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氏族书:隐者的归来》Tsukira

4、审判前夜

　　洛米奈在这个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已经呆了六天了。
　　连一支蜡烛也没有，每天陪伴着她的只有水滴滴落下来的声音。
　　滴答，滴答。
　　唯一能见到的火光，就是午时看守的修士送食物进来时拿着的昏暗油灯，忽明忽亮的几近熄灭一般。
　　忽然，她听见了破旧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但不同于以往，这次没有昏暗的灯光。
　　一丝疑虑在她心中闪过。
　　大教堂地底的黑牢一直以其严密的防守而著名，外来人员不经过典狱长的允许几乎没有闯进来的可能。
　　“修士？”
　　来人没有回答，她只听见了愈发加重的喘息声。
　　哈哧——哈哧——
　　混乱的步伐随意的踩在肮脏的积水中发出的声音在这完全密闭的环境中尤为巨大。
　　啪唧——啪唧——
　　“你是谁？！”
　　哈哧——哈哧——
　　冷汗沿着洛米奈的脊梁滑落了下来，她伸手想要拔剑，却摸了个空。
　　啪唧——啪唧——
　　终于是走过了拐角，洛米奈睁大眼睛，极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
　　四周太黑了，她什么也没有看见，除了对方猩红的眸子。
　　在这片黑暗中就如同红宝石一般的晃眼。
　　她再也熟悉不过了，这是吸血鬼的眼睛。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
　　几乎是下一秒，吸血鬼就已经蹿到了她的牢房前！！一把抓住地牢破旧的铁栏杆，活生生的用双手扯断了！
　　于人类是绝对的黑暗，于吸血鬼则是无限的光明。
　　洛米奈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袭击者轻而易举的扼住了咽喉举向了半空！
　　慌乱之中她双手死死的抓住对方粗糙巨大的手，稳住悬空的身体，右脚猛一用力，踢向对方的前胸！
　　于是两人一起摔倒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洛米奈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忽然下腹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整个身体便向外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在了坚硬的石墙上！
　　大概是断了2根肋骨吧，她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撞出来了。
　　顾不得胸前的剧痛，洛米奈挣扎着摸索着能当武器的东西。
　　哪怕是一块石头也好。
　　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抬起脚狠狠的向着她的胸口踩了下来！
　　条件反射的向一边侧滚想要躲避这次攻击，不料左手仍然躲避不及，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对方的手已经向着自己刺了过来。
　　她生平第二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右手胡乱的向前一抓，意外的摸到了一根残破的铁棍，不及多想，洛米奈一把抓住铁棍横档在胸前！
　　虎口处传来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手中的铁棍几乎脱手，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在生死边缘挡下了这次攻击。
　　尖锐的指甲在她的脸颊上划过一条血痕，深深的插进了地板中，对方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立刻举起左手又向着她刺了过来！
　　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着决定性的差异，这次就是最后了。
　　洛米奈闭上眼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哥哥这么近，近到她能依稀依稀看见了少年稚嫩的脸庞。
　　烟太大，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哥哥，但是却怎样也够不着。
　　四周全是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哥哥低着头似乎在说这什么，她听不清，却能看见嘴型。
　　一字一顿的，她终于明白了哥哥想说的话。
　　不、要、放、弃。
　　哥哥猛的一下打开了她的手。
　　天上下起了温热的雨，打在她的脸上。
　　睁开眼时，洛米奈发现那双丑陋不堪的手指正停留在她的面前，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擦到她的鼻尖。
　　一把银色的利剑从吸血鬼的后脑勺穿入，转而由前额穿了出来，剑尖的血此刻正映衬着昏黄的灯光，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脸上。
　　赫敏特抽出剑来，一脚踢开了这具尸体。
　　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群全副武装的修士便持着火把冲了进来，顿时将整个黑牢照的通明透亮。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神的囚徒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愤怒更多一点。
