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钟情至此》巫中言

21、第二十一章 逆流

　　清晨，寇仲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打包好行李，刚把门打开，就见梁进已经在门外等他了。梁进一脸幽怨，对他说：“少帅，我昨天就和徐帮主说了，可不止他不同意，连公主都执意要尽快带你回去，我帮不了你了。”
　　寇仲挎起包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反正这扬州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早半个月来还能赶上选花魁的盛况，结果现在热闹也没得凑，还有你们整天跟着，根本就玩不好，还不如回去。”
　　梁进听他这么一说放心了些，跟着他往楼下走，边走边问：“对了，少帅，你是怎么想到来扬州的？难道是为了看花魁？”
　　寇仲随口就道：“我啊，我是追债追到这儿的。”
　　梁进精神一振，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追债，谁？”
　　寇仲心中顿时冒出五毒教三个字，当即摇摇头，说：“就是两个采药人，我好心好意救了他们，结果他们非但不知感激，还撇下我自己跑了，你说气不气人？！”
　　“气人，太气人了！”梁进附和道，“那，那你追债是……？”
　　寇仲没好气地说：“他们欠我一条命呢，连声诚意的谢谢都没有，我不该追讨一声谢谢或者谢礼什么的？！”
　　梁进看起对他的所作所为颇感惊讶：“少帅，你这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寇仲瞪他一眼，“我就是气不过，怎么样？”
　　梁进对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视而不见，问：“……那你讨到谢礼了？”
　　“还没有。”一说这个寇仲就有些火气上头，“我找遍扬州都没找到，估计他们两人已经不在这儿了吧。”
　　“哦，那你这一路走来还有没有碰到其他有意思的人？”
　　“没了……哦，我在一个小村落里碰到过一个爱吃木头的老木匠，挺有意思的。”
　　“木匠……就没啦？少帅，你这么英俊雄伟，不应该啊！”
　　“当然不应该了，其实，我在那村落住了几天，有个老伯非要把女儿嫁给我，还好我逃得快。”
　　两人一路聊着下了楼，另外三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他们结了账，徐子陵再三谢过老板娘和她小女儿的盛情，才得以走出客栈。才出客栈没走几步，寇仲瞄一眼师妃暄，古里古怪地对徐子陵道：“徐帮主完全可以多住几天的嘛，人家母女俩都那么热情。”
　　徐子陵转头看一眼静静走在他身旁的师妃暄，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嘴巴倒是一点没变，对了，你口臭好点没？”
　　寇仲被他问得呆住了，赶紧对着掌心哈了口气仔细闻，完了又一把抱住旁边的梁进，对着他的脸哈气：“来，你闻闻，我口臭吗？没有吧！”
　　梁进左躲右躲，摇头晃脑还是没能躲过，一个劲儿点头：“没有没有！大街上呢，咱俩授受不亲，你先放开我，放开！”
　　两人闹作一团，一路上吵个不停，徐子陵和李秀宁看向彼此，都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笑意。师妃暄凝视着徐子陵，不由一声轻叹。
　　这一声叹息引来徐子陵的不解：“妃暄，怎么了？”
　　“子陵，你许久未曾这样笑过了。”她的声音一贯清冷，语气淡淡，“我想起了初见你和寇仲的时候。”
　　徐子陵不语，李秀宁也颇为感慨：“我也和师姑娘一样，同时结识的你们两人，那时候你们都是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谁会想到……”
　　她没能把话说完就被前方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此时寇仲也停下和梁进的纠缠，伸长了脖子说：“围了那么多人，前面不是打起来了吧？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拽着梁进就向前奔去，完全不顾后面跟着的三人。
　　他拨开簇拥成一团的人群，奋力往里面挤，跟在他身后的梁进一个劲儿地对他喊道：“慢点，等等我！”
　　他等不及了，干脆不理梁进自己往里面更卖力的挤。终于，让他挤到最里层了，一看，原来是一群人堵在一家酒楼前闹事。
　　他正欲拉过旁人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酒楼里陆陆续续爬出了许多蚂蚁蟑螂老鼠，又看看那些朝着要向酒楼掌柜讨说法的食客，他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这是扬州数一数二的酒楼，这里的招牌菜他很喜欢，来吃过好几回了。
　　他忍住一股作呕的冲动，拍拍胸口，竭力把不适感顺下去。结果他还没恢复过来，食客就和酒楼的人打起来了，顿时场面更热闹了。他转身打算挤出去和梁进还有徐子陵汇合，转念一想又觉得气愤难平，于是摩拳擦掌地准备参与到打斗中去。可毕竟是大酒楼，不似小酒馆，楼中的人手不在少数，而食客中有几个富家子弟，也带来了不少家仆。一时间，喊打声，挨打声，棍棒碟碗到处都是，场面乱得他都不知道该找谁下手。
