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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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罗北山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吃野菜喝山泉，每天和一群小伙伴在山里野，最要好的玩伴不是男孩子，而是邻家小妹铃兰。两个人无论去哪都黏在一起，有一次在山中遇到狼逃跑的时候迷了路，俩孩子在山洞中呆了两天才被大人找到。
那时候罗北山六岁，铃兰五岁，大人找到他们俩时，俩孩子抱在一起差点就活不成了。
山里人本就淳朴，婚嫁也不喜太远，否则男孩子还好，女娃子嫁了人想回趟娘家见见父母都难。
看到两个孩子这么对脾气，又患难了生死，两家父母当时就定下了娃娃亲。
十年以后罗北山长成了眉目俊朗的少年，铃兰也成了美丽动人的大姑娘，乡下结婚本就早，于是两家父母开始商量两个娃子的婚事。日子定了下来，彼此就开始为这场婚事张罗。
只是没想到一场地震打乱了所有计划。庆幸的是地震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只是导致了山体塌方道路被堵。
在那次灾难中罗北山见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给他带来震撼的人：解放军。
地震过后，罗北山决定去当兵，他对铃兰说你等着我，等我当兵回来一定娶你，让你做解放军的妻子。
铃兰点了点头：“北山哥，你安心去当兵，我会照顾好几位老人，在家等你回来。”
罗北山一走就是两年，到了第二年秋天突然回来了，不是退伍，是探亲。
两家老人张罗着趁他回来把俩孩子的婚事办了，罗北山却吞吞吐吐不回答。
铃兰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看出他有苦衷，主动提出不结婚。
“爹，娘，大娘，大伯，你们放心，就算不结婚，我铃兰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
两个孩子都这么说，几位老人只好同意。
“铃兰，你相信我，我罗北山绝对没有变心，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等过几年，等过几年我一定回来娶你。”
那天晚上，两个人有了夫妻之实。罗北山刚开始不同意，可是他看着身边姑娘的一脸深情，想着这两年的等待和她为自己受的委屈，终究没再控制自己。
罗北山走了，从此再无音讯。
铃兰呆在家里等了盼盼了等，直到有一天她蹲在地上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两家老人自然开心，无论办不办婚礼罗家都认定了铃兰这个儿媳妇，现在她怀了孕，为罗家传递香火，就是罗家的大功臣。
可是铃兰怀孕还不到两个月，村子又发生了地震。只是这次几位老人都没能逃出来，地震之后开始下暴雨，继而引发了泥石流，一个村子的人几乎全部葬送在那场灾难中。
铃兰逃了出来，她站在高地上临时搭建的救生帐篷外，看着埋没在泥水山石中的村子，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解放军来了，救援队也来了，可是这一次身边的人却全不再了，连村子都没了。
北山哥，你在哪？
哭过之后，铃兰决定去找北山。她拿着救灾补助，在解放军的帮助下坐了几天的车来到罗北山当兵的地方，却被告知部队根本没有这个人。
那一刻，万念俱灰。
铃兰不知道几个月前罗北山之所以回家，是因为之后他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那是他离开部队前特批的假期。
两年前罗北山来到部队，训练再苦从不埋怨，他总是想起地震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解放军，他告诉自己罗北山你不能做怂货。渐渐的他开始在新兵中脱颖而出，再然后他成了种子兵。
直到有一天他被送去参加一场比赛，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与比赛，让他觉得之前自己参加的训练根本就是小儿科，训练越苦淘汰制度越严格，他心里却越开心。
那次比赛一共送去了二百个人，最后只留下一个，那个人就是罗北山。
再后来他被送去了一个更加荒凉的地方，那里加上他一共有二十个人，他知道这二十个人和自己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送他们来的人把他们丢在那里就离开了，离开前只给他们留下了一把信号枪。
“如果受不了就开枪，会有人接你们离开。”
那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测试，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生存下来，能从那么多士兵中脱颖而出留到现在，谁都不是会认怂的人。
但是还是有人离开了，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生命到达了极限，不得不退出。
他们的信号枪，是别人帮忙拉响的。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一个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军服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恭喜你。”
最后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士兵叫罗北山，后来他才知道这场游戏最终只能留下一个人亦或是全军覆没。
那个男人给了他十天的假期，罗北山离开前男人只说了一句话
“好好珍惜这十天。”
因为这也许是你一辈子最后的假期。
等他从家里回来，就被带去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而且一直到一年后他才知道自己在哪。那一年他跟着团队的人做任务，团队的人并不多，可他很清楚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甚至能抵一只军队。
即使他是在那么残酷的比赛后留下来的，在这些人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那一年他除了做任务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他不知道铃兰怀了他的孩子，不知道家乡发生了地震，不知道家人已经遇难，不知道铃兰来找过他，更不知道在他进入团队的那一刻他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消除了，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他这个人。
