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我还是会想起你们》牧无文

15、因为快乐 所以难忘（15）

　　星期二牧七来的有点晚，住宿生陆陆续续的都在班级了，但好在还是赶在了蓝易的前面，在放第二个泥塑的时候牧七却看见第一个的尾巴不见踪影，那残缺的模样就像在嘲笑自己的心意。尹剑看着牧七发愣便走过来劝道：“七七，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啊？没事啦，这小东西本来就不坚实，好了，回座位吧，他应该就要来了。”牧七回答尹剑时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在此之前，别人送过她礼物，她都不曾珍惜，家里有一个大柜子摆满的都是她的玩具，她向来想什么有什么，也许她送给蓝易的东西就像她收到的那些礼物，可有可无。
　　“真没事么？别想太多。”尹剑觉得换了谁都会委屈会难受，何况牧七向来所有的情绪都直接表现在脸上。但她现在若无其事的走向座位时，让人觉得连安慰都无从下手，也许这就是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七七，就像他们认识的那样，不会因为蓝易而改变。
　　事实上牧七当然生气，她想不通那个会小心叠放她洗的衣服的小老鼠为什么对她送的礼物却毫不在乎，但生气归生气，处在蓝易的低谷期，她觉得自己应该学着包容点，现在还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但很快牧七的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星期三牧七往蓝易书桌里塞泥塑时发现：前两个泥塑安静地躺在美术书上，美术只是一个副科，星期一那本书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位置，也就是说蓝易压根就没注意过它们。牧七还在课间纠结剩下的两个要不要送了，然后蓝易和另一个同学争执的声音很好的帮她做了判断。
　　“给我看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同学说道。
　　“已经有一个坏了，其他两个不能再坏了！我不会给你的！”蓝易的声音显然是生气了，他一直都是好脾气，看来是真的急了。
　　他们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本该吵闹的课间突然安静下来，牧七往那边看去时，一直提醒自己，蓝易一定不会为了泥塑吵架，她不想自己因为期待而失望，可直觉告诉她，他的着急多半因为自己的礼物。
　　“哎！好像是因为你送的东西！”小妖这句话虽然是对牧七说的，可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蓝易，时刻关注着动态。
　　此刻蓝易才醒过神来，他那么心疼摔坏的泥塑，三天来他收到的老鼠生肖连表情都不一样，旁边纸条上稚嫩的小字，即使没有落款，他也知道是她送的，他是开心的，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收到礼物，就像和牧七在一起的惊喜，他那么小心将它们放在书桌里，还垫上了一本闲书，上课偶尔走神时，他会下意识看看书桌，停留的时间很短，他怕任何人知道。
　　他的心意，注定只能深藏，老黄的警告，他们那么心疼她，他怎么可以让她知道这些，更何况，他别无选择。
　　明明是怕她难过，却还是狠下心来，“你想要，那送你好了！”这句话蓝易明显听得出自己瞬间高出的嗓音，耳朵里回响的是自己的紧张。
　　那个和他争抢的同学明显一愣，手只能悬在半空，此时全班的眼光都聚集在这里，虽然蓝易从未说过这是谁送的，但那同学还是冲牧七问道：“哎！蓝易家小八，我不小心把第二只的老鼠耳朵弄掉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蓝易就跟我急了！这不三只长的都不一样，我就想看看今天的那只长什么样！”
　　那同学看蓝易低头不说话的样子，更加肯定这东西是牧七送的了，只是他以为蓝易是在害羞，却不知道这隐藏的无奈。
　　牧七明显一愣，她突然开心，开心蓝易并不是故意弄坏了泥塑，可她难过的是蓝易刚刚的那句话，那么不在乎，这是她的心意，他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这是牧七送给蓝易的，你拿了算怎么回事！”小妖冲着那同学叫了一声，她陪着牧七一起去的小精品店，自然知道牧七的心意，岂能让别人占了便宜，虽然打心里，她也不希望牧七和蓝易还能和以前那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那就真的是蓝易的牧七了，不是KLZ的牧七。在小妖还没反应过来时，牧七冲那同学说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既然我都送给他了，那这就是他的了。他都给你了，那你就拿着！”
