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夜谈[CLOSER SOU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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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后半夜。
伊利诺伊州这座无名山山头的月亮都不见了，偌大的广场上黑漆漆的一片。可是很奇怪，明明是大家正应该沉迷梦乡的时候，茜亚却一点不觉得有睡意。在这微凉的午夜里，心中反倒清明许多。
周围是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楚子航保持着半靠在长椅上的随意姿势，微阖双眼。
“老师……”一缕夜风无声地吹过，撩动他的发梢。茜亚看见楚子航刘海下隐隐透着迷茫的眼睛。
“施耐德……是第一个接受我的人。”他的声音有些缥缈。
“他把我从绝望边缘拽回来，引导我走正确的路。”
茜亚静静地在一旁听。
“他是我的恩师。”
要不是施耐德，楚子航估计自己早就力量暴走了。施耐德教会他怎样控制自己，疏导自己觉醒的力量。
那时，他才7岁。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楚子航每次想起过去，他的情绪都很复杂。无论回忆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变得麻木。
茜亚没有看楚子航，但她知道他的表情肯定也是痛苦和迷茫的。第一个“接受”他的人吗？楚子航……原来……他曾经是不被接受的啊。
不过，也是了。像他们这样的人类中的少数，大多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以及，无从预测的未来。不过……
“喏，看来施耐德教授对你来说很重要啊。”她轻轻笑笑，“平时可看不出来你对老师的情深意切呀，倒是教授每次还对你关怀备至的。”
“嗯。我平常不太会表达感情。”清澈低沉的嗓音此时在茜亚听来有点闷。
“不是吧。”茜亚啧啧两声。“你哪是不太会表达感情。你是太不会了好么？”
楚子航挑眉，不知是不是被噎到了，沉默了几秒。
“╮(╯▽╰)╭当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可怜。”她哈哈一笑，调侃一句。
这句话刚说完茜亚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偏要扯到男女朋友的问题上！毕竟花（夜）前（黑）月（风）下（高），干（形）柴（单）烈（影）火（只），很容易想歪啊喂。。。
“还没有人当我的女朋友。”
楚子航此时头偏过来，正对着茜亚说话。他们距离不远，茜亚似乎能感觉到楚子航说话微弱的吐息。他的声线低沉有磁性，又不失年轻男子的清丽，平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撩得她意乱情迷，一下子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这句话真·撩妹系列。没人当我女朋友，你怎么知道会很可怜？/要不你来试试？嘿嘿，你们猜楚大是天然黑还是真·腹黑？）
“呵呵那真是太、太遗憾了哈哈。。”……个鬼啊！人家没女票你遗憾个毛线！= =++茜亚恨不得自扇嘴巴，自挂东南。
说尴尬也很尴尬，茜亚正张大嘴巴假笑着，不知从哪儿就落下一滴液体，正好砸进她的喉咙里，味道怪怪的。
茜亚倏地一顿，笑声戛然而止。卧槽，不会是鸟的饭后排泄物吧？我说怎么这个时间还有雀仔在头顶上飞呢，原来是饭后消食来了！= =+
“下雨了。”楚子航抬头，抹去脸颊上粘的一滴雨水。
“是、是呀。”原来是雨啊……茜亚舒了一口气。
不对啊……她想了想又骂了一句。我去，芝加哥的酸雨真难吃……！
茜亚整了整衣服，抬头却看见楚子航保持着脖颈上扬的姿势，表情哀伤。似在回忆着什么及其重要却无法挽回的事情。或者人。
她也学着楚子航仰头不动，雨点只是偶尔落下滴在脸上。
他好像很喜欢感受雨打在身上，这并不是自虐或者特殊癖好。
茜亚看一眼楚子航。
他或许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某种已经逝去的东西依然存在罢了。
茜亚理解楚子航的举动。因为她也曾经无比疯狂地企图亲身体验爆炸的感觉。
她一直不相信哥哥死在她的眼前，死在她忽然具现化的灵视里。记得当时只是一阵巨大的爆炸，然后一切都化为乌有。包括哥哥。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那一队的成员，他们的所有记录都被神秘地抹消了。起初父母还不相信哥哥的死讯，四处寻找了好一阵子。后来像是被上级警告，就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寻找哥哥的下落了，而且很少提及关于他的事情。如果不是茜亚依然记得亚瑟温暖的大手和偶尔看见妈妈一个人在卧室里偷偷流眼泪，她似乎都快不相信自己曾经有一个那么爱她那么优秀的一个哥哥了。
她不相信灵视里看到的是真的。于是试图制造一场爆炸看看当时意识混沌时收到爆炸余波波及的疼痛是否是真的。（当然肯定后来没成功，不然这文还没开始就结局啦。）
她那么固执，无非是想证明，哥哥还没死罢了。
或许楚子航，相反，试图提醒自己那个人已经不可挽回了。在某个雨天过后。
茜亚忽然觉得楚子航现在很冷，可是没有人能够为他遮风挡雨。心脏抽地一痛，于是主动缩短与楚子航的距离，紧紧挨着他。
“在想一个你很爱的人？”茜亚的声音放的很柔软，她不忍心让眼前这个意识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男孩儿继续伤心下去，又不忍心打断他仅存的怀念。