三年后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拼了全力逃出来，遇到了在国外旅游的白天蓝。
那时候白天蓝还是宁远大一的学生，富家小姐闲着没事出国玩，救了他。
很古老的剧情，几乎看到罗北山的第一眼，白天蓝就喜欢上了他。等到一个月后罗北山可以下床走动，他提出了离开。
只是白天蓝没有同意。
后来罗北山随天蓝回了国，在他们家别墅养伤。
整整半年他们朝夕相处，罗北山陪着她去上课，天蓝看着操场上打球的男人，盼望着时间就停在这一个下午。
微风斜阳，漫天的云光下，你抱着篮球一跃而起，我仰头看着你。
半年以后组织联系了罗北山，他留了一张纸条匆匆离开。
他以为从此之后他和白天蓝再无交集。
有一天他外出做任务，回来时突然很想去看看天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天他总是心慌。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对危险有敏锐的察觉力。
他知道这样会违反纪律，也想不出白天蓝会有什么危险，可他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白天蓝学校的附近街道上。
他知道自己爱的是铃兰，回组织以后他也会经常想起天蓝，这个救了他的命并精心照料他那么久的女孩，在自己心中是一个窝心的存在。他想起她坐在飘窗上看书的样子，风吹动她的长发，洁白的衣裙像云朵一样把她包在里面。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干净的宛若落入人间的精灵，单纯美好。
他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哪怕见不到天蓝，知道她没事就可以了。
罗北山刚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学生往校外跑，边跑边喊杀人了。他逆着人群跑进学校，就看见一个人拿着把刀像疯了一样的到处砍。
他将那人制服，丢给赶过来的警察，就跑去找天蓝，今天是星期二，他记得天蓝有课，而那个人跑过来的方向就是天蓝上课的教学楼。
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里，他找到了缩在墙角的天蓝。所幸她只是逃跑时歪到脚，膝盖蹭破了皮并没有大碍。
他蹲下来喊天蓝的名字，天蓝好久才反应过来，看到他的那一刻，问：“罗大哥，我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
在他离开后她曾经找过他，可是即使动用了白家的人脉却只得到了查无此人。她甚至被怀疑得了精神分裂，可她却无比清楚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心猛地一缩，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表情，小心翼翼的奢望着，眼神卑微到尘埃。
“是我。”
天蓝抱住他大哭出声，那一刻他的不辞而别，她的思念和委屈消失在他怀抱的温暖里。
他回去的时候迟到了。
老大坐在办公室等他。
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组织，在他养伤的那半年组织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不然他根本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老大看着他：“你想结婚吗？”
他猛抬头看着老大，这个不苟言笑甚至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笑的男人说出这种话，他一时之间却不知怎样回答。
终究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你想清楚了？”
“嗯。”
他的心里只有铃兰，又怎能再耽误天蓝这个好姑娘。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重复着之前的生活，做任务，训练，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直到一年以后，老大突然把他叫到屋里，扔给他一张碟。
天蓝被绑架了。
白家是ｓ市数一数二的家族，罗天蓝作为白家的独女，身边一直都隐藏着危险。绑架她的人是白家的一个死对头，生意失败一无所有，绑架了白天蓝后什么也不要，只想让白家人痛苦。
“去救她。”
“这是命令。”
后来罗北山才知道老大年轻时也曾遇到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救了他爱上他，他却只能离开。
后来姑娘出车祸去世，老大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淋了三天三夜的雨。
他从绑匪手中救下白天蓝，只是天蓝受了太大的刺激，封闭了自己。
除了他谁也不能接近。
老大批了他假期，他守在天蓝身边，带她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给她做饭洗头发，牵着她的手走过铺满落叶的花园。
几乎整整有半年时间，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说：“你会离开吗？”
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离开就是和她在一起的半年。
他抱住她：“不会。”
天蓝笑了。
慢慢的天蓝开始说话，开始接触身边的人，她总是看着他笑，像个小孩子，讨要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哪怕他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就会觉得无比满足。
天气转冷,罗北山陪着天蓝去买衣服，整天在枪林弹雨中游走，他曾对狼说如果要他逛街买衣服不如扔给他一窝毒贩。可是现在他却甘之如饴。
天蓝情况在慢慢好转，医生说让她多接触人群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天蓝试衣服的时候，罗北山的电话响了。
罗北山的手机是组织发的，全球定位系统，号码位数和别的不同，除了组织外界无法查到。
如果手机响了，只有一件事情：任务。
是一个国际贩毒团伙的头目老Ｔ，这个人很狡猾，国际刑警抓了好几次都让他逃脱。最近老Ｔ迷上了一个叫ｓａｒａ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个ｓａｒａ给老Ｔ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一向谨慎的老Ｔ出了老巢，陪她旅游购物。
手机显示他们现在就在北山他们所在的商场。
天蓝从更衣室出来，罗北山把她带到同层的奶茶店，告诉她自己去趟卫生间，让她在店里等一下。
