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你不后悔》糖纸王

2、第一章 转变

　　01

　　那时的我很多事都不懂，直到了十年后。

　　那天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两旁的水松树长得很茂盛，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树叶就会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

　　我穿着一身黑，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捧着一束百合花来到妈妈的墓地前。我原来是喜欢红色那种喜庆颜色的，妈妈去世后，就总觉得太刺眼，衣橱里的衣服没有一件是红色的。

　　刚才我在远处就看到墓地前站着一个人的身影，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我的外婆蓝芳心。

　　外婆一看到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

　　我和外婆已经整整有好几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在见到外婆的那一刻，我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里的感情，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扑面袭来。

　　“外婆。”我哽咽地开口道。

　　“小颜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漂亮得连外婆都差点认不出来。”外婆亲切地说，憔悴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早已变得花白。

　　“外婆，这么多年来您过得好吗？”虽然早已看出外婆过得不好，但好几年未见，这一见面还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外婆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倒是你，要注意身体，出了什么事可以来找外婆，别一个人死撑着，外婆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知道吗？”外婆严肃地对我说。

　　“知道了，谢谢外婆！”我知道外婆隐瞒了自己的生活状况，却不想当面戳穿，让外婆难堪。

　　“对了，颜儿，你已经这么大了，有些事情，外婆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还记得你妈死了那年吗？你妈其实是被孙琴那个狐狸精害死的······当年，你妈妈要去接你放学，孙琴为了得到你爸爸，恶毒地找人开车去撞你妈。可怜了你妈，还那么年轻，就······唉，那时候外婆家里穷，没势力，去法院告孙琴，却因为没确凿证据，再加上孙琴贿赂了那些官员。最终，没告成······”外婆痛心地说着。

　　“那···爸爸知道这件事吗？”我木讷地开口问道，心里很矛盾，既害怕知道外婆的回答，却又想知道。

　　我自怨自艾地想着，原来这些年来，我一直和害死妈妈的凶手生活在一起，还整天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地喊她“妈妈”。想到这些，我那用好几年时间疗愈好的心，又一次被伤得面目全非。

　　“你爸爸他知道。”

　　知道——

　　这两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像是一颗重型炸弹，在我的心里炸开。心，被炸得惨不忍睹，真的好痛。

　　爸爸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和孙琴在一起？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为妈妈报仇？难道俩人之间没有了感情，就可以这样无情吗？您还是我心里最尊敬、最崇拜的爸爸吗？为什么你会这样对待妈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

　　耳朵里除了“嗡嗡···”声外，听不到其它声音。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离开的，之后外婆跟我说了什么，我也听不见了。

　　我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坐在河边。我拿起在旁边的小石头，一块一块扔进河里，河面荡起一阵阵涟漪。我看着河水，心情很复杂。

　　脑子里一遍遍地在慢镜头放映着刚才的一幕，我摇了摇头，努力想要遗忘这一切，遗忘爸爸背叛了妈妈，遗忘爸爸包庇孙琴，然后继续在爸爸庇护下长大。可是，还来得及吗？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孙琴害死妈妈的那一刻，在爸爸背叛妈妈的那一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爸爸对我很好，知道我在学校被人欺负，特地送我去学了几年跆拳道；在我需要母爱的时候，是孙琴给予了我母爱，不过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狠心害死了我妈妈，又来关心我，是为了讨好爸爸，还是为了当年的事而赎罪？在和孙琴的女儿严薇相处的时候，我发现严薇是个单纯、善良的女生。我报复他们会不会伤害到她？可是她妈妈都能够狠心害我失去至亲的人，我为什么要顾及她女儿的安全。在学校，我就像一只丑小鸭，整天被同学讥笑、欺负。原来，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除了家里，我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受欢迎的。

　　眼泪淘气地跑了出来，我伸出手抹去眼泪，不料越抹越多。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的，我干脆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任凭眼泪打湿我的脸庞。

　　“喂，你怎么了？”我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急忙擦拭泪痕，努力调整好心情，才说道：“我没事。”

　　“心情不好的话，去我家玩吧！”男生的声音犹如冬日里的暖阳，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啊？”我抬起头来看他，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黑发美少年，他漆黑的短发随风轻扬，白皙的脸上轮廓分明，乌黑的双眸像幽深的湖泊，带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上也阵阵发烫。慌乱之下，我别过头，不再看他。

　　“呃···别误会，我家在这附近，我朋友现在正好在我家玩，不介意的话一起来。”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随后，我踏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从张繁的角度看不到我的身影时，张繁才耸了耸肩，无奈地说：“唉，失败了。”