“恩。”此时的楚子航语气很幼稚。像是一个受欺负的落魄孩子，期待一个带他回家的英雄。
“在想一个我很爱的人。”
“很爱的人也很爱你吗？”
“恩。我很爱的人也很爱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楚子航从未有过的温和的笑意，翘起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和自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吗？还向别人炫耀给你的爱？
然而茜亚的内心却因为这个语气柔软得一塌糊涂。这一刻，她突然很想抱一抱身边这个男孩儿。
只是纯粹的，一个怀抱。
她身体慢慢凑近，双臂伸展开，从身侧轻轻揽住楚子航。
他的肩背很宽，茜亚一双手也才堪堪揽住，她下巴靠在楚子航肩头，仰起头微微一眯眼。
“是吗？那我不得不说，你很幸福呢。”
很多举动，是需要理性控制的。还有很多举动，是人不愿意用理性束缚的。茜亚来不及像往常一样去想是否合乎礼仪、是否合乎时宜。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想给一个拥抱，所以就抱了。
很多年以后，楚子航告诉她，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思考的。就像大学时她想抱一抱，于是她就去抱。
就像，若是她想要一个拥抱，他就会给。
这一堪堪揽住的怀抱也只是持续了几秒钟。
几秒钟后，茜亚松开楚子航，望向他看过来的双眼。楚子航的双眼很沉很静，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的瞳孔还有一丝剔透的光。茜亚很少能见到楚子航的双眼，大多数时候他会将目光藏在镜片和刘海下。
此时，她似乎能听见自己规律而有力的、咚咚咚的心跳声，因为楚子航清明剔透的目光，一眼似乎就要望进她的灵魂里。
有什么，已经破土而出。
打断他们互相凝视的，是这场愈下愈大的雨。起初的水滴已经开始变成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两人的脸上。
“啊……雨下大了呢”率先开口的是茜亚，她抬起手挡住头，对楚子航说道，“我们回去吧，估计马上会下更大的。”
她刚起来想转身向宿舍方向跑，脑袋上一重，视线被全全盖住。茜亚将头上的东西扯下来一看，是楚子航的夹克外套。
她回头，只见楚子航站了起来，身上一件薄薄的汗衫，肩膀和胸口已经沾上雨滴，湿了一片。
“女孩儿还是不要淋雨。”楚子航看着茜亚毛茸茸的脑袋快被雨打蔫的时候，心中闪过一瞬的想法，不太期望看到神采奕奕的她湿哒哒一脸落魄地站在宿舍门口。
“衣服顶在头上挡雨。你快回去吧。”他说完朝诺顿馆的方向走去。诺顿馆地下仓库里，停着他的迈巴赫。
茜亚顿了顿，大声喊道：“喂！”她一把将夹克衫甩到楚子航怀里，有点赌气地说：“什么情况？”虽然很希望得到楚子航的照顾是没错，但是他也不能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呀……他以为他多能耐？每次都一副你走吧我没事的样子，北京勘察那次也是，说她初入门不可靠也就算了；汉考克大厦那次他居然还这样！撂下她就往回跑！而且随随便便怎么能把衣服给别的女孩子？知不知道有多欠揍！
“楚子航，”她说道，“夹克衫谢谢了，不过我平时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你也不要随便淋雨，你这样总有一天会感冒。”
楚子航依旧是看着她，没有出声。他单手拎着外套甩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那湖泊一般眼神中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情绪。茜亚觉得他可能是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怀念，可是……怀念也不能这样啊，她非常不赞同，作为战友（朋友？），茜亚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楚子航的身体负责（！）。
她嗫嚅，“怀念……也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啊……”
茜亚耳边响起亚瑟在世时常常跟她一起坐在湖边回忆他的战友们，“记住一个人，要记住他的活着，而不是他的死去。”如果你每每想起他，总是失去那一瞬间的画面，那么这个人在你心中就是永远失去的人；可是如果当你想起他时，都是一些美好的画面，那这个人在你心中才算是活着。
当时哥哥是这么跟她说的。每次在湖边他都会给妹妹讲大学的事情，出任务中和队友发生的好玩儿的斗嘴，任务途中遇到的漂亮女孩儿。在茜亚的印象里，亚瑟的回忆中那些牺牲的伙伴们都是色彩鲜艳的。
“你这是关心吗？”楚子航开口。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作为朋友表达一下关心很奇怪吗？“好了好了快穿上，动作快点我们回去避雨。傻不兮兮地在这儿站了多久了……”茜亚看楚子航乖乖穿上夹克，不发一言地看着她，顿感他的眼神好萌。
她拍拍楚子航后背，快步往回走。余光瞟见楚子航也往这边走来，她边走边疑惑，刚刚不是还往诺顿馆的方向跑么，怎么这会儿也想回宿舍了。难道是被她的话说动了，打算回家洗洗睡？
哈……她乐了乐，果然，孺子可教也。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夜谈[CLOSER SOU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