天蓝乖巧的点头，罗北山叮嘱了好几遍，才离开。
能在国际刑警的手中逃脱那么多次，老Ｔ自然有一些手段。当他举起的手枪对着罗北山按下扳机的时候，罗北山知道自己完了。一个身影挡在了面前倒了下去，罗北山伸手抱住她，鲜血顺着天蓝的后背淌了出来。
老Ｔ随之倒在了地上，ｓａｒａ握着手枪一脸肃杀，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嗲声嗲气的女人。
确认老Ｔ咽气以后，ｓａｒａ跑过来对罗北山喊：“想办法替她止血。”然后让一旁的人到了１２０。
天蓝看着罗北山，笑了：“北山哥，能死在你的怀里，天蓝别无所求。”
罗北山按着她后背的伤口：“别说傻话。”
天蓝摇了摇头：“北山哥，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北山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会忘了她。我也从不奢求取代她，我只希望你的心里有我一点位置，哪怕只有一点点。咳咳……”
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北山哥，你是为我哭了吗？我好开心。”
“北山哥，在我被绑架的那一个星期，那些人想尽办法折磨我，恐吓我，我越害怕他们就越开心……”
“后来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住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那里的人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然后我看到一团火，我跑过去抱住它，却发现自己抱的是个陌生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却清楚他就是你。”
“他喊我柔儿，我点头答应，知道自己就是柔儿。”
北山哥，他们说人死以后要在奈何桥边喝孟婆汤，忘掉一切前尘往事。
可是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你在来世流转中不小心忘了他，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想起。
因为他不仅存在你的记忆里，你的躯体里，他缝补在你的魂魄里。终究会从你的魂魄里苏醒。
时间是最好的忘情水，可它洗不掉你灵魂里的记忆。
天蓝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所幸的是当时老Ｔ瞄准的是罗北山的心脏，天蓝个子比罗北山低，躲开了要害，只是天蓝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伤情比较严重。
一个月后天蓝出院，两人牵着手的，十指相扣，是最美好的模样。
天蓝睡着的时候，白家父母和罗北山进行了一次谈话。
白少卿，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却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你失踪以后天蓝一直在找你。我也派人查过你，只是什么也没找到……他们说天蓝得了精神分裂症，可我的虐儿我知道，我也大致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们只有天蓝这么一个女儿，再也经受不起失去她的打击。我可以帮你脱身，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只要你认真对天蓝，以后白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可愿意娶天蓝？”
罗北山摇了头。
楼梯口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罗北山抬头就看见天蓝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看到他转身跑回了卧室。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白妈妈站了起来，对罗北山说了一句：“好好问问你的心。”就追了上去。
天蓝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白妈妈敲不开门下来喊他们。罗北山强行撞开门，就看见天蓝缩在角落了，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淌。
白妈妈赶紧让下人打１２０，却被北山制止了。天蓝被绑架的事情曾在ｓ市引起不小的轰动，现在送她去医院被狗仔拍到就麻烦了，而且她抱着自己，不愿意去医院。
罗北山有处理这种伤口的经验，他和赶来的家庭医生一起帮天蓝处理好伤口，坐在床边看着她睡着。
第二天天蓝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罗北山，问道：“北山哥，你怎么在这里？”
罗北山看着她，轻轻的说：“天蓝，我们结婚吧。”
白天蓝看着他，问他：“你说什么？”
罗北山一字一字慢慢说道：“天蓝，你愿意嫁给我吗？”
天蓝抱住他“愿意，我愿意。”
北山哥，无论你是为什么娶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罗北山结婚是要通过批准的，他回组织申请，天蓝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
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罗北山去找了老大，他们这些人已经不归哪个部门或军队管理，大多时候老大就是最高指挥官。
老大看着他，点头同意。临走时送他一件礼物：自由。
罗北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点头同意，对老大充满感激。虽没有说出口，只一个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
团队里的人除了狼都在外做任务，狼来送他，给他讲老大的故事。
“北山，对我们来说，感情是奢侈的。你比我们幸运，好好珍惜。”
带着我们的那一份。
所以一定要幸福。
他们在教堂举行了婚礼，小小的婚礼除了父母并没有邀请其余的人。
两个人在教父面前轻轻的接吻。
她说，我愿意。
他说，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用生命去呵护她。
一年后他们的宝宝出生，是个女儿，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极了她。他抱着女儿给她看，她轻轻拨开女儿额前的碎发，说：“叫琳琅吧。”
铃兰，琳琅。
他别过头，不让她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