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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梦魇 ...


  •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大火的热浪,巨龙的长鸣,刀剑的光影。
      石头,大的、小的。
      沙砾,飞的,溅的。

      打到脸上,却是麻木的。
      钻入战靴的,有扬起的沙土,有浸入的鲜血,自己的,战友的,敌人的。

      黎明前的天空,最黑暗的底色,也抵不过这血色侵袭,在火光的印染下,变得血红,气氛激昂却是压抑,他勇猛的骑士们,挥舞着他们锋利的长剑,向前冲着,吼叫着与敌人撕打在一起,他们打到了一个、两个、三个……

      然而,却终是逐渐抵挡不过敌人的绝对人数压制,以及力量的压制,那个女人,他一起长大的养姐……不,其实是他的亲姐,那个一心想要他死的……最后的亲人,兴奋肆意地用她与生俱来的魔力攻击屠杀着他的军队。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绝望而麻木地用从小被夸赞的剑术,砍杀着一个又一个向他冲来的敌人……他能怎么做呢?等死吗?不,他是国王啊,现在还不是他能倒下的时候……

      源源不断冲来的敌人仿佛没有尽头,他知道,是因为场面太混乱所以那个女人找不到他的位置……就算他能杀光这些人,最后等待他的仍然是死亡而已。

      一个普通人,在女祭司的法力下,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还好,他喘了口气,又是一剑挥向敌人的脖颈,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一阵让人感到麻木的温热,还好,那小子这次不在这里……珍贵的材料?不错的借口。

      真是不习惯,身边没有这家伙乱叫一通,他苦笑,还好那小子没跟来,眼下这情况,来了,自己也没有能力护住他……只是心里仍有说不出的酸涩,他本来以为,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我总是说你是一个胆小鬼……但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真的这么、我是说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他又看了看那小子的表情,期望能听到那个他想听的答案。

      只是,他看到的,却是那家伙毫不动容的神情。

      “……原来是我错了。”他转过身,不愿再看。

      “这,真的是很重要的材料……那边急着要……”那个声音,这些年来天天在他耳边绕的声音,他听着这个声音从少年的清洌到这几年的低沉,现在,这家伙的声音带着些许哭音和颤抖……是怕了吧?胆小鬼……算了,怕就别去了,他又不是指着这个小男仆去赢得这场,凶多吉少的战役。

      只是他不想看不到这家伙而已。

      所以才每次都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东西随身携带?好吧,这些年是他自私了,这次,的确是比以往都要凶险,这家伙怕了也是人之常情。

      “你去吧。”他说。

      木制的大门被轻轻地关上了,然后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离开的脚步声……跑远了,那么快。

      一道、一道、又一道闪电破空而降!她的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就连她,不可一世的女祭司,旧教最后的女祭司,也被那个有如神兵天降的老法师打败——他记得这个老法师,间接害死他父亲的人。

      是赎罪吗?他不明白,有魔法的人,不都是冷酷邪恶的吗……父亲一直是这么告诉他的。
      一只比她带来的龙更大的龙,喷吐着烈焰出现……总算是为他的骑士们营造了一个还算公平的战斗氛围,至少现在是人对人了,不是吗?

      从那个老法师出现后,战场的局势似乎就被逆转了……

      终于……

      他张大眼睛,脱力地跪坐在地。

      ……结束了吗?

      眼前是成堆的尸体,有他的人,有她的人。

      锁子甲上,有的地方沾到了鲜血,似乎已经干涸,有的地方却依然闪着寒光就像是工匠刚做出他们时一样,就像是他把这些锁子甲和披风整齐地叠好授予这些骑士时一样,似乎还都一样。

      只是穿着它们的身躯不再鲜活。

      战争仍在继续,然而他的身边似乎特别的……静。

      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谨慎地、特意放轻了的步伐,还有,长剑从剑鞘里拔出时轻微的鸣声。

      听声音,真是一把好剑。比他授予的那把长剑要好。

      听声音,真是一个熟人。比他率领的大多骑士要熟。

      最后那几步突然加快,那么急切地想要杀了他吗?他转过身正要给这个他亲手带出来的骑士一个漂亮的反击——然而那剑却更快,刺入了他的腹中,又无情地拔出。

      那过程很快,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残忍,耳边似乎响着血肉被利剑切碎的声音……怎么可以,这是他亲手带出来的骑士啊——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骗他,背叛他?!

