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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艾葵亚与愉快的基德海贼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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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对充满着男人的海贼船而言,船上被列为五颗星全满稀有物的女人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是伙伴,一种是有别的用途的。
不论是哪一种,对整艘海贼船而言都是非常微妙的存在。
从瑞恩离开的时候,基德海贼船上的船员正面临着从遇见我以来,比起杀害船员、冷嘲热讽、行迹可疑之外,最令他们觉得纠结的问题。没错,那个东西叫做:睡眠。
那天的夜晚,我们还没离开瑞恩附近的海域,气温很低,雨水断断续续地下着。
和寒冷的室外不同,因为有暖气存在,专门用来就寝的船舱内非常的温暖。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我从餐厅离开,打开房门的时候,只见一群只、穿、着、一、条、内、裤斗殴的人们刹时之间愣在原地。
我:「…………………………」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啊,晚上好。」想了想一会儿之后,我微笑地这么说道。只见杰佛用光速冲了过来,「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是我的错觉嘛,这反应怎么好像在哪里似曾相似。
「哈哈哈哈哈……」我扶着墙边,即使已经极力隐忍,也还是不禁笑出了声。妈呀,我刚刚可是遇到打从出生以来最令人印象深刻……啊、不,是第二印象深刻的画面。
脑海中,多年前的记忆出现又泯灭,好像街角晕黄的路灯,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上的画面宛若昙花一现。
「怎么回事?」一道粗鲁的声音打破我的寂静。这条走道是通往船长是必经的,当我回过神,看到基德刚好顺着楼梯走上来,语气相当不耐烦。 「你他妈杵在这里干嘛?」
他依旧大方地袒胸露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一样,身上的黑色的衣物逐渐和背景融为一体,从窗户透出的灯光一笔一画勾勒出这个人看起来就很凶狠的五官。
「我没有睡觉的地方。」我勾起嘴角,礼貌地回答。看见对方满头问号之后,继续补充道:「如果你明天早餐想吃人肉口味的冰棍,我现在就去睡甲板也无妨。」
我猜基德大概脑补了那个画面,因为他满脸纠结。 「就算是妳,也是被允许睡船舱的。」
……那个「就算是妳」是什么意思?
「嗯,我理解。我不是不介意啦,不过你家船员似乎挺介意的。」忍不住叹了口气。拜托请你搞清楚一下问题所在好不好。 「被一个好歹算是女人家伙看见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斗殴,是个男人都会介意一下的吧?」
基德:「……」
他的脸好黑,大概已经有想要把自己的船员拿去当鱼饵的想法了。
「啧、妳给老子在这里等一下。」语毕,皱着眉头、迈开长腿,几步之间就越过我,走进房间,然后大力关上房门。
这在这艘船上可是固定的招呼方式啊,所以说死神号能载着这些家伙从南海一路过来,也真是太厉害了。
好冷。
船舱内传来了翻箱倒柜和哀鸿遍野的声响,我背靠着墙,望着漆黑的夜空,有些水珠堆积在睫毛和肩膀上,病才刚好,我不太在意,这种时候反而是免疫力最强的阶段。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基德已经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进去吧。」他面不改色地道。
我嫣然一笑。 「那个……我能问一下您干了些什么吗船长先生?」
他冷哼一声,没表示,径自向船长室走去。那个寒冷的黑夜里,记忆的最后留下了那个男人和夜色融在一起的淡淡轮廓。
……真不适合他。我这么想着。
【房间】
所以,因为以上总总理由,莉莎加入的这天,我们正在清理着楼下的仓库。
「为什么我们得睡这?」少女瘪着嘴,明显不乐意了。 「这里不像大屋里有暖气,冷得很。」
「妳不愿意睡这……?」我挑了挑眉,果不其然接到了她点头如捣蒜的回应,轻轻笑出了声。 「这个嘛……如果妳想的话,不过我想那些男人会很乐意帮妳腾出一个位置的,真的。」
大概是不明白我话语中所夹带的深刻涵义,莉莎微微愣住了,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思索片刻之后缓缓胀红的脸,然后低下头手足无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也不是……呃,我是说,我和妳并不是拿来当做那种用途的不是吗?」
语无伦次了。
不过……我在她低下头看不见自己表情的短暂时间,微微眯起了眼,她刚才说了「我和妳」。
