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心爱的》老树皮

1、想找个地方哭

　　“假如噢，”如苹抱膝说，“只有五到十年的活命，你们想干什么？”
　　秦丽和郝春意外地看着如苹。如苹笑笑：“我是说假如，不是说真的。”
　　“五到十年，”秦丽抽了口烟，“那就找个心爱的，好好地爱一场。”
　　如苹和郝春意外地看着秦丽。秦丽举烟寻找着，郝春赶紧把自己茶杯递了过去。如苹伸直脖子，不满地叫道：“死女人，那是喝水的！烟灰缸呢？不是给你买了吗？”郝春歉意地笑着。如苹无奈地盘腿坐好。秦丽熟练地弹弹烟灰，说：“我也向往爱情。就是他妈的光有爱情怎么活？日子长着呢，一时还死不了。”如苹和郝春笑出声来。秦丽却笑不起来：“就算少点吧，六十岁要活了吧？六十岁，那我还得活三十四年呢。爱情能活三十四年吗？”
　　“假如，”如苹撑着桌子，捂着左耳提醒道，“只有五到十年活命。”
　　秦丽又抽了口烟：“说了，找个心爱的，好好地爱一场。”如苹追问道：“丽儿，你有心爱的吗？”秦丽再抽了口烟。郝春举手扬去烟云。秦丽伤感地说：“其实我喜欢胡志。”如苹和郝春诧异地张着嘴。秦丽认真地说：“真的。”郝春小声埋怨道：“喜欢你还拒绝他？”
　　“我碰到他了，”秦丽又伸手敲敲烟灰，“上回陪苹儿到医院看耳朵的时候。苹儿在耳鼻喉科排队，我去挂号交费。他也在收费处，他说他孩子感冒了，要打点滴。苹儿的挂号费还是他替我交的。嘿，知道他老婆谁吗？四班冯小琳，他大学同班同学，长得挺漂亮的。”
　　如苹接茬说：“胡志也是毕业那年考的公务员，跟我一起考的，二中考场。冯小琳是前年考的。胡志在国税局上班，冯小琳在人事局上班。”秦丽摇头苦笑一下：“那时候我还嫌他是穷小子呢，老实巴交的；现在人老婆有了，孩子有了，房子有了，车也有了。他妈的我有什么？我就有过几任男朋友，每次都以为找到归属了，每次都被人耍了，想想都惨。”
　　“看他发达了，”郝春嘀咕道，“又说喜欢他了。早怎么说不喜欢？”
　　如苹抬颌插话：“胡志说，他跟丽儿高二就谈了，没跟我们说。”郝春眨起眼睛。秦丽抽了口烟，接着说：“就是相互有好感，坐一块呗，老说话。他说喜欢我；我说，现在不谈这事，等毕业了再说。后来还说话，说的都是学习上的事，我不是数学成绩不太好吗？有问题就问他。你们知道的。毕业他到我家找我了，高考没考好，没心情理他。然后我就念了那什么破大专，什么没学到，就他妈的学会谈恋爱了。大一上学期寒假，他又到我家找我，那时候我都湿身了。我还以为找到高富帅了呢，被人玩了。他可能知道我跟人谈了。他说，只要我愿意，他就等我。掉坑里就爬不起来了。说实话，当时我真看不上他了。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他就走了。他还给我写信，我没回，后来就没写了。他连我手都没拉过。那天在医院碰到他，他看我那样子，还跟以前一样。心都碎了。交完费我就跑了，想找个地方哭。”
　　“作呗。”郝春又嘀咕起来，“老方都怕我跟你一块儿玩，学坏了。
　　秦丽横了郝春一眼，把烟头砸到杯子里：“我不也想找个有钱人吗？跟你一样。你他妈的命好，找到了；我他妈的命不好，没找到就是了。”郝春委屈地看着如苹，希望如苹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如苹撑着桌子，低头捂着左耳，一声不吭。如苹知道，郝春不像看上去的那样乖巧可怜；如苹知道，秦丽不像郝春想像的那样随便。秦丽过身后木地板上的包，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接着发泄不满：“跟我装清纯，你不就会撒娇装嗔，哄方老头可怜吗？”
　　“丽儿过份了噢。”如苹抬头吁了口气，“饿了，下楼弄点吃的吧。”
　　郝春摇摇头：“我想回去。”秦丽嘁了一声，点着烟。如苹不耐烦地问秦丽：“你就不能不抽烟哪？一会儿把地毯烧了。”秦丽不屑地扭过头：“弄个日本鬼子桌子，坐地上。”如苹低下头，又捂着耳朵说：“什么日本鬼子桌子？这叫炕桌好不好？这是房间，不是客厅，总共才多大地方？弄个大桌子，再弄几张椅子，放得下吗？好不容易聚一下，你们俩别跟斗鸡一样行吗？我现在心情不太好，请你们陪我吃餐饭，都得去。”秦丽换了笑脸问：“不会是思春了吧？”郝春看着如苹窃窃地笑着。郝春抬头翻了秦丽一眼。秦丽说：“该思春了。”
　　“就是呀。”郝春说，“二十六，算是剩女了吧？再不找真麻烦了。”
　　如苹叹了口气：“我也想找个地方哭。”郝春疑惑地问：“苹儿，你也失恋了？”如苹苦笑起来：“我还没谈恋爱呢，我上哪儿失恋去？”秦丽笑着喷了口烟。郝春伸手划了划。如苹又叹了口气：“办公室那几个人，天天张罗着给我找对象。我也不记得找几个了，我的妈呀，没一个看得上眼。”郝春郁闷地问：“你要找什么样的？”秦丽说：“白马王子呗。”
　　“快半年没聚了吧？”如苹又捂上耳朵，“还是过年的时候吃的饭。”
　　郝春倾身问如苹：“你老捂耳朵干嘛？”秦丽讥讽道：“你现在就记得方老头，还记得我跟苹儿吗？”郝春特别无奈。如苹抬头对郝春笑笑：“别理她，她疯子。我耳朵没事，就是急性中耳炎，有点耳鸣。医生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大了。他妈的我有什么压力？”秦丽笑了起来：“淑女也说脏话。你爸给你压力了吧？他都准备花开二遍了，你还一遍没开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苹撑身站起来，“春儿要补妆吧？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