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年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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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柯对叶沉亲自教他念书这件事还是相当期待的。
他依稀记得两三岁的时候，叶沉总是抱着他，用极其温柔的嗓音给他念一些有趣的故事。
虽然叶沉那时不过是个七岁孩童，温柔嗓音这种浮夸形容也仍待考据，但陵柯确实非常怀念乃至依恋叶沉那时候的怀抱和低语，总觉得被师兄那样温柔以待，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而现在又能有那时候的待遇，陵柯简直高兴得要飞起来。
所以当陵柯拿着几册书——他竟还记得带书——欢快地像一只肥不溜秋的圆火腿从长廊这头滚到那头，撞开书房门，却发现叶容端着一张冰渣子脸靠在叶沉旁边时，他心情之复杂悲愤简直难以形容。
“叶容你在这里干嘛？！”陵柯激动地尾巴毛根根竖起，活像一只看到自家窝被霸占的愤怒肥啾。他也顾不上手上那些装模作样的书了，随便一扔，登登登地上前隔开叶容和自家师兄，胖屁股墩把叶容挤出老远。
叶容向旁边侧了侧，静静翻过一页书，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懒得搭理你这胖子’的浓浓藐视感。
“阿陵别闹。”叶沉在旁边笑眯眯地打圆场。
陵柯十分不爽地瞪了一眼叶容，在心里把叶容这冷面怪骂了好几百遍，接着带着让人一目了然的委屈小表情撞进了叶沉的怀里。
“师兄不是说教我念书吗。”陵柯把脸埋在叶沉胸前蹭来蹭去，撒娇间还带着一点‘为什么叶容这个讨厌的家伙会在这里’的微妙质问感。
叶沉任这小泼皮在自己身上磨了一会，才把他撕开，说道：“你的功课委实差了些，阿容学的好，你们一起看书，你还能向阿容多学学。
听听这话，只不过一晚不见，叶容就变成了阿容。
”叶沉在陵柯炸毛前又补充了一句：“阿容剑练得也很好，你们两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切磋。”
陵柯满心悲愤无所发泄。
‘还一起看书学功课？谁要和他那个冷面怪一起学？和这种出口成章的小怪物一起，我不就被衬托得像个不学无术的懒鬼一样了么！哼！我定要在切磋剑术的时候把叶容打得满头包！’陵柯暗暗心想。不得不说陵柯还颇有自知之明，他那半盏茶都不到的学问，可不就同个大字不识的惫懒鬼一般么。
陵柯怀着一肚子的愤懑不满，刚想抬头对师兄抗议，迎着叶沉那笑眯眯暗含压迫感的眼神又暗暗地缩了回去，多年经验提醒陵柯:在师兄已经做好决定的情况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所以他只是嘟囔着“到底是谁家师兄啊，尽知道欺负阿陵。”一边默默地在小书桌前坐好。
叶沉也不搭理他这些小抱怨，先是对叶容说：“阿容的字写得有几分像样了，但师兄总觉得欧字笔势险峻而稍缺舒朗，不如和虞字一起临摹，两相所长可好？”
叶容点点头，重又换了一张纸，点墨悬腕，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文人挥毫而就的洒脱风度。
叶沉看了一会，又感叹道：“阿容小小年纪，字却已写得这般好，风骨初现，实在让师兄我有些惭愧啊。”说着他看了陵柯一眼，这普通的一眼让陵柯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师，师兄。”陵柯僵着脸，随手抓过一本书掩饰自己的慌乱‘师兄你这个眼神有点略凶恶啊！’
叶沉无视了陵柯这十分明显装鹌鹑的表现，问他：“阿陵最近学到哪了？”他考虑了一下陵柯于课业上的艰难程度，决定把标准稍微放宽一点，“《兔园册》看完了没？”
“恩。。。恩？兔园册？”陵柯一边心想什么鬼一边遮遮掩掩地回道：“看，看完了。”
叶沉一看他那见鬼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看来这标准还得继续往下降’他心想，接着转向叶容，“阿容，学堂里夫子讲到哪了？”
