撑,我什么都没为你做。

      林越隔过小桌,揉揉苏苏的头发,他说没那么严重,苏苏专心读书,不许瞎想。

      苏苏嗯了一声,筷子在面汤里轻拨。

      林越端了碗坐到他身侧,凑在耳边说,不是因为别的,我在研究所待得少了,总让苏苏独守空闺,舍不得,行么?

      苏苏心里没轻松多少,可唇角忍不住扬起来,他埋头吃面,心里在说白李苏苏真没出息。

      星子亮,街灯明,苏苏记忆中,那条小街,一直停在那天入夜时分好看的样子,后来天渐长,夜渐短,两个人却没空来逛了。

      林越下班一天比一天晚,初夏时候,有天回来已是深夜。

      水声哗哗,林越走到浴室半敞的门边,说苏苏我回来了。小猫爪子从浴帘里探出来,湿漉漉的,林越捉住它,亲了亲爪子心。

      苏苏关上水,静听了一会,师兄没说别的。往常,是不打招呼,撩开帘子逮着,裹了浴巾抱上床的。

      生气了?因为苏苏今天晚上,连发三条一模一样的信息:下课了,我想你,什么时候回家。缠得师兄在最忙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来哄?

      苏苏心虚,系好浴衣就去泡了一杯茶。经过小客厅才瞥见,茶几上放了一束白玫瑰花。

      那是林越第一次送花。十二朵,像一捧初圆的小月亮。

      家里没有花瓶,苏苏愣了一会,把花捧到厨房,找来找去,选了一只凉水杯,盛上半扎水,把花一支一支浸上,又抱回小客厅,在茶几上摆了摆,心里喜欢,右手食指让花枝划破了都不知道。鼻尖凑在花苞上,花香清浅,又嗅了一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冲到浴室,对镜整了一下衣裳,往书房跑去。

      林越听见门响,抬起头,眉心有几分倦,不过,笑了。

      苏苏绕过书桌,在师兄膝头坐下,搂住脖子,大亲了一口,什么话都没说。

      衣带松了,衣裾一散,林越回吻了一记,手摸到腰间,揽住衣摆,把小猫裹好。

      苏苏在师兄下巴轻咬了一口。今天,可是周五。

      林越当然记得,他把苏苏拥在怀里,抚了抚背脊。

      “苏苏对不起,本来,应该陪你的,可是心里有点乱,不能敷衍你。”

      苏苏在师兄膝上,坐直了几分。

      “我还得写读书笔记,所以也没什么空。”

      他脸上的委屈未敛住,林越心里不是滋味。

      “师兄心里乱,能和我说么?”

      苏苏枕到师兄肩上,抬手揉了揉他微皱的眉心。

      林越从不和人诉苦,怕苏苏多想,只好提了几句。研究所快合并了,年初申请的课题必须提前结项,很多功夫来不及做,如今又多了展览,很难静下心来。苏苏听得似懂非懂。

      “师兄,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是没写读书笔记么?”

      “帮你,比写读书笔记有用。”

      “那你会什么?”

      “甲骨文金文小篆都会。”

      “真可惜,这次是石鼓文。”

      苏苏不甘心。

      “我可是你们那儿,登记在册的见习生。”

      “你顶多算职工家属。”

      林越的鼻尖,在苏苏鼻尖蹭了蹭。

      “师兄怎么这么坏。”

      凌晨一点,林越催苏苏去睡。小猫偎在他怀里不走,亲了晚安吻,还不舍得,被赶得没办法,猫爪在师兄心口摸来摸去问,还乱么?林越捉着他的爪子说,更乱了。彼此消磨了好一会,才把小猫哄去卧室。

      一夜睡不稳。

      林越起床极轻,苏苏抬了抬眸子,天亮了,可时候还早,他的手搭上师兄的腕子,不许走,林越看小猫迷迷糊糊的,安抚了几句,苏苏也忘了说的什么。

      门开了,又阖上,苏苏彻底醒了,他哑声叫了师兄,屋子静悄悄的。师兄睡过么,好像躺了一小会,在他划破的手指上,绑了创可贴,还搂他在怀里,说苏苏,周日展览开幕,这个周末,得向你请假了,等忙过这阵子,一定补偿。

      苏苏蒙住被子,翻来覆去的后悔。

      早餐依旧一丝不苟,虾肉煮熟,一只一只剥开,蘸腐乳酱,配清炒芦笋,裹在面包煎蛋里,周日那一份也做好了。

      苏苏心不在焉写了一整天读书笔记,不敢发一条信息给师兄。

      林越夜里回来,见到的又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猫。苏苏爬到他臂弯里,喃喃说师兄对不起,苏苏不懂事,都没问你周末是不是加班。

      不等林越答言,苏苏又说在研究所待了四年,只顾喜欢你了,什么都没学会,到头来喜欢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像是一句梦话。林越又心疼,又好笑。他说日子过得真快,我和苏苏,竟有四年这么久了。

      熬过一个周末,两个人忽冷忽暖,心都悬在半空里,可是,谁也不说。

      周一了,一大早敲门声笃笃的,苏苏一悸,往身边摸去,空的,师兄昨晚,回来过么?他一惊而起,骨碌下床,胡乱系上衬衫,抢去开门。

      是尹老师。苏苏愣在门口。

      “三食堂的豆腐花,教工食堂的雪菜笋丁包和茶叶蛋。”

      尹千商低头点数一遍,把牛皮纸袋揣在苏苏怀里。才要转身,见苏苏没反应,又补了一句。

      “林越值班,让我顺路给他家小朋友带份早餐,说的是你么?”

