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男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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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静悄悄地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
四周黑漆漆的，她呈一个大字型躺在野地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样的环境让天命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被自家男神丢弃在野地里，那时天也是黑漆漆的，没有星光和月光，身边只有冰冷的火堆。
“苍离啊，你说得没错，我，我……后悔了。”
追来的人中不止有边境部族的斥候，还有从羽国一路追踪而来的杀手。在坚持了两天之后，杏花君颓废地扯着蓝色的乱毛，一脸愧疚地看着蹲在自己脚边，默不作声抱住默苍离大腿的小娃娃。
如果没有将这个孩子从那片山林里带出来，小娃娃应该依旧会和一群猿猴住在一起，也许许多年后会有自己，或是别人再度经过这片树林，会再将其带入尘世，教导她属于人类的一切。
但是如今沾染了人类气息的小娃娃，却再无可能被猴群接纳了。
“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该是在千里之外……咳咳咳，杏花君，你还有一个选择。”
默苍离在咳嗽。
他们刚从万里之遥风尘而来，虽然在山林里休整过一段时日，但也无济于事。杏花君是一名医生，能从死神手中抢人的好大夫，他武功也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
论智慧，十个杏花君也抵不上半个默苍离。但论武功，不在状态的默苍离远不是杏花君的对手。
可想而知这一路之艰辛和危险。不惜半路拐去山林寻找百年以上的百果酒，也是因为杏花君担忧默苍离的身体，希望能就地取材配一味药，治愈两人身上的伤势而已。
那一日天黑漆漆的，天命野性直觉里也能感觉出遥远风中所传来的冰冷不祥。她被杏花君放在草叶上，露水沾湿了身上裹着的大人衣裳。
“如果来的人披着皮毛，你就喊救命，说自己来自附近村寨，迷了路被我们捡到。如果来的人穿身上有羽毛，你……唉，你啊也喊救命。总之若是来人问你和你一起的人去了哪里，就直接告诉他们啦。安啦安啦，有苍离在，我们不会有事。”
絮絮叨叨的杏花君蹲在小娃娃身前往地上分摊仅剩的干粮和水。
“哼嗯~还有这些食物都留给你吃。啊啊不管苗疆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不至于会和你一个小不点过不去，因此能借机回到人类的世界也是一桩好事。”
“唉，苍离，这样做当真能行？？”
慢慢抚摸手里铜镜的男神丢过来一个冷淡的眼神，默苍离回应道：“你在怀疑我。”
“我只是有些担心啦。哼嗯，唉，当时不该……”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杏花君并没有。
再往前，两人会穿过一段路程长达十数天的荒芜地带，没有人烟，没有食水，对一个本就虚弱的稚子而言太过残酷和危险。
蓝衣裳的杏花君挠着头发一脸苦恼。
默苍离却已收好了铜镜，俯下身，说不出透着怎样感情的眼神，直直看入小娃娃的双眼：
“告诉他们，我在苗疆！”
天命第一次杀人，也正是十岁那年。
时间过去太久。明明已有人帮她铺好以后的路，但这条路天命却并不太想去走。
她已想不起被抓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仿佛脑子一热，有个念头蹦出来说为了男神冲啊——
“策天凤人在哪里？！”
“哼！还不说吗！”
“还是不肯说？哼哼哼，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孩子……”
“啊！！这，这是什么？！”
天命体内有虫。
或者应该说，是蛊。
无形之蛊，藏在血脉里，从小就有。一个月大的时候被抛弃山野而不死，多亏了她体内帮忙保存元气的蛊；十年来和猴群混居在危险大山内杂食而成长，也多亏了这嗜毒如命的虫。
天命好像天生就懂得怎么操纵这只蛊，也天生就明白这蛊似乎有毒。
很毒，天下无药可救的毒！
“苍离，你……是故意的吗？”
他们前进的方向明明是通往中原，而非是苗疆。
杏花君陡然明悟，说不出心中是怎么感觉，苍离说得没错，他果然会后悔，他确实不应该带走那个孩子！哪怕也许这样才是正确的，但将那个孩子留给那些人，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给过选择了。”默苍离平静地说道，慢慢地擦拭着铜镜。这些时日以来，他还是头一次擦拭这面随身之物。