　　“张繁，你还是趁早放弃吧！那妞不好泡啊，哈哈哈······”齐凡调侃地说道。

　　“臭小子，去你的。想要本大爷认输，那是不可能的事。”

　　站在一旁的尹雪嘟着小嘴，双手插着腰，用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瞪着他们。

　　一阵秋风飒飒地吹过，吹落了梧桐树的叶子，那些干枯而又有些暗黄的叶子便开始簌簌而落，带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02

　　“哟，这不是我们严大小姐吗？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你们大家听说了吗？”说着，这群女生的大姐大尹雪睥睨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女生们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我告诉你们，咱们这位严大小姐呢，母亲去世，父亲再娶。虽然这种事在社会上很常见，但在我们学校就相当于爆炸性新闻。以后大家有关于“后母是不是都很恶毒”这类问题就可以去请教严大小姐，毕竟严大小姐比我们有经验嘛！严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双手紧握着。一股恨意在我心里膨胀，然后爆发。我刚想开口说话，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尹雪，别欺负人了。”犹如天籁般好听的声音传人我的耳畔。

　　“张繁，你怎么······”尹雪不满地说。

　　张繁用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当时我是低着头的，因此并没有看见。

　　尹雪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带着那些女生离开了。

　　“严颜，你没事吧？”张繁走到我身边，担心地问。

　　我抬起头来，嘴角扯起一个冷笑，讽刺地说：“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看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把气撒在一个关心我的男生身上。到了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早在那个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生产生了感情。即使我是多么的不愿承认，可它终究还是发生了。

　　爱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所带来的情感远远不是其他东西能比拟的。当爱情来了的时候，你逃不掉，也躲不了。爱情会让我们陷入一个漩涡，无论你怎样挣扎，都束手无策，到最后，只能任由自己堕落。

　　“严颜，我······”我没有听他说完，就跑开了。眼泪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流了下来。

　　我不停地奔跑着。我都已经忍让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都已经把我逼到死角了，还要我退到哪里去？对，我不能忍让，不能这样任由别人摆布。你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只会换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但是，在这之前，可不可以允许我再软弱一次？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我停了下来，双腿无力，不顾马路上行人灼热的目光，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妈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女的怎么回事啊？在大街上这样都不嫌丢人吗？”

　　“是啊，我都替她觉得丢人！”

　　······

　　议论声接连不断，却没有一个是在关心我是遇到什么事才会这样情绪失控。话语中句句带刺，即使身穿盔甲也难免会被刺伤。

　　受不了众人的议论，我起身离开。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

　　“喂，你有病啊？真晦气，要死也别连累我，神经病！”差点撞到我的大婶生气地说道。随后，骑着她那辆电动车走了。

　　走着走着，我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我想，在这世界上，我最依赖的还是这个家以及这个家里的人吧。我不是圣人，他们做出了那样的事，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们，我真的做不到。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即，就有一位女佣走过来说：“大小姐，老爷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你，你手机关机了，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他们已经出去玩了。大小姐，还没吃饭吧，我去吩咐厨师给你做，请你稍等。”女佣恭恭敬敬地说。

　　“不用了，我累了，想休息。”我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我以大字形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过去。

　　翌日——

　　高大的梧桐树整齐地排列在马路两旁，抬头看着天上不时掠过的雁群，我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然而，我的好心情却没有维持太久。

　　一群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生物正向我走来。

　　我克制住心里的愤怒，朝她们冷冷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她们丝毫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如同饥饿已久的老虎看到渴望得到的食物一样。

　　转眼间，为首的女生已经走到我面前。

　　她高高地举起手，要朝我的脸打下去。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我的脸，我迅速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给了她一巴掌。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她的肚子一拳。

　　“啊！”张欣疼得叫出声，姣好的脸上印着五个手指印。她一手捂着右脸，一手捂着肚子。

　　“尹雪那个贱人不是说严颜不会反击吗？该死的，敢骗我。”张欣咬牙切齿地说，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怕。

　　“滋味怎么样？”我面无表情地说。

　　“严颜，你别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比我现在疼十倍！”

　　“哦？那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别到时候先搭上自己的命。”

　　“你变了，以前的严颜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就算你再怎么变，我还是很讨厌你，甚至想揍你。以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哼，我们走！”张欣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冷笑。是啊，就算我再怎么变，不喜欢我的人依旧不会喜欢我；就算我再怎么变，还是改变不了妈妈被害死的事实。可是，我必须改变。只有变得强大，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摆布、欺负，才有能力为妈妈报仇。

　　“严颜，快上课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严薇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看到她，一个坏念头在我心里游荡。