人类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生物,非常有趣。有些人看似是伙伴,事实上却在心中对其心存芥蒂;有些人看似是敌人,事实上却在心中给予其不可抹灭得赞赏。
这样细腻的想法,即使不刻意说出来,也会不知不觉表现在言行之中。而察觉这些,就是我的工作。
「嗯,我们确实不是那派用处。不过……」我意犹未尽的语调迫使少女再次抬起头来。 「妳最好别太小看海贼喔。」
她的小脸整个皱在一起,显然非常不以为然。 「我并没有小看你们,因为我已经见识到你们最残忍的一面了。」
「妳想和我聊天我是没意见啦,不過妳可别忘了手里的工作。」我瞄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这些潮湿的弹药大概已经不能用了吧。 「话说回来,是我听错了吗?妳刚才好像说『最残忍』的一面?」
突如其来地「碰!」的一声,我吓得转过头去,只见少女也被吓着了一般,她大概只是想把东西稍微大力一点地放下,却没预料到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虽然有点惊慌失措,再次面对我时还是板起了脸孔。 「怎么,妳认为你们不够残忍吗?」
「冷静一点。我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我突然想到,如果是基德,这种时候早把莉莎的脑浆给打掉了。 「但是相信我,比起对待我的方式而言,他们对妳可说是非常仁慈了。」
「仁慈?!」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妳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一点点也好,你们可想过那些被你们杀害的人嘛!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爱人- -所有会因为失去他们而感到痛不欲生的人们!」
「反正你们这些海贼本来就是这样!遵守自己的意志、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丝毫不顾他们的感受!用幸灾乐祸的眼神对所有的一切冷眼旁观,只为了让自己高兴就去伤害更多的人!这并不强大,这只是一种残忍、一种自私、一种泯灭人性的作法!认为强者为王的这种思考方式是不对的,这么做人和禽兽有什么两样!」
「你们并没有想要守护的人!反正你们失去任何东西也不会觉得痛苦吧?!所以你们才能打从一开始就那么毫无所谓地伤害别……!」
「--多拉多˙莉莎。」
我的声调猛然下降。
原本还吼得很起劲的莉莎吓得回过神来,直面暴露在寒冷的杀气中,全身都在颤抖。
「我理解妳的想法。不過妳后面那句说得太过火了。」我凉凉地说道,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人影。 「你也是,安克帝亚,冷静下来,顺便收敛一下你的杀气。」
安克帝亚没反应,我警告意味浓厚地盯了他一眼。
他水蓝色的短发这一刻看起来更加寒冷,整张脸都宛若冰霜,杀气不要钱似的往外狂放,莉莎完全失去了向他瞥一眼的勇气。
一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得了,你们都给我停下。」最要紧的时候,基拉走了进来。 「安克帝亚,把你要拿的东西拿走然后快滚;莉莎,去医护室直到完全冷静再出来;露西……继续动作就好。」
那两人听见命令同样犹豫了两秒,不耐烦地偏过脑袋,然后遵照指示行动。
几秒之间,室内就只剩下我和基拉两人。
「我应该叫妳继续整理仓库了。」他不耐烦地重复一便。 「还有,妳是故意的吧?」
「哎呀哎呀~怎么可能~」我将刚才莉莎失手砸在地上的木箱搬起,对基拉莞尔一笑。 「你很生气吧?对莉莎刚才后半句失去理智的话,虽然比起安克帝亚来说,掩饰得很好……但不够完美。」
基拉用着面具上大概是眼睛部位的地方直盯着我看,抛下一句话之后向外走去。
「所有人都不是从一开始就能够……毫不在乎地杀人的。」
低沉的声响在愈来愈空荡的仓库中回响,我抱着手中的箱子倚着墙,既不急着追上去也不急着继续整里的动作。还没记起名字的船员有几回从门口处溜过。
我努力压低升到喉咙的大笑声,没忘记那个人就站在楼上船长室的门口,近在咫尺到几乎什么都听得见。
「嘛~那可不一定呢~」
【身分】
几日之后,在船上各个位置轮番挨过一轮,我再次回到连接厨房的吧台前。
那时还是白天,大家都在船上各忙各的,就连莉莎也已经开始在医护室开始熟悉新船医的工作了。船舱内大多是闲闲没事干的家伙。
是的,那样的生物比如,船长。
「怎么?」基德在达利乌斯切菜的配音下,一口接着一口灌着酒。看见我毫不顾忌地直接坐在他身旁,开口道:「老子听說妳把各个岗位的人都气得够呛?」
「这个嘛……一言难尽啦。」我耸了耸肩,笑得没心没肺的,满不在乎的语气。其实我不是很想讨论。
作为一个女人,最初我被扔进了厨房找达利乌斯学厨艺,然而却不小心把基拉的义大利面的盐洒成了糖,立刻被永远禁止进入厨房;之后是狙击手卡布利可,不甘不愿地教我怎么用狙/击/枪,很快地因为见闻色霸气,我使得比他还利索,被以「不要抢他饭碗」为由踹到一边;在之后是舵手瓦耶,对方刚开始还试图教我如何掌舵,没过多久我却一个用力把船舵整个拆下来;接着是安克帝亚,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尝试干掉我,导致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拆了整艘船,于是作罢……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我擅长的大概只有杀人……或者被杀吧。
