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妄书》华梦若生

30、第二十九章 眉信

　　眉信
　　董家。门口一群画眉鸟飞过，赶走了叽叽喳喳抢食的麻雀。
　　自从家里出了事，两年了，董夫人的病反反复复很多次了，这日有了大好，向姨娘特意煲了参汤送了来。董家家境是不如从前了，不过从前的积蓄可不是这两年就挥霍得了的，向姨娘还是穿金戴银年纪也不大，董贤刚刚二十三岁，向姨娘也刚到三十，董章在世就宠她，除了她再也没纳其她妾。董夫人病情好转起床要活动活动筋骨，看到向姨娘端着汤进来了。
　　“夫人，妾身为您熬了参汤，您身体将好转，可得好好补一补。”
　　“向姨娘有心了，看着这参汤颜色鲜亮，是还放了红枣么？”
　　“是啊，给您补补血气的。妾身自己动手做的，让莺儿趁热喂您喝了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病了太久了，再不自己动手真的要什么都不会做了呢！”董夫人拿起汤匙一边和汤一边和向姨娘聊天。
　　“夫人，妾身没记错的话，您已经四十六岁了吧！”
　　“嗯，是啊，年华易逝啊！”
　　“妾身记得刚进府时十六岁，您就和妾身现在差不多大，还真的很美呢，可是还是抢不过我！”
　　董夫人听着这话不太对，蹙眉凤眸微眐，“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郭洛罗贝缨，你老了！这话什么意思都听不出来了？你还以为你是那贵不可及的董夫人吗？董章都死了，你还神气什么？”
　　“你！莺儿！赶她出去！这种出身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出身？哈哈哈！我是青楼女子又怎么样？你丈夫喜欢！你再出身世家不也抢不过我的宠爱么？你又高贵在哪里了？嗯？”
　　“你！噗！”董夫人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正好董贤和画眉赶到扶住了她，董贤看着向姨娘怒从心起，“来人！立刻把她赶出家门！”…
　　画眉赶快替董夫人检查病情，伸出手探了探脉搏发觉没有大碍轻轻松了口气，“少爷，夫人没有大事，就是身体虚弱受不了参汤的催补加上气大伤身，只要好好调养，不久就会好了。”
　　“嗯！那就行！画眉，还得麻烦你照顾母亲，我房里的丫鬟留两个其他的都调过来吧！”
　　“少爷！去宫里找小姐吧，现在咱们府上连御医都请不动了，宏御医都不来，咱们这样只能任人宰割了啊！”
　　“嗯，放心吧！我会传信给宫里！”董贤出门到马厩解开红棕色烈马，奔着去了皇宫。路上行人穿梭，来来回回互相不知道去向；路旁树叶摇摆不定猜不透风的吹向；天空云淡飘忽，想不到未来会变出的形状；马上少年思绪翻飞，当初十九岁的他会留意思考这么多事情么？少年身后衣袂飞飞，淡紫色的“华”字怎么会记得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白。
　　宫门口乐珈先等在那儿了，远远得看到董贤连忙跑过来“董主子跟我来吧，奴婢收到您的口信就来了，椒风殿那奴婢打点好了，委屈您换了侍卫的衣服就不会有人拦你的。”
　　董贤接过衣服，有点宽松，毕竟侍卫都是身体壮的男人，不过正好方便董贤套在最外层了，“嗯，乐珈，辛苦你了！”
　　“呀！主子说哪里的话！都是奴婢应该的，不过奴婢想主子还是该为自己家族考虑，皇上他…还是在乎您的！”
　　“乐珈，我知道了，放心吧！”董贤穿好了衣服被乐珈带着进了宫。
　　这椒风殿董贤也是好久没来了，上次见妹妹也是皇子曦儿出生那晚，虽然他们都知道互相过得不好…
　　婉儿没有精心装扮，坐在椒香萦绕却寂清无比的椒风殿的地上，屋里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看见哥哥溢儿也没抬头。