　　躺在地上的尸体穿着护卫队的军服，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绀，曲张的静脉在手臂上蜿蜒盘旋像是一条巨大的青色蚯蚓。修士们将尸体翻过来时，发现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
　　毋庸置疑的，这是人类的尸体。
　　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洛米奈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终究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失败了。
　　令她惊讶的是，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潮湿的泥水地，而是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
　　她倒在了赫敏特的怀中。
　　洛米奈忽然觉得一阵轻松的感觉从脚尖开始迅速蔓延至大脑的每一个神经末梢，这让她感到十分的疲倦，恨不得立马就沉沉的睡去。
　　恍惚之中，她听见自己说，
　　“这次是你抱着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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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审判依旧如期举行。
　　洛米奈几乎是被人抬到大教堂里的。
　　神明审判通常由一名审判长，两名副审判长以及一个7人的陪审团组成。
　　此次的审判长是大主教安德拉，坐在大厅正中的位置上。两名副审判长分别是护卫队长乔纳德以及协会新任的调查官亚岱尔。陪审团的成员则是由协会和军方共同选出的7位修士。
　　审判的钟声敲响之后，安德拉开口说道，
　　“被告洛米奈迦维被指控谋杀史塔克公爵一家以及协会调查官艾琳，你是否承认？”
　　“是。”
　　虚弱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低。
　　“有请第一位证人出面陈述。”
　　第一位被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布衣的平民，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排场，连步伐都迈不太开，拘谨的走到了洛米奈身边。
　　“7天前傍晚，我打完渔准备回家时，刚好看见这位小姐从公爵家走了出来，我到家后不久，暮钟就敲响了，暮钟之后奈德大人不再会客这是整条海德街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第二位被领进来的似乎是一名骑士。
　　“我在参与协会废墟的搜查时，在被害人艾琳小姐的手中发现了这枚徽章。”
　　一名修士接过他手中的徽章，恭恭敬敬的呈递给了大主教，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枚剑型的徽章，主教不置可否，朝着那名骑士抬了一下下颌，示意他继续。
　　“为每一位获得称号的猎人派发徽章是协会的规定，毫无疑问这枚徽章就是洛米奈小姐的。”
　　第三位被领进来的是赫敏特。
　　走到陈述台上后，她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
　　“昨晚我前去探查洛米奈迦维状况的时候，她在贵教堂的黑牢被袭击，差点命丧黄泉。”
　　大主教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锐利的眼神聚焦在了赫敏特身上。
　　洛米奈感觉她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然我并没有诋毁黑牢的意思，同时我也充分相信那里的守卫是不可能有丝毫差错的，而且根据袭击者的着装来看，我认为他可能是护卫队的人，因此才轻而易举的骗过了守卫的眼睛。”
　　赫敏特此刻饶有深意的看向乔纳德，但是对方面不改色。
　　“此外，我还在史塔克公爵的家中发现了这个。”
　　“拿上来。”
　　接过修士呈上的金属钮扣，大主教放在掌心细细的端详了一会，伸出食指划过它的边缘，发现那上面的的确确是刻了字的。
　　convoglio.
　　这纽扣是从护卫队的军服上弄下来的。
　　“还有要说的吗？”
　　“我的证词到这里就结束了，愿诸神得以公正判决。”
　　大主教敲了一下法槌，示意审判进入裁决的阶段。
　　从陪审团开始讨论到递交讨论结果，再由三位审判长对结果进行裁定并给出审判一共只花费了数分钟，可洛米奈却觉得像是一整个世纪一样漫长。
　　“由于证据不足，我们裁定奈德公爵的死暂时与你无关，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就此洗脱嫌疑，而我们在艾琳小姐身上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因此陪审团认为你需要为此负责。”
　　“但是我们的主一向以仁慈待人，新任的调查官认为你曾经为协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于是他向主恳求宽恕。”
　　“我听到了主的回应，他承诺宽恕每一个忏悔之人。洛米奈迦维，你是否愿意忏悔？并同时用行动证明你的忏悔？”
　　“我要怎样才能证明？”
　　“根据新任调查官的提议，我们决定剥夺你的称号以及身份，但是你仍旧要为协会服务，直到找出事件真正的凶手为止，你是否接受该项提议？”
　　“我……接受。”
　　“以耶和华以及其座下诸位天使长之名，我宣布此次审判到此结束。同时愿诸神得以公正判决，阿门。”
　　“愿诸神得以公正判决，阿门。”
　　凡是参与审判之人，纷纷低头献上了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