铜镜很明亮，不像是曾经染过血，但却像是总也擦不干净。
一个从小生活在山野的孩童，要在人类中得到立足之地，本就不容易。
默苍离给了天命一个机会，也是一个选择。用他们的下落，换取来人的接纳。无论追兵是来自苗疆还是另一个国度，总不会刻意为难一个孩子，对吗？
而他与杏花君也可以趁机隐去下落，再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但是到了第二日天明，已走出很远的杏花君却惊讶地再一次见到天命。原本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娃娃又变得邋邋遢遢，身上裹着的那件绿色大人衣裳也变得破破烂烂。她抽着鼻子，一双小手上尽是血痕，从树上啪嗒一声掉在路过的两人脚下。
这个孩子明明不知道两人会走哪一条路，却依旧成功追了上来……
就仿佛天命其实听懂了默苍离所有的话，但并未去走那条已确定的路。
“我，没说。”
“我，不，出卖，苍离！”
小娃娃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带着哭腔，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个人。
蛊，要以主人的血气来催动。
在那件破烂衣衫下，身上还有更多已结了血痂的伤痕。追过来的人很懂得如何成功撬开人的嘴。
……不要丢下我。
我会很有用！
天命努力用眼神表达内心的情绪。她已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此时此刻，男神就已是她在这陌生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在那个时候，天命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十五岁的哥哥，正疯狂地翻遍了方圆数千里所有山林来寻找自己。
她只想用自己还很幼小的手，用尽最大的力气，去抓紧眼前唯一的光明！
因为没了追兵，可以更细致地规划未来的行程。后来杏花君又去了一趟原本的营地，所见之景象，让他决定一回来马上开始教导天命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默苍离却说，人性，本无善恶之分。
“不准说话，不准提问，三个月内，能学多少，看你自己！”
去中原之前，他们在苗疆边境各处村寨停留了三个月。
默苍离轻描淡写地让一个寨子中的苗人视自己为天人，并自愿花费全寨的人力掩去从外界到来的三人一切过往痕迹。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一日清晨，天命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
一转眼已过去四年多。
黑暗的荒野唯有孤寂的风。
天命静静地站在漫天星斗下方。
她已长成一名十五岁的少女。漆黑的发覆额垂落，清秀小脸，弯弯的眉，还有一双黑而亮的大眼。
天命穿着白底兰草花纹的苗裙，银环束着黑发，手腕脚腕戴着亮晶晶的绞丝银镯，镶嵌着哥哥找来的小小红色琉璃珠。
有树，在月下投落斑驳的树影。
一只猫头鹰落在附近的枝上，歪着脑袋，发出咕咕的声音。
夜色中天命与猫头鹰对视，也歪着脑袋，静静倾听。
她的哥哥三天前离家出走了。
因为三天前中原有消息传来，苗疆战神藏镜人和云州大儒侠史艳文联袂出场，在九星连珠夜抢夺被西剑流抓走的史艳文之子。但不幸的是行动失败，西剑流之主炎魔幻十郎借史艳文之子小空身躯复生，未来入侵中原的东瀛之人一定会气焰更加猖狂！
但这并不是天命的哥哥觅天源离家出走的理由。
苗疆和中原是世仇，中原人的死活与她兄妹二人关系不大。在被巫教灭了全族之前，姓觅的人曾是苗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饲虫一族，但天命的哥哥却不养蛊而是从小跑去中原习武。
觅天源是个剑痴。
别人是将爱剑当成妹妹养，他是将自家唯一的妹妹当成爱剑来养。剑需要经常磨砺，所以妹妹也需要经常摔打；剑需要形影不离，所以妹妹也要被绳子绑在身后；剑要常与人对话，所以妹妹一定要知道自己每一个想法……诸如此类，在默苍离和杏花君离开不久，天命被自家哥哥找到之后，着实很是过得水深火热。
就算哥哥再怎么白痴，那也是最后一位血亲。
所以当天命从野外取毒回来，发现自家哥哥留书说要去找史艳文试剑之后，三天三夜她不曾合眼，千里迢迢从苗疆西境急匆匆带着猫头鹰赶往中原，就怕迟来一步，哥哥已被人围炉成灰。
……哥，中原和苗疆是世仇，求你长点心！
“还没有找见人吗？”
天命声音略沉，情绪很低沉。
猫头鹰道：“咕咕咕！”
“……你是说，前面有来自苗疆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男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