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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少抛人容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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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冬天,天异常的冷,总是灰蒙蒙的,叫人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在战火就要被烧到南京以前,我和六弟被送到了乡下,而其余的兄弟姐妹同父母一起去了重庆,六弟患了肝炎,我因年前又生了一场大病,着实不适宜长途跋涉,所以父母只得痛下决心,将我们安置在一个眼前似乎还是安全的地方,
战争的恐惧蔓延在每个大人的心里,他们天天都在想着怎么逃难,每每警铃一响,大家便仓皇入洞,我倒并不觉得害怕,但一看到空袭讯号,总是会心头一紧,这样的感觉很是不好,六弟因着生病,再无了往日的天真灿烂,可我却无能无力。
那段时间,六弟的病稍稍有了一点好转,日日都会啼哭要母亲,我想去安慰他,可陈妈却总不让我靠近。每每这样,我总是感到万般无力。
立冬有一段时间了,物资极度匮乏,即便父母亲在临走时安排后了很多,可陈妈还是用的很小心。老乡说,大雪就快来了,再过几天就会封山。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常常看到陈妈在叹气。却又不知道该对她讲些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对于未来,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乡下的日子总是闲散的,倘若没有战乱,此刻,我应该是去北平上学的,可眼前,却被困在这里,过着看不到头的日子。每天的日子很是无聊 ,我连看几本书都成了奢望,六弟日日都会爬到房顶,眼巴巴的看着远处。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能靠近。倒不是害怕传染,只不想陈妈再为我费心,毕竟,我的身体,轻飘如絮,再经不得任何的击打。
离我们住的房子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菊花园,可现在是冬天,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简易的温室,那里还存有几盆我说不上名字的花,我听陈妈说,这花本来是要送到城里的,可是因为战火的缘故,便被耽误了下来。但因为太过稀有,主人没舍得丢弃,便放在这里养。
而这里的主人,我本是想唤刘叔的,可是他对我这样称呼很是惶恐,怎么都不愿意,我只能同陈妈一样,叫他花匠刘。因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身份的人,所以我来这里,陈妈也很放心,花匠刘说,要是到了秋天,这里特别美,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铺了一层金色的绸子一般,风一吹,花四处摇曳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菊花香味,好闻极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凄凄惨惨。
园子里的土还是硬梆梆的,踩上去很是咯的慌。不过我很喜欢这里,可能是他描述的太美,我总想看看,这里满是菊花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天,我同往常一样,一个人跑到这里,正好花匠刘不在,我便开始像往常他教我的一样,侍弄这些花。
可是还没呆多久,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响声,我顿时心沉到了谷底,我知道空袭来了,忙拔腿往外跑,可是这次却不同于往常,当我到外面时,四处已是一片狼藉。离我不远处的屋子已经开始起火,空气里满是硝烟的味道。
我开始感到害怕起来,以往只是有声音,可如这次场景的却是头一次见到,在慌乱中,我忘记了回家的方向,只是随着人群跑,四周到处都是哭喊声和炮火声,我一路跌跌撞撞的,想要找到陈妈,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只是不停的跑,我期望看到像家里防空洞一样的地方,可是烟雾太大,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我只能凭着本能去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拼命地向前跑,可是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快要跑不动了,但求生的本能迫使我仍在炮火中寻求一丝出路,也不记得是过了多久,我似乎看到了防空洞的影子。
于是,我拼了命的往前跑,可是还未等我跑过去,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到了一边,在那一瞬间,我仿若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快要窒息的身体,还有那股快要将我淹没的萎靡气息。
在一片黑暗中,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开始是死一般的黑暗,再后来,我似乎回到了南京的家,我看到了母亲,父亲,还要大姐,二姐,家里有好多人,他们在开party。我站在人群里,却又不像是在那里,想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当华尔兹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按耐不住自己,迫切想要加入他们,可是我发现自己却怎样都动不了,什么都离我很近,可是一切却都离我很远,我不知所措,我被一把枷锁牢牢的困住,怎样都没有办法脱身。只能看着他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大姐还是那么美,一个回眸,就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才俊。我痴痴的看着,竟不觉的自己是在梦中。
再忽然,不知怎的,我被人丢在一片荒野中,什么都没有,我被摔倒在地上,想爬,却又爬不起来,远处传来隐隐的声音,一点一点的靠近,似乎是蛇,也似乎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未知的困境令无数的恐惧蔓延在我的心头,那个怪物在慢慢的靠近我,可是我却连逃脱的力气都没有,我很害怕,我大声呼喊父亲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我,再后来,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久到当我睁眼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子,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就很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可是那里的刺痛感真切的告诉我,我是醒着的。
我觉得头好痛,下意识的要去摸,可是却被人抓住了手,我抬眼望去,眼前人却叫我大吃一惊,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太意外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眼前,可我来不及想通这些,自醒来那刻起,我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得劲,呼吸也不是很顺畅,而四周的颠簸告诉我,我可能在车上,
可是望着他,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就只是吐出来两个字,“七哥”。
他直直的望着我,我看不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只觉得它像团烈火般,直直的向我烧来,过往的种种,一点一点的从我封存的那个角落里慢慢苏醒。我不知道眼前的他,是该让我喜,还是忧。
岁月悄悄逃离,三年不过弹指,他自那年留洋出去,就便也没有音讯,是故意,也或者是我心狠,我晓得大姐那里是有他的消息的,可我统统都选择自动屏蔽,我把自己绑在一层壳里,不想再做任何回应。
可此时此刻,眼前的他却叫我不知所措,我想逃,可颠簸的车身,以及酸痛的身体清楚的告诉我,做什么都是枉然。我不想面对他,可这狭小的车厢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想必是丑到无法见人的,逃不开,又不想看着他,只得把头偏到一边去。
他无奈的看着我,终是叹了口气,伸过手来,将我的鬓角抚平,艰涩的说:“丫头,你就真这么狠心,不和我说一句话吗?”
“为什么。。。。。。我喃喃着,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我的心情,到底是我太狠,还是我太嫩,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只要是面对他,我的伪装,我的堡垒统统变成碎片,它们一点一点的,在消失之前击打着我的心肺,让我痛彻心扉,眼泪也开始不自觉的往外冒,我闭上眼,抬手想要擦掉,可他的动作比我快的多,那附在眼角的触感,似根针般划过我的眼脸。
我不由怒火中烧,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嘶吼道:“够了,章谟衡,你欺人太甚,你。。。。。。
我话音未落,就被他猛地按倒在床上,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我紧闭牙关,可终还是敌不过他,他一点一点的攻破,像是在戏弄般,挑逗着我的每一寸神经,我用力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折腾了许久,我终是敌他不过,任他予取予求,眼泪再也忍不住,像珠子般,洒落满满一地,浸润了颈下的枕头。
许是哭了很久,他终是狠不下心来,缓缓的脱离,却又紧紧地将我抱住,轻轻拍打着后背,像往日那般哄着我,我竟有丝恍惚,好似时光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