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我相忘》折折

12、摧心肝

　　她想起赵赦死前，她问的话。
　　"他的记忆……有恢复的解药么？"
　　"忘忧蛊，雪域圣教的秘药。传说纵使通天本领如诸葛若愚，亦花了十年时间使萧羽翎恢复了七成的记忆，你已浪费了八年，还准备再等多久？"

　　"当年苏家的灭门，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么？"
　　"哼，我早知你忍辱负重如此，并不仅仅是想陪在苏落身边，也不仅是抚养孩儿迫于生计，你也是为了这段血仇昭雪，想来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你肯为他如此。怕他将来会悔恨认贼作父，你接近霹雳手杜边，原是为了调查此事。陪了他一个月，才得到这个消息，却碍于我的权势不能告诉他，只能烂在心里，可值得么？"

　　"你灭了苏家一门，又给了苏兮那本九均功秘笈，安排了一个仇家，鼓励他报仇，是计划好让他投入你门下，成为你杀人的工具，是么？"
　　"不错，那本秘笈我早知稍有不慎，极易走火入魔。他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也是迟早的事。不过一石二鸟倒是我事先没有想到，我原以为你会就此离开，却没想到你痴情若此。不过多一枚棋子，也不是件坏事。"

　　撕心裂肺，悲号哀啼。
　　风雪飘摇的夜里，她刚刚产下忘儿，却拥着他，任凭他击打着她本已羸弱至极的身体。血，一滴滴，被飞雪覆盖了痕迹。她笑笑，醒来时，当一切从未发生。
　　可是却永远的丧失了再做母亲的资格。
　　那时，她早已叛逃出家门。苏家破败，昔日云苏两家许下的亲事自是作废。可是她不肯。若是当初她肯嫁给凌极，这一切便不会如此悲哀得无法转寰。
　　不容。
　　所以，这是她该负着的罪，她无法抱怨。
　　她只能忍耐，惊惶不安。
　　直到，那个天神般的人对她说："再如此下去，苏兮会疯狂而死，除非，你把他交给我。"
　　她咬着唇，她已找遍了附近的名医，她知道别无他法。
　　她重重的点头，幸福随之灰飞烟灭。
　　"我救了他，不仅他将属于我，你也要答允为我所用。"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我想你好好活着，我只是想看着我爱的人，好好的活着……
　　"好，左右我也想守在他身边，时时看到他。"
　　赵赦莞尔。
　　"但是你不能说出你的身份和他的过往，因入百杀门，需收走前尘记忆。"
　　"好……我答允你……"
　　她天真的点头，是夜，便哭泣着献出了她的身体。

　　她裹的严密，不让苏兮看见里面的伤痕。她紧紧的投入他怀里，一点点的，留恋着最后的味道，即将被凌迟的味道。
　　她哭泣着揉着他的前襟："你一定不能忘了，你有个叫忘儿的儿子。不再狂妄，只是不要忘记。"
　　她已牺牲了所有的尊严，余下的路，更没有风景可言。
　　他只紧紧的揽近她，渐渐的失去意识，最后那声"好"被毒药摧残得支离破碎。
　　最后的一点点温柔，亦是不完整的。

　　你可知你答允的是怎样不公平的条件？
　　你可知一句答允，要耗费多大的代价？
　　若是可以换得他的周全，那么一切的苦楚，都已值得。
　　年年岁岁，她如此安慰别人，安慰自己。
　　她便如誓言所说，一心一意等他，怜他，护他。
　　用尽任何心碎，不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