　　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拉住了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拽着他往外挤，可却不是往梁进他们的方向。他脑袋有些懵，任由那只手拉着他，待看清了走在前面的纤瘦的背影，他下意识地也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人群中嘈杂异常，就连先前观战的人也部分被卷入了乱斗。他们在一片混乱中，如两条逆流的鱼儿，挣扎着往外游走，却寸步难行。拥挤中，鹅黄的丝巾有一半已经滑落，露出她光洁无瑕的肌肤，她脸颊红润，鼻尖还有细细汗珠。
　　寇仲奋力把阎小玉拽得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在一片吼叫与惨叫声中大声对她喊道：“喂，你的脸怎么了！”
　　阎小玉本以为能三两下就挤出去，没想到人越来越多，她都要被挤得不能呼吸了，不悦地对寇仲高声喊道：“你就不能等挤出去了再问么？！”
　　就在她说话的间隙，脸上的丝巾已经落地，寇仲呆了一瞬，他们就险些被人群挤散。
　　她的身躯太瘦小了，挤在人堆里跟快要淹没了似的。她与他交握的手就像伸出水面在求救一般，在浪潮的冲击下摇晃，摇晃，就快要抓不住了。
　　寇仲死死抓住她，一边把她拉向自己，一边奋力向她靠近。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有人挨了一棍，壮硕的身躯直直地朝她倒去，他咬牙一发力，终于把她拽到了怀中，恰好躲过那根直挺挺的人肉柱。阎小玉趴在他怀中喘气，显然受惊不小，他亦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有人挥舞着一根大得出奇的笤帚向他们扫来。
　　笤帚不只是向他们两人扫来，而是和他挤在一起的一堆人。众人为了闪躲，无处可躲之际又是一阵卖力的拥挤。
　　寇仲被挤得简直要翻白眼了，心情越发烦躁，而那横空扫来的笤帚直接扇在了他脸上，阎小玉缩在他怀里躲过一劫，也是一脸难受的表情。寇仲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扇多少次，可身边全是人，就算想以轻功脱身也难以施展身手运功。
　　阎小玉脸色通红，急得额头都出了汗。眼前的场景简直是一场混战，他越想越烦躁，心中火气飙升，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并迅速膨胀，变成了他此时想到的对策。
　　他的掌心运足了真气，只需轻轻出掌，一切喧闹嘈杂都将静止。那个念头还在膨胀，已经达到了极限，呼之欲出。
　　就在他要出掌时，一记耳光突如其来打在他脸上，不重，但刚好落在被笤帚扇过的地方，还是有点痛。他低头，正与阎小玉四目相对。阎小玉不安地问他：“混蛋，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被问得莫名其妙，也懒得回答。他把阎小玉更往怀中拢紧，不断有人挤来，挤来的同时又在厮打。他腾出一条手臂不耐烦地挥开人群，骂道：“挤你老爹啊挤？！快给大爷让开！”
　　结果，当然收效甚微。
　　阎小玉也适应了拥挤的环境，有了气力往外推搡。他们二人一路拳打脚踢掌推，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挤出了人群。
　　二人弓腰喘着粗气，一边喘一边笑。而就在不远处的战场，棍棒，碗筷，满天飞，惨叫，惊呼，此起彼伏。其间，还有梁进的呼喊，他陷在人群中晕头转向，怎么也找不到寇仲。
　　阎小玉身体本就虚弱，此时更是站立都有些颤颤巍巍。寇仲走近扶住她，正要说话，她就反手抓住寇仲，拉着他立刻又往远处疾步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寇仲好奇地问。
　　阎小玉急喘了几口气，才道：“我知道那几个人都要捉你回双龙帮去，你不想回去，所以我这是在救你脱离苦海啊。”
　　“怎么，报恩啊？”
　　阎小玉不屑看他一眼，闭口不言只顾疾步而行。
　　终于，他们到了一处清幽静谧的地方，一面湖水静脉，三面树林围绕，是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阎小玉累极了，歇了许久才回过气来。
　　寇仲就在一旁等，等她歇好了问道：“你怎么想到要来解救我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回去的？”
　　阎小玉歇够了，找了一处石板坐下，一挑眉峰得意道：“其实我就跟你们住同一家客栈，你们没发现而已。我看有人天天盯着你，你打他骂他都赶不走，就猜你应该是不想回去，可是被缠住了跑不掉。”
　　寇仲赞同地点头，笑道：“这算是报恩？”
　　阎小玉双手交替地捶手臂，漫不经心地回他说：“对啊，这下我们两清了。”
　　寇仲还想继续点头，细想觉得不对，反驳道：“两清？我救了你一命呢！”
　　阎小玉捡起脚边的石块就向他扔去：“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气？！我为了帮你都累成这样了，你还不满意！”
　　寇仲轻巧避过石块，还想继续和她讨论报恩的平等性，可见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仔细想了想还能说什么，问道：“楼里的蟑螂老鼠都是你放的？”
　　她由捶手臂换作捶小腿，答道：“没有啊，楼里厨房多的是，我只是把它们逼出来而已。”
　　他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她奇怪地问：“怎么了，你饿啦？”
　　“别说话！”他抬手示意她闭嘴，“你一说话我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