　　“哦，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可是我的耳环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我装出一脸着急的样子。

　　“那对耳环很重要吗？”严薇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问。

　　“恩，那是我小时候妈妈送给我的。”

　　“就是那个啊，上次我看过你带，很漂亮呢。既然你有重要的事，就快点去吧，我来帮你找。”

　　“可是······快上课了，你会迟到的。”

　　“没事啦，助人为快乐之本嘛，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天天苦着脸。”严薇玩笑地说道。

　　“那谢谢你了。”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纠结了一会，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在教室里的我开始不安起来。按严薇的性格，答应别人的事，无论多艰难都一定要做到。本来就没有掉的东西，就算你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唉，算了，就当我同情心泛滥吧。

　　我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往教室门口走去。

　　“严颜，你去哪？站住，回答我的问题！”老师黑着脸在讲台上嚷道。

　　“尿急。”我冷冷地扔下这两个字。

　　时间好像暂停了几秒，教室里鸦雀无声。随后，传来一阵阵爆笑。

　　03

　　“别找了。”我双手环臂，轻启朱唇。

　　“严薇，是你啊。我没事的，再找一会儿，说不定就找到了。”严薇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头去找东西。

　　“我的耳环没丢。”我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说什么？”严薇疑惑地问。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说：“你没听错。”

　　“为什么？”

　　“因为···我恨孙琴，对她恨之入骨。同样，我也讨厌你。”我的声音变得尖锐。

　　果然，我还是无法再仇恨面前做到应付自如，这是何等的困难。曾经的我笑过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如今，报复的念头在我的身体里肆意游荡，我没有能力遗忘它，更没能力驱赶它。我只能任由它占据我的身体，用我的身体肆意妄为。现在的我早已不是那时单纯天真的女孩了。

　　“理由是什么？”严薇呆滞地问道。

　　“你妈害死了我妈。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是她女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冲严薇吼完，就逃也似地离开了，我不知道我继续留下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回到班上，我已经没有心情听课了。一股悔意涌上心头，当时自己怎么那么冲动，竟然把真相告诉严薇。看来，我只能快点报仇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上午。我的心情压抑得很，拿起书包，往校门口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了和张繁第一次见面时的河边，我随手扔下书包，坐了下来。

　　这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行人稀稀落落地走过。

　　我看着那清澈的河水、茂盛的杨树，阳光跳跃到金黄的树叶上，使叶子更加耀眼夺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暗。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这里的行人极少。

　　我起身准备里离开，一个熟悉的男子站在那里。风吹起他墨黑的头发，校服穿在他身上并不古板，反而衬出他腿的修长。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正好对上我。四目相对，我的心开始不安分地跳起来。

　　突然——

　　“啊······”一个声音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张繁眯了眯眼，然后低下头，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帅气。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于心不忍，走上前去，说：“我看看。”

　　张繁放下揉着眼睛的手。

　　我凑了上去，对着他的眼睛反复地吹气。

　　张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的心思全部看懂。

　　我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尴尬地说：“我先走了。”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后一带，然后迫使我转过身去，然后低下头，开始吻我。

　　双唇相触，巨大的轰鸣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的思维瞬间变得混乱，只能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俊美的容颜。

　　等到他放开我，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股情绪似乎快要从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里涌出来。

　　心，大幅度地跳动着。

　　不，严颜，你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你所付出的爱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又何必作茧自缚，让自己受伤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只会带个你伤痛与绝望，你绝不能沦陷。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那声音是那么的明晰且真实。

　　我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如果让我在爱情和孤独中选择，我毅然会选择孤独。在我的心里，爱情已被自定义为伤痛的来源，爱情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即使有的情愫会带给人前所未有的快乐，可最终还是抵不过背叛带来的痛楚。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妈妈的死、爸爸的背叛这些带来的痛就足够了，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了。

　　即使后来我还是没能逃过爱情的魔爪，我也仍不后悔当时的选择。

　　“那个······喂，怎么走了呢？电视剧里男的吻了女的，那女的不是应该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他吗？怎么差别怎么大。”张繁不解地说。

　　“哈哈哈······张繁，你也太好笑了吧。”齐凡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你···你都看到了？”

　　“嗯，兄弟我活了十几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你懂什么，这叫与众不同。还有，刚才的事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封了你的嘴。”

　　“封我的嘴？是像你刚才吻严颜那样吗？哈哈哈······”

　　“你还笑，信不信我揍你。”

　　“好了，不开玩笑了。兄弟我呢，别的不好，就是嘴巴紧得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尹雪的。”

　　“这还差不多。走，哥请你吃东西。”说着，张繁揽着齐凡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