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番外 父亲 ...
-
音乐是有生命和颜色的，不同的创作者，不同的演奏者，不同的乐器，不同的场合都会让同一部音乐作品呈现出不同的生命色彩，这一点史蒂佛•乔有着深刻的领悟，他曾经听过数不胜数的音乐名家的作品，也曾经亲自创作过许多深受赞誉的作品，他在音乐界的权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对学生的选择与教育也是出了名的严苛，可是这样的一位威望极高的人物却被眼前的男孩所震撼了。
坐在钢琴前的他，带着一种绝望的伤感，情绪脆弱得仿佛一触即断，可是，当手起键落，音符流泻出的瞬间，那些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却突然幻化作了挥着翅膀的精灵，于翩然舞弄、随心所欲间舞出一幅绝美的画面，即使忧伤是深入骨髓的表情 ，也唯美得让人心驰神往，欲罢不能，拥有一种纯澈的原始的吸引力。
迷离的眼神好似随着翻飞的指尖望进了一个超越现实的空间，在那里他可以任自己的思绪毫无阻拦的表达，哭也好，笑也好，悲也好，喜也好，都能变成音乐的泉水自由地流淌出来，不理世俗干扰，不受教条束缚，由心而发，入心而去，完美至极。
史蒂佛•乔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的，也没工夫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事，现在的他只知道屏住呼吸跟着之隐的音乐去感受他描绘出的世界，初闻觉得像毕加索的抽象画，细品却又感受有国画的意境在其间，或行云流水，或飘渺缠绵，或跌荡起伏，或清雅细致，回味悠长，思绪纷飞。
“好！太好了！” 一曲奏罢，史蒂佛•乔几乎是含着眼泪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几个字，太久没有这般失控地欣赏一个人了，翟之隐他绝对是一个音乐奇才。
之隐微微低着头，没有出声，仿佛还没从自己的音乐国度中回过神来。
史蒂佛•乔激动地走到之隐身边，扶住了他的肩，“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是凝雨推荐的人，肯定水准不凡，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被你吓了一大跳呀，之隐！”他的嘴角兴奋地上翘着，出众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青年人热血沸腾的活力，“凝雨她没找错人，你完全有实力成为新一代的音乐巨星啊！”
之隐收拾好情绪回过神来便听到了史蒂佛•乔这番话，但是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有半分喜悦，“我只想完成凝雨的嘱托而已，其它的我一概不想考虑。”他淡淡地开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史蒂佛•乔盯着他修长光洁的手指，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望向窗外，史蒂佛•乔的神情有些不同以往的凄凉，“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的想法，只为热爱而去创作，只为心爱的人弹奏，可惜，却没了机会……”窗外美景如画，在他眼里却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
“我的中文名字叫乔奕云，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虽然父母没什么艺术细胞，但我却从小展现出对音乐方面的天分与热爱。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我没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培养，但是仅靠着自学也会了不少乐器，那时的我只把玩音乐当作一种业余爱好，并没打算朝这方面发展，更没期望成为音乐家之类的人物。
读大学时，我恋爱了，对方不但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而且还是顶着政界要员千金金冠的娇娇女，她叫任晓晓，这样的恋情让人们大跌眼镜之余更是睁大眼睛等待我们分手的结局。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又没有傲人的技艺才华，所以，晓晓的父母打出了坚决反对的牌子，还警告她不得再与我来往。
可是晓晓却还是背着家里和我交往，我想或许是自己在音乐上的小小天赋让她心动了吧！
我经常在河边弹着吉它唱歌给她听，也经常在小树林里为她吹笛子，还曾在晚自习后溜进学校琴房给她弹奏莫扎特的小夜曲，我们在一起幸福得像在天堂，我们还约定一毕业就偷偷结婚。”说到这里乔老师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回味着当年的甜蜜时光。
“可是这样的美好日子却没过多久，她的父母最终还是强行给她转了学，并刻意隔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他的指尖突然攥紧在手心里，似乎要进入某个重点，“我每天跑到她家去向她父母打听她的消息，可他们从来都是避而不见，只叫管家给我带话，说我一个穷小子永远都别妄想高攀上他们的女儿。
我屡次碰壁之后终于立志一定要出人头，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来，向她父母证明我不仅爱她，更有资格娶她。
