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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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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四天,呆的我骨头都酥了,但最头疼的还是每天来都报道的展凌。
“早,今天感觉怎么样?”侯远洎低着头拿着笔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前额上几许碎刘海低低垂下,乌墨的瞳仁闪烁着认真,他抬首冲我轻轻一笑,好像带来一束光芒。
我恍神道:“还不错,应该可以出院了。”这几天我已经适应了拄拐走路,自己一个人回家住也没问题了。
他为我检查一下,“如果你想出院的话,那就明天吧,可以吗?”
我点头道:“也好”。
“对了,听说你不肯吃医院的饭,医院的伙食的确差了点,对做厨师的纪小姐而言的确是难以下咽。我刚好煲了些骨汤,以形补形,适合你,但不能吃太多,太多的话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他提了提手里的保温盒,加了一句,“我的厨艺也不错的。”
刚刚看他进来就拎了保温盒,原来是为我准备的,我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厨师?”
他为我摆出碗筷,“你忘了,录入病例的时候,我问过你的年龄和职业。”
我“哦”了一声,注意力转移到他带来的汤上,我对于食物的确是很挑剔,但这种挑剔与价格无关,医院的饭做的实在是太粗糙,光是看看就没食欲。我夸一句:“男生会做饭很难得哦。”
他盛好一碗汤,递给我道:“家里有人是做厨师的,所以就跟着学了一点。”
“谢谢,闻起来好香呀!”我对于美食一向没什么抵抗力,浅啜一口,冬瓜的清香加上骨汤的浓郁,清淡不腻,是我喜欢的味道,“你和我的口味很像呢,都是偏清淡一点。”
他笑道:“厨师为了保持味蕾的灵敏,都不会吃口味太重的,就像品酒师都不会酗酒,所以我猜你的口味比较清淡。”
我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笑道:“聪明!”
我吃的正欢,展凌不合时宜的出现。
“喂,你在吃什么呢?”展凌不问自取,端起保温杯就喝了一口,还咋舌道:“味道不错呀,哪家店打包的?”
看着被他糟蹋的整锅汤,我恼道:“这是侯医生带给我喝的,你抢什么!”这汤火候掌握的极好,是要在灶上时时看着火的,肯定要辛苦好久才熬出来的,可惜,可惜。
“你做的?”他难以置信道:“你还会煲汤,这么娘!”
修养好如侯远洎也终于皱眉,道:“我经常做东西给我的患者,不可以吗?”他原来是对每一个患者都这么好。
展凌阴阳怪气的点着头,“说起患者,你还在这干吗?不用去查房吗?”
侯远洎淡淡道:“我正在查房,这间是最后一间。”
“那你查完可以走了。”
我插道:“展凌,你也可以走了。”
展凌见我叫他,高兴道:“你终于记住我名字了。”
我真不知道他思维的点都在哪,我不去看他,对侯远洎道:“谢谢侯医生的汤,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他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切,喜欢什么喜欢,我带来的才是好的。”展凌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品味还不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多的美食,这也是我勉强容忍他出现在我病房的唯一原因。
他今天带来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我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太甜了,普通喜欢吃甜品的女生应该会喜欢,可对于我并不适合。唇间又回味起那轻轻浅浅的汤水味道,我唇角不自觉的上翘。
展凌见我只吃一口聚停下了,问:“不好吃吗?”
“蛋糕做的很好,只是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你还真是怪人,女生不都是爱吃甜的吗?”
“那你就当我不是女生好了。”有美食裹腹,今天格外的精神,我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瓦尔登湖》,望着窗外道:“天气这么好,我想出去透透气。”
中心医院后身有个小小的花园,两旁的梧桐树正是枝繁叶茂招引金凤凰的时候,展凌推我在树荫下坐着。几缕清风舒服的吹在身上,我把两鬓的头发拢在耳后,翻开书页。
流金的天空如铺开了长长一条织锦,日光从梧桐的叶子间漏下来稀,稀疏疏的暗绣落在身上,楚楚身姿,翩然翻飞的衣角扰人心神。展凌有几分失神,树下那人明媚如梦幻一般,认认真真的到底在看着什么?
展凌突然夺走我的书,“你看的什么?《瓦尔登湖》?这是什么鬼?”
我娥眉紧锁,蕴着怒意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可以随便抢别人东西?”
他耸耸肩,“还你,还你,就想知道你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
“真本书不适合你,你知道了也没用。谢谢你送我下来,你可以走了,回去的时候我自己叫护士就好。”
又来了!展凌不悦道:“为什么你每次都急着赶我走?你知不知道多少女孩排着女孩等我?”
“我信,所以你快去找她们吧,别在这烦我了。”我不耐烦道。
“你!”展凌被我噎的说不出来话。
我叹了口气,放下书,扬起上颌看他,“你天天来医院看我,又买花又带礼物的,是想追我吗?”
