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成君》爆椒牛肉

3、初见

　　本始二年冬。
　　喧闹的长安难得消停，繁华被风雪覆盖，一片白茫茫，霎是好看，铺天盖地的雪花，点点打在纸伞上，貂绒长袍下的月白色罗裙被粘湿了，金丝玉带挂着的珮环叮咚作响，少女撑着纸伞站在石桥上，扶着栏杆，凝望冻结的湖泊。
　　犹如明镜的湖泊倒影着她娇美的容颜，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带点婴儿肥的脸蛋，黑眸如宝石明亮，阳光下闪过狡黠的光芒，小巧的鼻子下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对着空气地哈了口气，白雾渐渐散开。
　　少女抿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清脆：“上次路过金玉坊，看中一支簪子，只是掌柜的不肯让出来，真扫兴！阿宣，我要是带上那支玉簪，可好看？”
　　石桥上，少女对着湖泊上空笑得明媚，黑亮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一抹如烟飘渺的身影。他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衣，依旧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顺滑的墨发披撒脑后，苍白的面容，轮廓柔和，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睛漆黑若星，身形漂浮在湖泊上空，轻飘好似虚无。他面对少女的询问，嘴角上扬，眼底的温柔好似冬日的暖阳，薄唇微启，轻轻地道：“阿君若是喜欢，大可命人定制。”
　　霍成君骄哼一声，不屑道：“我阿君要的必然是最好的，定是独一无二的，若是这簪子与他人的一样，倒也不值得我费心了。”语毕，她撑着伞缓缓走下石阶，墨宣轻笑，无奈地摇头跟上。
　　雪越下越大，街上偶尔两三个行人经过，轿子往来匆匆。
　　霍成君只身一人行走在雪地里，墨宣与她并排而行。
　　霍成君斜眼看他，笑道：“不飘了？”
　　他微微一笑，回答：“别人看不见我，你莫要与我说话。”
　　“哼！”霍成君佯装生气地别过头，不再理他。
　　忽然，行人纷纷躲到两旁，一辆做工精细的华丽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大街中央，霍成君撑着伞定定站着，直到马车不得不停在她跟前，一个站打扮清秀的丫头在流苏前面色不愉地看着挡路的霍成君，喝到：“大胆刁民，还不让开！”
　　“呵，刁民？”霍成君没有动身，她充满讽刺地开口，言语里蕴含的温怒昭然若揭。
　　那个丫头显然不知她的身份，怕是车里的人过于尊贵，所以才会愈发地不把人放眼里，冷声道：“如若再不让路，别怪我……”
　　“天子脚下，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我霍成君！”霍成君打断她的话，高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直视那抹流苏，目光仿佛穿透流苏逼向那个尊贵的人。
　　小丫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硬是瞪大眼睛，刚想反驳些什么，车里的人却动了。
　　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缓缓拂过车门的流苏，浅黄色地身影探了出来，步金摇在发髻间摇晃，腰间的系着精致的香囊，身上没有过多的饰品，好似除了那步摇，就再无贵重的东西，但浑身的气质却还是透着一股居住高墙内的气息。那是一张约莫十九岁的容颜，没有霍成君的灿烂明媚，也没有与身份符合的美丽，只算得上标致，但身上淡雅的气质却为她的外表更添了一分独特。
　　她一副少妇打扮，微笑地看着注视她的霍成君，眼里没有不悦和不满。
　　霍成君见到她的第一眼，不禁愣了一下，接着微微行了一礼，不太情愿地道：“见过皇后娘娘，臣女言行有不妥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许平君被侍女扶着一步步走下马车，来到霍成君面前。路上行人早在霍成君拦车时纷纷散尽，此时街上只剩下面对面的双方。
　　“无碍，你就是霍将军的女儿霍成君？”许平君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温和如沐风，让人不禁想要亲近一些，此刻她就好像一位面对孩子的姐姐，而霍成君，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霍成君怔怔地盯着她看，虽然知道这样很无礼，但霍成君一点都无法害怕她。
　　“回娘娘话，正是臣女。”
　　“嗯，倒是乖巧伶俐，霍将军教女有方。”许平君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让霍成君脸上一红，想起之前莽撞拦车，这句话倒更像讽刺，但偏偏许平君话语里平易近人的柔和让她无法生气，唯有羞愧。
　　霍成君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久仰娘娘大名，今日拦车一事，成君在此向娘娘赔罪。”说完，侧身让出了道路，与许平君擦肩而过，越过那辆华丽的马车，撑着伞一步步离去。
　　许平君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淡去，再次坐上马车，她只挥了挥手，示意前行，再无他话，没有人注意到她微不可闻的蹙眉。
　　“阿君可还好？”墨宣皱着眉地飘到霍成君跟前，担忧地问道，刚刚的画面让他不得不担心面色苍白的霍成君。
　　霍成君苦笑摇头，对上少年的黑眸，颇有些出神地道：“故剑情深？那般女子竟也束缚于宫墙之内，何等不公！”
　　“阿君你……”
　　“许平君出身卑微，本就不属于那沉冷的牢笼，倒不如，换我霍成君如何？”霍成君笑道，黑眸闪动，恍若万丈光华。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懂的霍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