      他最尊敬的父亲,用魔法让自己降生,却一生都在反对着魔法,残忍地清洗旧教。

      他最亲厚的姐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却背叛了她身边的亲人,屠杀城中平民,用尽手段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眼中已经没有她的弟弟,只有弟弟背后的王座。

      他最倚重的骑士……现在正将一把锋利的长剑刺入他的身躯。

      “你让我别无选择。”背叛者用受害者的语气控诉着……

      凭什么?他想。

      他强忍住那让他懦弱地打起哆嗦的痛苦,起身,在那个人还想要宣布着什么的时候,一剑刺入背叛者的心脏。

      结束了?那就让他安静地迎接死亡……已经别无所求。

      昏迷中,好像有谁在移动他的身体……这动作可真是,温柔细致。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做不到,唔,如果他还有命回去……赏!一定重赏!还有一定要记得提醒他让那个史上最差、最鲁莽、最懒惰、最……的贴身男仆跟人家学学。

      如果他还有命回去的话。

      一定。

      一个冷颤,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临阵退缩的小混蛋。

      他叫了那家伙的名字……噢,他也许应该再掩饰一下他的惊喜。

      “你感觉怎么样?”那家伙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踩着碎叶走过来,这声音可真是美妙,他想。

      “啊——”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忘了自己腹部有个被桶了一剑的大口子,真是丢人的痛呼。

      “躺着,别动。”呵,这家伙竟然敢对国王用这种语气说话,是他治下不严。

      “你去哪了?”他迫不及待地问,怎么现在又在这里,一路过来没有遇到危险吗,她的人四处埋伏在这周围,天杀的,这家伙怎么敢,一个人就跑来?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那家伙回答地轻快……离开他,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吗?

      “我、我的肋骨……”他痛得吸气,看吧,擅离职守,害得国王伤成了这幅模样!

      下次,还敢离开他吗?

      “你在流血。”冷静而客观的描述。

      ……

      让你学了两年医翅膀硬了是不是?他故作轻松,努力压抑着粗重的呼吸,“那还好,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对不起。”那家伙突然跟他说这个,好了好了,其实这小东西来了也没多大用处,他,其实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以为我已经打破了预言,我以为我来得及时……”怎么了,这家伙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打断这些他听不懂的话,集中精力在压抑那钻心的疼痛上。

      “我,打败了撒克逊人,驱走了龙,可,可我明知道应该阻止……”

      装什么装,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想哭就哭呗,这样使劲憋着不难过么,又不是没见过你哭……

      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努力地抬起手,安慰地拍了拍那肩膀,“你说什么呢,打败他们的是一个法师……”

      紧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突然收紧,那个他使唤了几十年的小东西,张了张嘴,颤抖着……是在吊他的胃口吗?还是在想什么借口去圆他的谎?好了,承认吧你就是个——

      “那就是我。”小东西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随即,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只觉得荒唐,摇着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那家伙只是继续哭着,握紧他的手不肯放。

      “这并不好笑,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他不会相信这种胡话的……不会!

      “我……”这家伙哭得一抖一抖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憋出一句——

      “我是个法师,我有魔法。”

      这句话对于他,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不敢置信,用带些许祈求的目光看着那个掉着眼泪,似乎委屈得不行——却在用密密麻麻的小刀狠狠刺痛他心脏的那人,快否认这一切,你只是在骗我,好吗?

      不好。

      他的手在那肩膀上渐渐松开,那家伙却依然抓着他不放,颤抖着,急切地,解释着:“我为你,我,我只为你使用魔法啊——”并没有用魔法害人,是吗?