“什么?”展凌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一时语塞,随即道:“开玩笑,我需要这样追女生!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因为我们世交的情分才来医院看你。”
我松口气道:“最好是这样,姐姐真的没空陪你玩。一些无知少女或许会觉得你很帅,但我想告诉你,车子没有倒车镜会很危险,随便抢人家东西很没礼貌,说话太大声是露怯的表现,最重要一点,头发染成银色一点也不好看。”
他眨了眨眼,愣一下道:“什么姐姐?你大我很多吗?”
“我二十六岁,弟弟你多大?”
他心虚道:“我…我也二十六岁。”
“十七?”
“是二十五啦”
“十九?”
“好了好了,老实告诉你吧,是二十岁!” 他一口咬定,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我“哦”了一声,“那也就是说我上大学那年,你刚好小学毕业。”
他刚想反驳,但算算好像真是这样,只好无趣道:“你不是要我走吗?那我走了。” 看他走远,我长吁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看书了。
出院那天,侯远洎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嘱咐道:“四周之后来拆石膏。在家要小心,运动要循序渐进,千万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你说这么多遍,我当然记住了,这几天多谢侯医生照顾。” 我收拾好东西,等着卡洛来接。
“应该的,我送你出去。”他提着我的包说。
侯远洎送我到医院门口时,刚好卡洛从车里下来,他吻了吻我的脸颊,问:“我没来迟吧?”
“刚刚好” 我礼貌的介绍他们认识,“卡洛这是侯医生侯远洎,侯医生这是我朋友Carlo。”
他们两个握了握手,卡洛接过侯远洎手里的包,说:“谢谢你,远洎,我先送纪晗回去了。”远洎?怎么感觉他们很熟的样子,也许卡洛就是这么自来熟吧。
侯远洎点点头,双手插在医生服的口袋里,目送我和卡洛开车离开。
不远处,招风的红色阿斯顿马丁上,展凌握紧了方向盘,还说自己不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那个老外亲你,我看你也很习惯。一脚油门,展凌跟上了前面卡洛的车。
车缓缓停在怡景小区门口,展凌摇下车窗,原来你住这里,怡景小区并不是多高档昂贵的住宅区,但安保好够安静,绿化设施一应俱全。展凌得意的笑了笑,知道你住哪里就好办了。
回到家,卡洛还是不放心道:“你自己一个人,这几天上厕所怎么办?洗澡怎么办?我还是在这陪你住几天吧。”
我靠在沙发上,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要帮我洗澡吗?”
卡洛认真道:“可以呀,我很专业的,我以前受伤不方便时,洗澡也是医院的女护工帮忙,没问题的。”
看来还是存在文化差异,我道:“我小伤而已,这些事我都做的来,放心吧,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卡洛叹口气,“我也知道有一点不合适,但你没有女生的朋友,这很难办诶。”
只大我四岁的卡洛,的确是陪伴我太久,帮我太多 ,有他在我不需要其他朋友,所以我只有一个朋友也不无道理。我岔开话题道:“我饿了,帮我弄东西吃好不好?”
卡洛逗留了很久,才满脸不放心的离开,还嘱咐一句,“有事的话,就找邻居,邻居人很好的。”
“好了,好了,是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我关上门,邻居?我还从来不知道我住我对面的是谁呢。
舞池里灯光光怪陆离,男男女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放肆的扭动身体。展凌坐在吧台前,又要了一杯酒。
“嗨,凌公子,今天怎么兴致不高呢?”展凌的富二代朋友问。
展凌又喝了一口酒,暗想,纪晗出院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当初在酒会上见到只觉得长得不错,进退有度,在课上被无视之后只想恶作剧一下却又把她送进了医院,又到梧桐树下极美的一幕,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展凌甩了甩头,我堂堂展公子难道会对她这么个怪人念念不忘!“来,陪我喝酒。”
“好呀”朋友也要了杯酒,喝一口道:“光咱们俩在这喝酒太素了吧,你看那边。”
展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艳丽的女子正勾着嘴角偷偷看他,要是在以前,展凌一定走过去请她喝杯酒,但现在却道:“算了,我今天只想喝酒。”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去,就让给我喽。”
展凌切了一声,重色轻友,算了,还是自己喝酒吧。各种酒一杯接一杯,酒量再好也得醉倒了。喝醉的展凌找一个代驾开车,“先生,您去哪?”代驾问。
迷迷糊糊的展凌竟然报了景逸小区的名字。
等车停下时,展凌睁开眼,皱了皱眉,怎么来这了?既然来了,不如就顺着自己心意上去看看吧。付完钱,展凌迈着醉步,走向7栋,找一个人的住址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我用保鲜膜把打着石膏的脚踝包的严严实实,右脚搭在浴缸外沿。费力的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内的综艺节目这么多了,简直是荧幕轰炸。
叮咚叮咚…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十点了,谁会来按我家门铃。我拄着拐杖,走到门口,门寓监视器的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展凌醉醺醺大喊大叫的样子,叫喊着,“纪晗,纪晗,开门”。我按下对讲按钮,对门外的展凌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展凌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一直碎碎念念叫着我的名字,我很头疼道:“你不要吵,我不想被邻居投诉。”
果然,还是吵到邻居了,对面的门开了,“发生什么事?“
侯远洎!?他住我对面?
