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蛊》傻了吧唧的黑历史

5、第 5 章

　　日子静若深水。幸福，越是美好就越易碎。
　　魔界不比天山，阴冷湿寒，确难开出娇艳的花，洛泽常日忙于政务，也不若从前那般时时刻刻陪在初茶身边。初茶也不求什么，感觉劫后余生，调理调理身体，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有些孤单寂寞罢了。她每每想回天山看看时却总遭洛泽阻拦。有些憋闷的慌，也只能抱怨几句。有些事初茶并不通晓，譬如说亲情，她毕竟是孕天地之灵而生的一朵金茶花，无父无母，不知丧亲之痛，她能轻易看出的不过洛泽的变化。如今的洛泽，眉目如初，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以前的戏谑全化为肃杀，明朗也掩上淡淡阴霾，时时疲惫皱眉。一夜之间长大的少年，让她心疼之于又有些难言的陌生。太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初茶有些惶恐。
　　一日她在房里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子，看着一段有趣的，习惯的朝着洛泽书房走去。却听见她印象里素来温和的洛泽声如暴虎：“实力悬殊，不可出征？！那妄灭我尊上尊后及公主之仇，诸卿是不打算报了？！这等辱我祖辈之事，他天族将来便想做就做？！我魔族素以骁勇善战闻名，如今不过太平了几年，一个个竟都变得如此怯懦无用。你们！让本君何以自处？”
　　初茶一时间顿住脚步，手贴在门上，不知该不该推。
　　只听里面的人应道：“尊上，以兵力而讲，我一他十，的确硬抗难胜，自古时魔族招兵便以自愿为主，祖宗的规矩亦不能破。不妨另辟蹊径，率兵夜袭，攻他个措手不及，届时斩得逆匪陌桑首级，再趁天族群龙无首，乱中突破。”
　　洛泽的脾气似是平缓了些：“亦可。”
　　“那臣下这就去安排。”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初茶后退了两步，门从里被推开，七八个老臣鱼贯而出，见到初茶微微颔首，也算行过礼了。初茶瞧了他们几眼，回以浅笑。见人差不多都离开了，便走向洛泽。洛泽正垂头不知在翻看什么册子，听见脚步声，眉微不可查的一皱，声音透着居上位者特有的冰冷：“还有何事？”“想你，算不算事儿？”初茶见他这般语气，知他这段时间内心一直烦躁，也不去同他计较。“初茶？”洛泽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抬起头，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初茶走近洛泽身旁，也不说话，伸手直接掐了他一把。“哎哎哎，疼！”洛泽一边高声叫着讨饶，一手却将初茶往怀中带。初茶掐完人，顺势坐在了洛泽腿上，脑袋搁上他的肩，抱住他的腰。洛泽回搂住初茶，平缓的呼吸喷在初茶颈侧，带起轻轻的酥痒感觉，那点异样一点一点蔓延到心底，魂魄都像是在跟着颤动。初茶将手收得更紧了些，在洛泽耳畔低语：“现在多好。你对着他们的样子，我不喜欢。”“初茶……”洛泽语气无奈而沉重，对魔族，他早已不仅仅是洛泽，他也不能只当那个洛泽，他是魔族尊上，要挑一族大梁，知他烦忧，初茶掉转话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洛泽拎起书脊向初茶抖了抖，泛黄的纸页显是经不起这般摧折，发出抖抖索索的细碎响声“你干嘛呢？”初茶猛一拍洛泽的手，“书都给你抖坏了。”
　　“这不是怕灰尘脏了您纤纤玉手。”洛泽腆着脸笑，顺手将书甩在桌上，初茶顺势将书扯近些，伸手去翻，洛泽搂着她，轻声道：“这是魔族秘典，讲的尽是些上古禁术。”
　　“你看这东西干什么？想拿秘术治陌桑？”
　　洛泽轻叹一声，没有反驳：“可惜魔族古修魔魅之道，这些禁术大多只适应女子纯阴之体，我没法练。”
　　“我来练呗，反正我现在一天到晚的也无聊。”初茶拿起书，状似不经意的随口接到。
　　洛泽却没有说话，初茶靠在他怀里，翻着古书，自看不见他渐渐幽深的眸色。
　　半晌，洛泽才应道：“也好，以后也可做防身之用。”
　　初茶也是真的无聊，拿了书，真的开始翻拣起来。
　　这样吸食人功力，既不方便，也不道义，不学。
　　那样幻做倾世美人，施以媚术可惑人心神，要出卖色相，不学。
　　……
　　翻到后几页，还没定下究竟修习哪门，却发现不知被谁撕了一张半纸去，却没撕干净，留下的页侧，墨色有些发黄，镌着“蝶蛊”二字，初茶细细看，却觉得这门禁术简直为她而生，再合适不过了。
　　“极阴之体，擅水木二术……起手结式，以召幽冥之蝶……蝶舞成阵，自成护主之势。”