      纯善如你,当然不会用魔法伤人……可是这欺骗——为什么连他最后信任的人也要欺骗他?难道他就不值得一份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的感情吗!?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为什么连这家伙也……他试图最后挣扎,不,这不可能——

      “别闹了,你要是会魔法,我肯定早就知道了!”他们朝夕相处……几十年啊!

      “我会,你看。”那家伙仍然抓着他的手不放,却是微侧过身子,“Upastige draca!”

      Well,真是……不错的……他看着那条由火化出的龙,再也做不到替这家伙找什么借口。

      他别过头,暂时……不想看到这家伙。

      “离我远点。”

      那家伙不死心地喊着他的名字——真不敢想象,每次那家伙这样喊着他的时候,都是抱着一种心虚的心情,怎么,在试探他吗?有没有发现那个被藏得严严实实的小秘密——

      “你已经听到我说的话了。”他压抑着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痛楚,别再靠近他,至少现在不要,他怕,控制不住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让他一个人呆会……好不好?

      一个人。

      他压抑着,不安地挣扎,想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想些别的,却发现重伤的自己是如此虚弱……除了躺着,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挫败地瘫软。

      那家伙却是乖乖地……离他远点了。

      只是他却有觉得心里不舒服——算了,无论如何他现在估计都不能感到“愉悦”这种情绪。

      一个,沉默的夜晚。没关系,他们身后还有追兵,沉默的确是他们此刻最适合的状态。

      安全。

      再次醒来,他见到了他的老御医,他急着说,那家伙有魔法……却换来了老御医的沉默。
      原来……好吧,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又是一个欺骗了他的人。

      那两个人商量着,得出结论,要救他,只有去一个湖……他这个快要死掉的国王,只有那个什么什么湖才能救他……刺中他的剑是什么用龙息锻造的剑……该死的又是魔法……

      他骑在马背上,昏昏沉沉地想,他最讨厌魔法了……

      伟人的道路注定颠簸……他坐在马背上,强忍着痛苦,他们说,那块碎片,正在向他的心脏移动——

      这感觉真是,真是想让他忘掉国王该遵守的礼仪狠狠地骂一句——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他任由摆布地被披上褐色的麻布,被遮住显示身份的盔甲和佩剑,向两个粗鲁的撒克逊人显示他的怯弱与恐惧。

      ……露陷了?那块麻布被扯下,佩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属于国王的荣耀,这次,要死了吧?终于,解脱了吗?他直直地看着劈向自己的斧头。

      然后,这两个人被他的小男仆给轰到了一里外,摔晕过去。

      “你骗了我那么久。”他不再去看那两个摔晕的蠢货,而看向那个依旧穿着口水兜的……法师。

      “走吧。”这家伙的语调可真是傲慢。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他被这个迟迟打不出火的白痴弄得没脾气,终于开口讲话。
      “习惯了吧,我想。”漫不经心的调子,下一秒,火焰凭空而起。“……感觉好奇怪。”那家伙苦笑。
      “是啊。”他也感觉好奇怪……很多方面。

      “我以为我了解你。”话匣子被打开,似乎就不再容许他继续憋住心里的话。
      “……我还是原来那个我。”那家伙动作娴熟地铺着露营的毛毯。

      “我信任过你。”他的语气严厉,却又有一丝委屈。
      “……对不起。”

      “对不起。”他今天想了很多,无论怎样,这一句,他的确欠这人——无关欺骗的话。

      “你为什么还装的像一个仆人那样伺候我?”
      那家伙笑了笑——上次见到这样的笑容,还是这家伙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那次——等等!这家伙是作弊啊!
      “这是我的宿命。”笑着,“从我们相逢的那天就注定了。”
      “当时我拿着把流星锤,要打掉你的脑袋。”他也笑了,噢,怪不得,他怎么可能还打不过这小子。
      “我用魔法阻止了你。”小样儿,得瑟。
      “你作弊!”
      那混账东西却只是笑。

