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氘之迷亭

19、第 19 章

　　过了两天是张母的生日，张父还特意放了一天假陪自己的妻子庆生。张母以前的工作是在体制里的，去年刚刚退休，而张父原来是在经营自己的公司，几年前把公司转手了，倒是开起了画廊。张父相信“男孩穷养，女孩富养”，所以在张嘉明十八岁的那一年就逼着张嘉明经济独立，所幸张嘉明是个能干的，没把自己饿死，反而现在还闯出了自己的事业；但是对于张嘉盈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自小就宠自己的这个女儿。张嘉盈想去英国留学的时候，自己都舍不得。虽然张父不苟言笑，但是内心柔软，最后也没拗过女儿，还是把人送过去了。张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感情上不太靠谱，儿子的感情自己也是操心了很久。现在看到儿子找着个伴，而徐安这个孩子也是个不错的，便稍稍放下了心。
　　张母的生日，言念的父母也来祝贺了，中午留了下来吃碗长寿面。言念的父亲在张嘉明家中见到了徐安，很是惊讶。当他知道了徐安跟张嘉明的关系的时候，还在暗暗惋惜，自家儿子居然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当时，言父去探望言念的时候，言念带着徐安去跟自己的父亲吃饭。那时候，言念已经跟自己的父母出柜了，带了个男生跟自己的父亲见面，也难怪言父会想歪。虽然后来言念有跟言父解释他跟徐安不是恋爱关系，不过这让言父脑补成自己儿子还在追求人家。
　　言母知道了徐安是言念的舍友的时候，表情十分微妙。而且，她还感受到徐安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言念，这是想闹哪样……
　　不过，徐安这些话显然有点效果。言母听罢，想着，看来让老公（言父）叫儿子有空回家吃顿饭？
　　另一方面，看着自家徐小安跟言念的爸妈愉快地交谈着，三句话不离言念的亲热劲儿，多少还是有点儿醋意的。
　　晚上在房间里，徐安刚刚洗完澡，坐在床边擦着头发。张嘉明凑近，把头轻轻靠在徐安的肩上。
　　半开玩笑半带醋意的语气：“你今天对言念真上心。”
　　徐安瞪了张嘉明一眼。张嘉明的语气让他不太舒服，反问道：“他是我哥儿们，我不应该帮他？”
　　“应该啊，哥儿们嘛！”可是人家对你就不只是哥儿们的感情啊。
　　“呵呵，”徐安冷笑道：“张嘉明，你现在一副妒夫的样子可真难看。”
　　“妒夫？”张嘉明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言念对你的心思？还是说……言念是你养着的备胎？”
　　“你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心疼言念？”
　　“顾左右而言他。”
　　“问题在你不在我！”徐安把毛巾一扔，扯开被子，背对着张嘉明躺了下来，用力把他床头的灯给关了。
　　看着徐安露出的那半截白皙的脖子，张嘉明陷入了一种叫无力的情绪。
　　不知从何时起，言念竟成了张嘉明和徐安之间的一个疙瘩，那是一个结，一个难以解开的结。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都选择性地忘记昨天晚上的争吵，徐安不敢深究这个问题，张嘉明不愿深究这个问题。
　　在S市的这几天以来，张嘉明带着徐安到处逛，同时，也让徐安去接触他的圈子。他做好了跟徐安定下来的准备，而这一点，徐安很清楚。
　　徐安同张嘉明说，等他的毕业典礼结束后，陪他回一趟家吧。
　　张嘉明自然知道这一次回去意味着什么，他紧紧地握住徐安的手，带着异常坚定的决心。