　　小妖回头看着一脸没表情的牧七，牧七回答那个同学的声音明显比平时小了几倍，却说的清楚异常，看来她和蓝易是真的完了。
　　上课铃声很好的解救了那同学，严厉的老黄瞬间将前一刻还懒散的气氛变的紧张了起来，所以哪还有心思去想刚刚的事。
　　老黄气势汹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对蓝易的指责就没停止过，更将气氛凝固到了极点，“蓝易，看看你的试卷上面都写的什么？这就是你蓝易的真实水平？从期中考试以后就一直一蹶不振？你还想和你哥哥一比高低？就你现在这样压根就不配跟你哥哥比！一天到晚心思都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就这样你爸妈还指望你再创辉煌呢，我看他们根本就不用指望了！要是你只有这个水平，就别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了，干脆别来上学算了！……”
　　这节课变成了讨伐蓝易的课，老黄骂到中途时蓝易就哭了，蓝易的前后座和同桌都给他递纸巾，可他一张都没要，用自己的袖子一遍遍的抹着。
　　“你哭说明你还有羞耻之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现在开始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学习，还是继续这样自甘堕落下去！”老黄说这些时，牧七一直看着蓝易，她以前看到的，都是朝他笑的安心温暖的蓝易，那虽然不大的眼睛里却完好的投射出她的影子。她第一次见蓝易哭，她错愕担心的看着蓝易时，她当然知道老黄也正看着她。她想在那一刻，她懵懂的知道，老黄骂的，远不只有蓝易，也许在老黄心里，她这个课代表才是个真正扶不起的阿斗，是个没有羞耻之心，沉溺与早恋的坏学生。可她没有，但她也无力反驳，那时候的她甚至没有反抗的意愿，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含沙射影说她不要颜面。
　　那一刻，她在想，原来让他开心的办法，不是带他回顾以前甜蜜的回忆，莫亚歌说的没错，她的小老鼠只是受到束缚，逼不得已，并不是失忆了。所以她带他想起从前根本是徒劳。让他开心也不是送他关于他们彼此回忆的礼物，那一刻牧七收回自己看向蓝易的目光，也许，让她的小老鼠开心的办法，就是她远离他。牧七在老黄的眼皮底下咬紧嘴唇这样想到，
　　那节课下有个课间操，各班级男生一排女生一排，按照以前的顺序，蓝易和牧七并排，可那天蓝易的位置却一直空着，本来站在蓝易后面的林枫是该补上这个空位的，可牧七说她相信他一定会下来，所以林枫很配合的空出了这个位置，他们也想他下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直到整理活动结束，课间操散，牧七也没等来蓝易，平常课间操她和蓝易两个人经常因为动作一快一慢而打个照面，那清浅微笑的时光恐怕在一刻要被剥夺了，牧七发现自己没来由的悲伤起来，尽管这悲伤夹杂着不甘心，可这种感觉竟是那般陌生，从未有过的心里钝痛的感觉。
　　那天蓝易穿着她熟悉的牛仔套装，那曾经为她擦河水的袖子不该来擦眼泪，牧七想，她大概舍不得他对她笑的一脸安定美好的样子，那只有她的眼睛里，让她觉得甜蜜快乐，可想要那样的蓝易回来，办法只有一个，老黄已经替他们想好了，不是么？蓝易好像也这么选择了，那自己要做的就是帮他更加坚决一点。
　　四人行解散，她和他不再一起上学回家，不再一起出黑板报，不再一起出现，不再一起讨论题目，不再一起斗嘴，不再彼此微笑，不再一起压马路，不再一起聚会，甚至不再说话，都也只是那节课后的事，迅速的让牧七有些恍惚。
　　而蓝易的生活很快的变回了以前那样，成绩优异，深得老师们的喜欢，而小八，当我也开始觉得你把大把大把的精力花在活动和聚会上时是在浪费时间，是在放弃自己的时候，我也会想，你看我们当初那么要好，原来到不好的时候，是可以这么不打一声招呼的决绝的。小八，我们会很快彼此遗忘的，是么？我那么急切的想要撇清你和我的关系时，那当初深陷的温暖与惊喜，又算是什么呢？
　　只是蓝易永远都不会知道，牧七写“你要开心”那个纸条之前，在家咬着笔头，看着一桌写满祝福的纸条发愁着，里面内容例如：如果是因为没考好而不开心，我们都理解的。等你心情好了，我等你一起玩~最终都觉得太正式冗长，淘汰掉了。
　　他也不会知道，收礼物的那个人明明是他，而牧七自己却开心到不行，想到他看见礼物笑起来的样子，她觉得瞬间完满了。
　　可在那个年纪，即使悲伤，即使想不通，也是转眼之间的事，那时候的牧七总觉得他们一直在自己身边，时间那么长，长到总有一天所有事情都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有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