　　溢儿抬眼瞧见妹妹脸上的伤，心下也明白处境了，“婉儿，你的伤？”
　　“哦，我没事，家里怎么样？”婉儿不动声色，眼神空空得。
　　“娘她…娘病了…！”一句话会有多让溢儿羞愧？家里的唯一的男孩，连娘都照顾不好！
　　“娘病了？！多久了？现在好了么？哎呀！哥哥你快说吖！”
　　婉儿一脸的焦急让董贤缓了口气，“两年来娘的病一直好好坏坏，这几日快好全了。”
　　“是啊，哥哥，两年了，我都没有家里的一点音信！我知道你伤心，我又何尝不是？！”
　　“婉儿，父亲和吟霜都…家里母亲还在病里，画眉管理了府里的大小事情，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我已失宠，家世没落，我董家处境艰难对么！所以你想我谄媚于皇上？你想拿我换回董家的一世富贵？你想请求我把自己卖给你们权势之心？”
　　溢儿被噎得语塞，“我…婉儿我…不想…”
　　“不想？董贤！你不想用我换荣华富贵你倒是再把自己给他啊！你不想？！你不想的是让别人说你勾引皇上！你不想让别人说你是男宠戳你脊梁骨！你不想的是你的亲妹妹知道她的丈夫爱的是你！董贤你倒是做得好啊！你把自己的妹夫捞得一干二净腻了就扔到你妹妹的床上！”
　　“对不起！婉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哥哥也不想这样的！”
　　“呜啊啊啊~哥哥～是我不该怪你，可是我心里难受！我那么爱他，可是他喜欢的是你，是我的哥哥！他可以为了你丢弃了江山，却可以把我丢在这不管不顾！嘤嘤嘤…”婉儿扑在溢儿的怀里，相拥着哭泣这弄人的命运。
　　“婉儿！你要知道，我们还有母亲，还有整个家族！如果可以哥哥宁可牺牲自己，可是现在，他都不会见我！我怎么可能轻易舍得你呢！我们…没办法了！”
　　……
　　两个月之后，婉儿独自占了膳房的一个小灶，自己动手生火切菜。两个月中她请教了宫中的御厨，不间断得练习厨艺，练出的这一道熊掌完全不像十指从来不沾厨房水的人做的。而且还在盘子边用萝卜雕琢的桃花和兰花相间勾边，婉儿提着熊掌收进的精致食盒走出膳房，路过河边从袖口里翻出一条丝帕，左上角绣了一只雀儿，眼轮一圈生了一圈白色的眉，丝帕上写着:刘欣旧疾生于微时，常有冷汗症，对于后宫众妻妾并非心无爱惜，苦于体虚遂宠董贤。——卿友，见信如晤。她看周围没有闲人，便蹲下把手和丝绢伸进河水中，洗掉了字迹后任丝绢随水飘零了。
　　走着走着便到了武园，刘欣今日在这练习弓箭，午膳肯定是传膳在这的松云亭里用了，婉儿看时辰午膳应该刚刚上齐所以壮胆走进去了。
　　果然刘欣还没动筷，婉儿已经走过来把熊掌端到桌子上了。刘欣是下过旨意不见董家人的呀！高全都不敢支声了，但是瞧这沐昭仪自己一点也不“收敛”！ “欣哥哥！这道菜是我亲手做得，你尝尝好么？”
　　刘欣知道熊掌特别难做，眼前这美目人儿的确没进过厨房的呀！“你做的？肯定练了好久吧！这个…能吃吗？”
　　“嘿嘿嘿，别笑我啦！我可真的练了足足两个月呢！”
　　“呦！是啊！那可不容易！朕先尝尝！”他伸出筷子挑了一块嫩肉放进嘴里，“嗯！果然还不错！婉儿可真的是辛苦了！朕瞧这些花儿朵儿也很漂亮啊！”
　　“可不是？！一个时辰才雕了这么多呢！是兰花和桃花，是希望欣哥哥的家事和国事一起‘桃兰齐芳’啊！”
　　“哦？哈哈哈哈！好！还是个会哄朕开心的婉儿！你来陪朕用午膳吧！哈哈哈…”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桃之叶蓁蓁，桃之花夭夭，熊之掌贵重，婉之意柔情。这一对兄妹的青睐，刘欣将“桃兰齐芳”看在眼里还真是难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