      苏苏点头。来开门的时候,腿不知磕在什么地方,这会正疼得站不住,他不想上课了。

      尹千商一眼看穿了他。

      “不行,先上课,你不逃课,下课我飞鸽自行车送你去林越那儿,成不?”

      尹千商急着上班,也不等回答,噔噔噔下楼去了。

      苏苏放下早餐,站在屋里,按了一会手机。发信息?打电话?对师兄说什么呢?那是头一次,他想白李苏苏于林越,也许更像个包袱,愉快,却没什么用,走得远了,还格外沉。

      包袱有点难过,可是,不知道怎么办。

      似乎是从那天开始的。生活,琐碎而局促的生活,在林越和苏苏的小窝里,横空降临。

      林越后来很少和苏苏一同入眠,也不许苏苏守在书房等他,苏苏深夜醒来,身边总是空的。他每每光着脚,轻轻走到书房去看师兄,林越赶他不动,只好把他抱回卧室,拥在床上说一会话。

      苏苏说师兄以后的工作,不能看竹简和帛书了么?

      林越明白他的话,他不说以后的工作,只说,竹简和帛书,喜欢的话,什么时候都能看,上面的字,好久才能看明白,也不急于这一时。

      有点遗憾,苏苏听出来了,却不敢多问。

      林越把苏苏哄睡了,又回书房,忙到天色微白,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搂着小猫睡着了。

      苏苏怕扰师兄清静,选了几门晚上的课。听完课是九点钟,对着书本发一会呆,拖到师兄打电话来,问他,在哪间教室?怕不怕黑?苏苏说不怕。林越又说那栋楼有鬼故事,我去接你。

      发信息的内容都被一日三餐占据了。

      苏苏小朋友的晚饭是什么?

      泡面。

      又是泡面。

      那汉堡。

      又是汉堡。

      师兄的晚饭是什么?

      苏苏吃什么,我和你一样,好不好?

      番茄炒蛋拌饭?

      好,加个烤鸡翅。

      捱到暑假,妈妈把苏苏劝回了家。她说林越一个人,什么都好对付,有了你,什么都将就不得,听妈妈的,学烧几个菜,等回去了,让师兄刮目相看。

      苏苏起初一万个不肯,可刮目相看四个字,也真让人心旌摇荡,他乖乖在家钻研了三天妈妈的菜谱,为了守住秘密,信息也不怎么发了。

      林越心平气和了两天,担心莫名了一天,他只当苏苏是受了冷落,觉得委屈,第四天一早,和苏苏通了一个电话,很简短。

      “没,没生你的气,我是怕,打扰师兄修行。”

      苏苏急于辩白,有点语无伦次。

      “什么道理?苏苏不在,我就修得仙身了?”

      林越一笑。

      “回来,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不了,你可以照顾我,好不好?”

      学烧菜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两人有了久违的温存,那个午后,来不及拉上的窗帘,帘外白花花的天光,林越一直记得。

      苏苏蜷在他怀里,褪尽了衣裳,扣住他肩头的腕,青藕一般,倚住他身侧的膝,象牙色。他怀抱一捧小小的夏天,温暖潮湿,葱郁喜人,且,欲雨了。

      “师兄,苏苏是不是你的包袱?”

      苏苏小脸红红的,喘得正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提问。

      “是的,是很重要的包袱。”

      林越低头,亲吻那一泓不安的唇齿,苏苏抬手不许。

      “你要是觉得包袱重,一天丢下一点,包袱不会伤心。”

      林越把每个指尖都吻了一遍。

      “不会丢下的,万一不小心丢了,包袱要等我,别乱走,我一定回来找你。”

      记得后来,蝉声隐去,天光渐淡,苏苏睡着了,林越不敢轻动,只在他汗湿的额头,落了一记轻吻,苏苏的手缠住他的颈,梦呓一般说了一句,师兄,我会很小心的。

      大学四年级秋天,是各系为争研究生免试资格,人心惶惶的季节。

      苏苏在图书馆躲清静,定好毕业论文题目,却没有马上动笔,他悄悄地,细细地,读了好几本历史系津津乐道的专著。

      怀揣了秘密,日子也从容不迫,半个学期一晃而过,十个免试生尘埃落定。

      尹千商约苏苏在文学系的小会客室见面,他打了一份成绩单,端正地摆在他面前。

      “你不是前十名,你是第一名,为什么放弃免试资格?”