“咦?是你,侯远洎对吧?没念错吧?“展凌看来醉的还不太厉害,还认识人。
我终于也打开门,“侯医生?你住这里?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侯远洎微微颔首,“我是刚刚搬进来的租户,这么巧,纪小姐也住这里。“
“巧什么巧?我看你是故意的,不怀好意。”展凌说着,硬扒开门我的门,闯了进来。
“哎!”我被他一撞,险些跌倒,还是侯远洎扶住了我,“小心”。我分不清淡淡的薄荷香气是他身上的还是我身上的,我脸微微发烫,摸了旁边的拐杖站好,道:“谢谢……糟了!“我突然想起闯进我家的展凌,急忙跟着进了屋里。
展凌竟一头栽在我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我生气的走近,用拐杖戳了戳他,“喂,你别睡这呀!起来!”
他竟死猪一样,动也不动。
侯远洎在门口张望道:“要不要帮忙?”
我回头,歪一歪脑袋,笑道:“那就拜托了。”
侯远洎把展凌从我家背到了他家,放在了床上,我也跟着进去他的公寓。他家里的格局和我家是一样的,装修的也和我家里很像,都是简单大方的那种,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客厅挂着一幅字,是用正楷写的《大医精诚》中的一段话,。
凡大医治病,必富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後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脑,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崄巇、画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他是不是很重?“我看侯远洎很累的样子。
他皱一皱鼻子,说:“怎么人喝完酒都会变得这么重?“
我收起打量他房间的眼神,问:“你不喝酒的吗?“
他倒了杯果汁给我,“很少,我是做医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急诊抓回医院,醉醺醺的怎么救人呢。”
我喝了一口果汁,是新鲜水果榨的果汁冰在冰箱里,没有防腐剂的味道,“你还真是一个好医生,男生不喝酒的可不多。”
他给我倒了杯果汁,自己却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说:“学医这么多年,最清楚的就是防病大于治病,酒这种东西我一向是很谨慎的,少喝一点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多喝无益。“
我赞许的点了点头,问:“你为什么选择学医呢?,客厅里挂的那副字是你写的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医生的白大褂也早已被社会的大染缸染上了不光彩的颜色,能奉行孙思邈的《大医精诚》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凝神看着墙上的字,眼神中闪过一色微蓝的星芒,像流星炫耀天际。“我哪有那么深厚的书法功底,是我爷爷写好送给我的,要我时刻牢记医生的责任。我爷爷和爸爸都是老中医,所以从小就跟着他耳濡目染,觉得长大做医生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想到做其他的工作。你呢?为什么选择做厨师?“
“我…”我指了指自己,想想道:“我从小吃东西就很挑剔,既然别人做不出自己想要的食物就只好自己来了,久而久之,就做了厨师。”
他打量我道:“那既然喜欢吃东西,你为什么这么瘦?“
“因为达到我要求的美食太少,现在的食品太多充斥着化学的味道,再者,即使是美食也不能吃太多,浅尝辄止才能回味无穷。”我喝光杯中的果汁,把空杯子放下,“你这果汁就不错,新鲜又健康,好了,果汁也喝完了,很晚了,我回去了。”
他点头道:“我送你出去。”
我正要出去,一条黑中带白的博德牧羊犬巴巴的跑了过来,围在我脚边转着。我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笑呵呵道:“好可爱的狗,你还养了一条狗?”现在的男青年能把自己养活的了就不错了,他居然还能把一条狗养的这么好,实属难得。
候远洎也摸了摸它的身子,“巧克力,是不是我们把你吵醒了。”
边境牧羊犬,又称博德牧羊犬,原产于苏格兰边境,匀称的中等体型,外观健壮,肩高在19~22英寸,聪明忠诚,善于察言观色,是排名第一的牧羊犬。我脑海中有关这种狗的资料一闪而过,好像我对这种狗很熟悉似的,但我从没养过任何小动物,我问:“它叫巧克力?”
候远洎点点头,“对,我喜欢吃巧克力,它长的也像巧克力一样,让人想咬一口,就取名叫巧克力了。”
我逗着它道:“巧克力,你怎么长的这么漂亮呢?”
好像听懂我夸它一样,巧克力摇起了它的白尖尾,轻轻的叫了一声。
候远洎命令道:“好了,巧克力别玩了,快让纪老板回去吧。”
巧克力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也笑了笑道:“乖,回去睡吧。”
它竟真的听懂一样,一步步回去了,趴在狗窝,睡起觉来。
我关门之前对他说:“明天展凌醒了,麻烦侯医生帮我打发了他,他要找我的话…“
“就说你不在“他冲我微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我不禁赞许的冲他点了点头,“聪明,和侯医生交流起来就是轻松,谢谢你,我先回去了,晚安。“
他站在门口,向我也道了声,“晚安。”看着我进去了自己的公寓,才轻轻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