「我本就不是那种有什么特殊专长的家伙。那种什么事情都会一点,但又不会太厉害的类型,当起来比较容易。」
「--是比较不显眼吧。」
他勾起嘴角。
仅仅只有一瞬间,双方眼神在空气间对上,彼此之间都绷紧了神经,夹带着满满的警惕与深深的试探。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餐桌上的船员们已经被吓出了一翻冷汗,往这里飘了下之后又迅速移开。
然后,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转过身背靠着吧台。 「嗯、我并不否认,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很满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脸上的表情大概看上去又要更轻松悠闲了一点。
基德「啧」了一声,一甩手里的啤酒瓶精准地掉入一边的垃圾桶。 「妳的人生还真无趣。」
「这个嘛……说实话,」我反手抽起桌上的刀子放在手中把玩着。 「如果我们得用爱、勇气、希望才能证明人生是有趣的,那只是说明了人生本身就很无趣。」
基德先是满头问号,然后又更加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说人话。」
「这不太好解释耶,我们来打个比方好不好?」
我揉了揉眼角,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感觉很奇怪。
非常的不可思议,我竟然就这个样子和悬赏了六千六百万的尤斯塔斯˙基德肩靠着肩坐在一起,单纯地向他解释我的人生观,而不是一刀割开他的颈动脉,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个还要再更加诡异的事情了--而且,有点恶心。
「船长,你是尤斯塔斯˙基德对不对?那你为什么是尤斯塔斯˙基德,能给我个解释吗?」
他的回答比平常还要在慢上个两秒,显然这个问题对于一个海贼而言有点太麻烦了,我仿佛都能够听见他的脑内装置短路的声响。 「……因为老子的悬赏单上写着尤斯塔斯˙基德。」
「啊,你这个回话有语病喔。」我眯起了眼。 「怎么?因为你的悬赏单上写着尤斯塔斯˙基德,那你就真的是尤斯塔斯˙基德了吗?你确定那是在指你?所以如果你没有被悬赏,你就不是尤斯塔斯˙基德了?那如果你不是尤斯塔斯˙基德,你是谁啊?也就是说……」
「碰!」
--话还没说完,我面朝下被整个人巴到地板上。
「你他妈的,老子就是尤斯塔斯˙基德,哪来那么多废话?!找死啊?!」罪魁祸首还非常理直气壮地吼着。
我:「…………………………」是谁叫我解释的啊混蛋。
翻过身,我揉了揉差点被撞断的鼻梁,大字型地躺在地上。我知道这个姿势很不雅,不过我并不太介意。 「我想说的是,如果某些道理得用其他东西来证明其存在,那么它本身就显得毫无意义。」
「所以说,如果人生得用梦想来证明其存在,那么它本身就显的毫无意义。」
这话语效果显著,船舱内一片静默。
就连刚上船的我都被警告过,然而,感觉到的这个家伙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
躺在地上的这个角度,我看不见那家伙的脸,却能够更清楚地感觉到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船身,引起不易察觉的摇晃,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在脑袋上持续发热。
「人生本来就毫无意义。」那向来爆裂的嗓音在酒味中噗通一声,他一脚踹上我的肚子。 「我们活着,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死。」
我爆出一串大笑。
侧过身体,刚好瞧得见那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嗯,你说得很对。」
我们活着,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死。
所以说,活着,本身就是为了要去死。
隔天,我不为何被一群船员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满头雾水。
杰佛看上去非常的愉快,拿起两杯酒硬是要我干杯。 「露西、露西,恭喜了!听說妳终于找到妳在船上的定位啦!」
我:「蛤?」
我看向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的航海士,一边怀疑着对方的脑浆刚刚被基德打掉了的机率有多少。话说,连我自己都快放弃我的定位了,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杰佛,你说说,我在船上的定位是什么?」
杰佛:「哲学家!」
我:「…………………………」一艘海贼船需要什么毛线哲学家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