　　中间缺了一小半看不见，幸而不影响后面修习术法的介绍，初茶一拍案，便定了修习方向。

　　她自诞生以来便没怎么认真做过一件事，多半是想一出是一出，随性而为，这辈子，坚持最久的大约就是喜欢洛泽。她想，这人若不是常年在她眼前晃荡，就初见那一眼，恁是再如何惊艳，一年半载的，大约也就忘了。可洛泽呀，偏生着就那么一天天的笑着凑上来，喊初茶，初茶。心里种下的一颗种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给他浇灌着，生根，发芽，到如今，密密匝匝缠在心上，拔不掉，除不尽，一天天的，每时都比前一刻更喜欢他一点，也难免想为他做些什么，至少不成为他的累赘或是软肋。
　　所以她修习功法，极为尽心，待在魔族专供修行所建的的寒冰殿里，一闭关，就是一个整月。
　　出关时，洛泽没来迎她。
　　蝶蛊实数魔功秘术，她这样紧赶慢赶，不顾是否会走火入魔的修行，难免伤到根底，身神俱疲之下心突然慌得有些厉害。
　　回了寝殿，洛泽也不在，她顾不上那么多，倒头一睡，又是四天四夜。
　　醒来时，寝殿依旧空荡荡的，没人躺在身边搂着她的腰，也没人坐在床边捋她的额发，初茶坐在床沿愣了愣，待到头脑清醒了片刻，赶忙披上大氅，因着慌张步伐都有些不稳，跌跌撞撞的向洛泽书房跑去。
　　书房里，空无一人。
　　案上一张纸，一方墨，一支笔，一切皆是旧时模样，只是不知道那人，何处去了。
　　初茶不敢想，强撑着桌想站着，却终究是立不住，倒在了洛泽常坐的位置上。
　　椅上冰冷，毫无温度。
　　“尊后”
　　初茶一怔，抬眼望去，是常跟在洛泽身边的小妖。
　　小妖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初茶垂眼看着跪伏在地的小妖，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皱起：“何事？”嗓音因日夜修习蝶蛊之术而变得有些沙哑。
　　“尊上……没了……”
　　初茶伸去抚案上笔的莹白指尖陡得一僵，眼微眯，瞳色幽深：“何意？”
　　“尊上率三百魔族死士，夜潜天宫，欲报族仇，遭天族三万士兵围剿，领诛天族将士统一万七千五百人，后遭天帝陌桑袭，亡。”
　　“亡。”初茶低喃“可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小妖头垂的愈低，一言不发。初茶颔了首，重将手拢入袖间，微微有些失神，忽然绽开一个笑。如血色茶花盛放，葳蕤芳华，艳绝浮世，凄然。
　　“他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没有泪，没有歇斯底里，初茶很平静，可那笑里透出的绝望意味像浓重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样空茫的目光里，小妖颤了颤，心上似也漫上刻骨哀凉，那样一个尊贵的，曾经无比温暖的书房，突然便显得冷而寂。
　　半晌，无声。
　　初茶轻靠着椅背，与以往无二的姿势，此刻却当真是累得再难动弹。她的依仗瞬间倾倒，那本有裂痕的天，顷刻碎裂，落了一地冷锐，还未缓过神来，业已遍体鳞伤。
　　“出去吧”初茶轻声道。语气淡淡，如死水深潭，了无生气。
　　小妖却依旧跪着，未曾动弹。
　　初茶便不再管，兀自闭了眼。却听见那小妖颤颤的嗓音：“尊后，尊上此前曾说……若他……未能归来，便请您即位，掌魔族大业。”
　　初茶未曾睁眼，只浅浅应了声。
　　小妖又跪了会儿，不见初茶有任何反应，就自觉退了。却不见那神色淡然的女子，眼角溢下清泪两行，那浅淡的一声呢喃“洛泽……”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再寻不得半分踪迹。

　　三日后，新任魔族君后，音传全族，发布告令，与天族结下世仇，不死不休，取得陌桑项上首级者，立时奉为新任魔君。

　　一时间魔族再次兴起修习热潮，藏在骨子里的好斗因子发酵开来，民情躁动不安，全族似乎都在期待一场舒筋活骨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