叶容瞟了一眼陵柯，陵柯两只胖爪子正在无意识地蹂躏手里那本可怜的书，他垂下眼，说道：“已开始教《四书》和《五经》了，”他又瞟了一眼有点惴惴不安的陵柯，补充到：“阿陵开始学《千字文》了，第一篇。”接着叶容又端坐着练字去了，仿佛刚刚借机告状的人不是他一样。
陵柯被他这句阿陵叫得抖了一抖，还没来得及反击，便对上了叶沉似笑非笑的眼神。
“《千字文》，第一篇，嗯？”
叶沉简直想抽面前这不学无术的小混蛋一顿。有叶容这珠玉在前，再看看陵柯这小胖子，叶沉顿时升起了一股‘别人家孩子’的心塞感。
他敲敲陵柯的额头，“那就从《千字文》开始，你把第一篇给我背一背？”
陵柯仿佛看见师兄背后怨念庞大的阴影，顿时安分老实地背了起来。
“天地全黄，宇宙洪荒。日月盈。。。。盈那啥，晨舍列张。。。寒来暑往。。。。秋收。。。。”
看似认真练字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叶容：。。。。。。。
叶沉：。。。。。。。
‘也是相当有才。’叶沉心里突然刷过这么一行字，他想起学堂里两鬓苍苍，正直尽责的老先生，再看看眼前这背书背得磕磕巴巴，处处是错的小胖子，突然涌起了一股微妙的愧疚感。
陵柯知道自己记得乱七八糟，背书的声音在叶沉越来越深沉的眼神里变得越来越微弱。
“师兄。。。。”陵柯如小女孩般委屈地对对手指，小眼神还不时地抬头观察叶沉的脸色。
“背成这般模样你还挺得意？”叶沉右手捂着额头，安抚自己突突跳着的青筋，左手卷着一册书直接敲上了陵柯的脑瓜子。
陵柯弱弱地用爪子捂着脸，“我只要剑练得好就行了嘛，又不去考状元。”
叶沉简直要被他气笑，“江湖上也没出过个《千字文》都背不全的剑术大家好吗！”
陵柯在心里腹诽：那我不就是第一个嘛。
叶沉哪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懒得戳穿这小混蛋，默默在心里感叹养孩子的艰难。
叶沉只说：“以后阿容出去闯江湖，大家都要赞一句文武双全，可阿陵你出去的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叶沉还装作非常惋惜感叹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叶容端坐的姿势好像更直了一点，感觉腰板都要被他给抻断了。
陵柯听到叶沉说叶容好话就不开心，但他也自己琢磨着这样和叶容一比，自己在文学方面差的这么多好像会惹人笑话。
这已经是陵柯能思考的极致了，总之他还是在叶沉比较浅薄的激将法里——太委婉了叶沉怕他听不懂——大致了解了自己还是应该好好念些书的意思。
叶沉看他懂了也就不再进一步逼他，稍微安抚了一下小胖子就直接开始教他重新读《千字文》。
叶容看了他们一眼，抿抿嘴，眼神稍许流露出微的羡慕意味，却又很快被他收了起来，重新专注在练字中。
等到夕阳已落，月攀柳梢的时候，陵柯终于能独自默写出《千字文》第一篇了。他像只小猪仔一样开心地在叶沉身上滚来滚去。
“小心点”叶沉揽着他以防他直接滚到桌子下面去了。以陵柯这珠圆玉润的体型，这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阿陵去吃点玫瑰条奖励一下自己！”小胖子滚了一阵觉得饿了，像小旋风一样跑去里间拿零食。
叶容仍在练字，像是不会累那样。
“阿容。”叶沉叫他。
叶容顿了一下，放下笔看着叶沉。
“你若想，什么时候来练字都可以。”
叶容盯着叶沉的脸，没有开口说话。“陵柯只是有点迟钝，”叶沉笑道，“但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时室内的光已经有些昏暗了，衬得叶容一丝表情也无的脸有点黯然。
“师兄，吃玫瑰条！”小胖子搜刮完零食又存在感极强地滚了回来。
陵柯把大部分吃的堆在叶沉面前，又看看叶容，有点迟疑地放了一碗小豌豆在叶容面前。“我心情好，给你吃的。”他大言不惭地挥挥手，其实这只是因为零食里小豌豆是他最不喜欢吃的。
叶容对着他“哼”了一声，但最终仍是捡起一只炒豌豆，放到嘴巴里吃了起来。
叶沉含笑看着这两人，觉得今晚的月色十分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年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