      “你当时想要杀了我。”辩解。
      “我应该这样做的。”懊恼。
      “……”哦。

      “有很多人可以戴上王冠,并不是非我不可。”
      “再也没有能像你一样了。”

      他嗤笑。
      “我这么做,还因为……”他被灌了口苦涩的草药汁,然后听见了最甜蜜的一句话。
      “我不想失去你。”

      “这么多年了,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埋怨。
      “你会砍了我脑袋的。”苦笑。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怎么做。”茫然。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你为难。”低喃。

      追兵又至。
      “嘘。”反方向的树丛发出一阵响声,追兵循声而去。
      “你以前这样做过。”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原来那么多的巧合……并不是巧合。他,被这家伙救了好多次。“这么多年了,你从没邀功请赏过。”
      “那不是我想要的。”云淡风轻。

      “走吧。”
      “……”

      “我坚持不住了。”他忍了很久,那锋利的刀片,沿着他的血脉,一点,一点地向上,往他的心脏走去……真的太痛苦了,他不想再忍受了!
      “很快,很快就到了,已经不远了。”那家伙哀求道,“我们必须在黎明前到达湖边。”
      “不,不了。”他痛苦地连吸气都快要做不到。
      “好,我们休息一个小时……”终于,是你妥协一次了吗?他努力地调动脸上的肌肉,想笑一笑,却无比艰难。

      “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你永远……永远做你自己。”他认真地叮嘱,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离去对这家伙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模糊了。
      那蠢蛋,点点头,又摇摇头。
      “很抱歉,以前这样对你。”他要抓紧时间,说些什么,他快坚持不住了。
      那蠢蛋,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你是,你欠我好多东西……”
      “嗯?”他努力保持着清醒。
      “你说过,要放我一天假的。”蠢蛋急忙擦了擦眼泪。
      “两天。”他翻了个白眼就要晕过去。
      “太慷慨了。”又被扶住。

      那,我给你放一千年的假,怎么样?

      “那一仗你几乎算是赢了,但你输掉了整场战争。”他的亲姐,追了上来,轰开了他的小男仆,“你快要死了……是不是?噢,我亲爱的弟弟,你不会孤零零地死去,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直到野狼吃掉你的肉……喝掉你的血……”
      也许是女人话多的原因,她被那家伙一剑捅了个窟窿,还叫嚣着凡人的武器伤不了三相女神的祭司……
      “这把剑和你的一样,也是龙息铸成。”

      噢,我的小男仆真帅。

      “我们没有马,赶不到的,太迟了……别,别动,抱着,只,只要抱着就好。”他跌跌撞撞地跟着那家伙往湖边冲,却终究摔在了草地上。
      “不,我不会失去你的!”固执的蠢货,为了扶着他都摔下来爬不起来的……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别说了,就这样吧……”他安抚地拍着那蠢蛋的手,听着那大口大口的呼吸——想哭就哭吧,掩饰什么呢?他就要走了,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啊……

      “听着,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别说什么永别之类的丧气话。”
      “不是,”他用上所有的意志力,往肺里呼吸空气,努力地转过头看着那双干净的蓝眼睛,“我想说,说些从前没有对你说过的话……”
      蠢蛋微微地摇着头,分不清这是颤抖还是拒绝听他说话。

      “Thank you.”

      突然一声怒吼在耳畔响起——那声音里饱含的痛苦与悲切,似乎一下子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Merlin!!!!!!!!!”亚瑟从梦魇中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
      “怎么了?”赶紧摸黑赶来的Merlin“啪”地打开亚瑟房间的灯。
      “我……”亚瑟深呼吸,努力想平复情绪,却是徒劳,“我做噩梦了。”
      “噗。”

  • 作者有话要说:  台词基本引用改变原剧,此章为科普章,算是亚梅夫夫前世(?)结局的交代。
    本文两人一定是甜甜哒,不要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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