      苏苏低头看着成绩单,不吭声。

      “昨天有个教授,打电话到系里,问白李苏苏的免试资格定了没有,喜不喜欢戏剧文学专业,你说我怎么回答?”

      喜欢。白李苏苏一入学就加入了学校戏剧社,只不过,用笔名,几乎没人知道。

      “我想早点工作。”

      “去国家博物馆工作?”

      苏苏站了起来。半学期的心事,让尹老师这么没遮拦地一说,他心头怦怦的。

      “尹老师,你别告诉林越师兄。”

      “那你自己告诉林越,他要是同意,我也没话了。”

      苏苏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尹老师,急匆匆逃走了。

      他心意已决。当天,就把那份成绩单和申请,寄给了博物馆。师兄的研究所招了新人,就不用合并了,他想。

      这封邮件,很快降落在副馆长韩肃的书桌上。

      韩肃扬着成绩单去找林越,他说这个小朋友,我在你这儿见过一次,看上去不怎么懂专业,没想到成绩这么好。

      林越把白李苏苏的成绩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像初见时一样,把这份成绩单反扣在桌上。

      “他不是本专业的。”

      “在你这儿见习了几年,也算半个专业的了。”

      “半个不行。”

      韩肃叹了口气。

      “你和沐子胤一个样,怪不得没人敢来。”

      “见习是一回事,工作又是一回事,他不适合。”

      “林越,你以为找对象呢?”

      林越垂眸不语。

      相持了许久,最后韩肃说,白李苏苏是见习生,笔试免了,面试你和沐子胤看着办,实在嫌弃,可以留给别的研究所。

      再忙,林越心里都没这么乱过。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睡在一张床上,这么大的事,苏苏没和他提过一个字。

      又一想,苏苏一开学,他们就没怎么睡过一张床,他怕苏苏睡不稳,忙得晚了,就在书房伏案小憩,或者,小客厅沙发上将就一下。

      沐子胤听了这事,在电话里打趣了半晌。

      “人小鬼大,真来当我的倒插门弟子了。你劝住他,劝不住,还有你师母。”

      林越给苏苏发了信息,约他,在那个有高高的、远远的路堤的小街口见,说是有话和他说。

      没过一分钟,苏苏打了电话过来,他说师兄我也有话和你说,声音里掩不住开心,林越才蓦然记起,在一起这么久,他和苏苏正式“约会”,这还是头一次。

      那是深秋,白桦树的空枝遥指远远的青空,落叶被扫起,堆在道旁,那条路堤不时湮没在枯叶丛中,像大漠里一条窄窄的暗河。

      苏苏没扶师兄,两只手伸开,左摇右晃,走了好长一段,引得街旁店铺老板家的小朋友也跟在后头学。

      “找工作的事,没听你提起过。”

      日色偏西时,林越才开口。他和苏苏并肩走着,苏苏踏在路堤上,比他还高半头,他扬头看着他,逆光,苏苏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本来,是要给师兄一个惊喜的。”

      和想象的不一样。苏苏寄出成绩单之后,一直盼着正式上班那天。他要早到半小时,把研究所打扫得窗明几净,那里必定有一张,完全属于白李苏苏的书桌,他坐在那里,等师兄轻推开门。

      “没有惊喜,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合格,让师兄为难了。”

      “为难的是你,专业成绩那么好,偏要找别的专业的工作。”

      苏苏只顾低头看一地的落叶,走得不稳,晃了几下,林越抬手扶了一把,手扣在他的腕上,没再松开。

      “戏剧社的芙蕖师姐,给我写了历史系必读书单,我已经读了十分之一,等明年毕业,一定读完,行么?”

      “你又不喜欢。”

      “师兄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但凡有一点喜欢,会不知道那些书家里都有?我从没见你读过。”

      “那我从现在开始喜欢,不行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两个人半天没说话,只有踩过落叶的沙沙。

      “师兄,我条件不够,博物馆不收我,是不是?”

      “你条件很好,所以收了你,才委屈了你。”

      “师兄不委屈么?研究所合并了,你不也得去做不喜欢的事?”

      “我不委屈。”

      “那我也不。”

      苏苏停下,面向林越站,认真地说。林越扬眸,和他对视了一会,夕光有点晃眼,可他没有移开目光。

      “那苏苏你得有心理准备,博物馆不收你,不是你不好,是我和沐教授不同意。”

      苏苏看着林越,没话了。他们走来的方向,有孩子的嬉笑声,林越向那边望了一眼,把苏苏从路堤上抱了下来。

      “苏苏,听话,安心再读几年书,等你读完研究生,我们好好规划一下,找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好不好?”

      风一起,苏苏眼圈红了,他匆匆回了一句,林越一时没听清。他从林越跟前快步走开,往小街那头,奔跑而去。

      “听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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