我从学校退学出来，一门心思去学音乐，我在街头吹过笛子，在酒吧弹过吉它，去餐馆洗过盘子，为的就是赚钱上音乐名家的小课。
我的父母亲对于我退学学音乐的做法很长时间都不理解，毕竟那所大学是我花了很大的精力考上的一所公费大学。
但是，后来他们还是支持了我，当父母的怎么会忍心让儿子一个人为了学费着急呀，他们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的。
学音乐的开支毕竟是很大的，全家人加班加点，省吃俭用，欠了一屁股的外债，而我也没让他们失望，终于考上了美国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
在那里我如饥似渴的汲取营养，刻苦地练琴、创作，不断地参加各种音乐比赛和演出，我的音乐才华终于得到了美国音乐界的认可和肯定，后来名气就越来越大，还没毕业就已经成了有着世界影响的一位明星了。
当我几年之后再次回国来准备跟女孩的父母求婚，却得到了一个让我万分心碎的消息。”
乔老师突然说不下去了，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作着深呼吸，仿佛那悲恸的情绪至今还对他有着极大的影响。
本来一直坐着的之隐这时忽然站起身来默默地向乔老师身边走去，未及多想便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像对待亲人一样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撑。
“我没事。”乔老师感激地看了之隐一眼，还是鼓起勇气把这一辛酸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她跳楼自尽了，就在我到美国没多久的时候，而让她自尽的原因是她与我私生的儿子被父母给偷偷地扔掉了……”
之隐惊呆了，他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尤其是那个孩子的结果让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抽痛，“那您找到那孩子了吗？”他几乎是急切地问出这句话。
“没有，”乔老师闭上眼无奈地摇摇头，但随即又睁开眼用坚定地语气说，“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相信他一定还在这世上，我一定能找到他。”
转过脸凝视着身边挺拔的男孩，乔奕云心中似乎有一丝暖流滑过，他们何尝不是同病相连呀，一样是相爱的人无法相守，一样的是为情所困，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刻着的心伤，不正是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情的写照吗！
恍惚间乔奕云竟然觉得眼前这张完美的脸让他看到了心爱之人当年的模样，同样俊秀灵气的五官，眉眼、鼻子、嘴唇……真是越看越熟悉。
乔奕云不禁心头一震，冲口而出，“之隐……你……你今年多……少岁了？”
之隐微微一愣，心中似乎有某种奇异的联想，“二十三。”他尽量平缓的回答。
乔奕云的心紧缩了一下，“生日……知道吗？”他听说过之隐是孤儿院长大的，但是当时也未做多想。
之隐略为沉吟才道，“孤儿院的翟院长说是九月四号收下我的，那时的我应该还没满月。”
乔奕云听后便整个人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没来由让他感觉亲切的脸，难道是上天听到他内心的渴望，真的把儿子带回到自己身边来了吗，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
而此时的之隐心中也是忐忑难安，乔老师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纷乱猜测的心没着没落的晃荡着，虽然自己也被那故事中的爱情感染，为那可怜的小生命伤心担忧，但是天下间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发生吗？
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期盼，与多年来淡然处之的心态大相径庭，或许正是被乔老师那份执着而深刻的情感所撼动，才重新唤回自己那颗寻找亲情的心。
他感觉手心在冒汗，呼吸有些急促，看不到对方表情的他只能竖起耳朵捕捉空气中隐藏的一丝一毫的讯息。
“之隐，”乔奕云终于打破了沉默，但是嗓音明显的沙哑干涩如同失水已久的河床，他颤抖的手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在抓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做梦了……我……你很可能……就是我的孩子啊……”
那欣喜又掺杂着害怕的声音，那紧得不能再紧温暖亲切的手指，那敞开来慈爱宽容的属于父亲的怀抱，任谁都会为之动容，所以之隐不愿多想便投进了那个默默向往默默幻想了太久的亲人的怀抱。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想真真切切地体会一次，哪怕就一次，他对自己说。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证实乔奕云果然是之隐的亲生父亲。
世事变幻莫测，谁说路至尽头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 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