　　回到G城后，徐安接到了白苓的电话。白苓已经约了出版商，要徐安过来恰谈《倾覆》出版的相关事宜。正式着手出版的那些事，徐安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封面、排版、宣传……徐安一忙碌，张嘉明就有点哀怨了，颇有点独守空床而郎君正忙的意味。他前一段时间处理了手头上的工作，这一段时间就空了下来，想说好好跟徐安逍遥几天吧，徐安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那天，张嘉明见完客户，都已经是晚饭点了。他打算直接回家。在下班放学高峰期，尤其是在学校路段，车况别提有多差了。然后，在张嘉明十分钟才挪了五米时，他看到了言念。
　　言念正从学校门口出来，胳膊下夹着几本书，一边走着一边笑脸盈盈地跟学生打着招呼。等到言念快要经过张嘉明的车旁时，张嘉明连忙打下车窗，跟言念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言念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转头看，就看到张嘉明的脸。有些惊讶。
　　“见个客户。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言念望了一眼正堵成长龙的车，有些无语。自己走个十多分钟都能回家了，坐车十多分钟恐怕连十米都挪不到吧！
　　然而言念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张嘉明邀请他上他的车，应该是有些什么要紧的事吧，毕竟张嘉明还是有智商的，不会做脑残的事。
　　但是，他怎么可以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张嘉明呢？
　　但是，在言念坐上了张嘉明的车后，十多分钟过去了，车没怎么动，张嘉明也没有说话。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终于，言念还是决定要打破此刻的安静，于是他缓缓开口道：“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
　　张嘉明觉得莫名其妙：“说什么话，我没什么要说的。”
　　言念怒了：“你没啥要说的，叫我上你的车做什么？”
　　“送你回家啊。”
　　“……”言念解开安全带，面无表情道：“我走了。”
　　“别别别！”张嘉明赶紧拉住言念，“我请你吃饭吧。”
　　就近找了家餐厅，两人便进去了。言念的口味偏清淡，张嘉明点的菜都是迎着言念的口味来的。听到张嘉明点了上汤小白菜，言念轻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很讨厌吃小白菜的，不是说那是猪食吗？”
　　“你喜欢啊！小时候最喜欢你到家里来吃饭了，那样我就不需要碰所有青菜了。”
　　“你还好意思说。淑姨给你夹的青菜你都偷偷塞给我。”
　　张母的名字里带淑字，所以言念习惯叫她淑姨。
　　“你还不是把凤姨给你夹的猪肉都扔给我。”
　　凤姨是指言母。
　　一谈起从前，两个人就停不住话。一边吃着桌上的佳肴，一边热火朝天地谈着。他们有很多共同的回忆，也有很多共同的情感。
　　“言念，你有空回家看看吧。看凤姨的样子，她已经原谅你了。”
　　“她早就原谅我了，只是咽不下那口气。你也知道，我妈多要强。”
　　“你多哄她几句不就完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毕业后，我就抽点时间回一趟家。”
　　“你……真的打算做老师？”
　　“这个职业挺好的，有意义又有成就感，就是劳心劳力的……累了点。”言念觉得有些累，今天的课上得有点多吧。他轻轻靠在椅背上。
　　“我还挺意外的。”
　　“有什么……好……”说着说着，言念闭上了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再仔细看看，他的身上似乎泛起了红点。
　　糟糕！张嘉明立刻站起来，两步走到言念的身边，让言念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上，焦虑地呼喊了两句：“言念！言念！”
　　“先生，怎么了？”原本站在一旁的店面经理察觉到这桌客人有些异样，快步走上前来询问。
　　“该死！你们的菜里放了海鲜？”张嘉明把言念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把人半抱起来。他的语气里是明显的怒气。
　　经理看了一眼饭桌，满怀歉意道：“抱歉，我们的上汤里加了鲜虾……”接而转身对站得离他最近的服务生说：“快去打120！”

　　手忙脚乱的，终于把言念送到了医院。言念海鲜过敏，哪怕一点点，都会有非常不良的反应。张嘉明居然忘了这一茬，在点菜前就应该问清楚！
　　言念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他的脸色潮红，发着低烧，脸上的红疹倒是退了一些。言念的黑眼圈有点重，这些日子，他应该很幸苦吧，忙论文、忙实习、忙找工作，而且感情路也很坎坷。张嘉明甚至都可以知道，徐安跟自己在一起给了言念多大的打击。
　　突然间，张嘉明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徐安打电话过来了。张嘉明走出病房，接了徐安的电话。
　　“喂，你吃饭了没？”非常关切的语气。
　　“吃过了，跟言念。”徐安的关心让张嘉明的心里泛着丝甜蜜，“不过出了点状况，现在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
　　张嘉明便把事情都跟徐安说了。徐安听罢，便决定立刻赶到医院来。
　　电话挂断了，张嘉明走进了病房，言念已经醒了，双眼定定地看着张嘉明。
　　“醒了，喝点水？”张嘉明说着，帮言念倒了一杯水。
　　“干嘛告诉徐安，让他担心。”言念有些不满。
　　“没关系，不让他来他才会担心。”
　　张嘉明把水递给言念，言念喝了几口，盯了一会儿水杯，接而开口道：“你真的比我好。”
　　这句话无头无尾的，若是其他人当然不懂言念什么意思。但是张嘉明确是懂了，言念在比较，在失落。
　　“你比我有勇气，也比我优秀，你比我……更懂徐安。”
　　“言念，不是我比你好，”张嘉明很温柔，一个大哥哥在跟弟弟讲道理的样子，“只是我跟徐安刚刚好。没有谁比谁更好，感情不是比出来的。你会遇见你的命中注定，只是他不是徐安。”
　　徐安不是他的命中注定，他又怎么能知道谁是命中注定，又怎么能准确无误地爱上那个人，而对其他人没有感情呢？张嘉明有多幸运，徐安有多幸运！但他是言念，是那个所爱非人的言念。四年前，他爱上了唐晓天，但这段感情因背叛而消逝；后来，他爱上了徐安，但却得不到回应。他其实是责怪张嘉明的，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全怪张嘉明。他知道，张嘉明只是一个契机，而并非根本原因。
　　“为什么把我拉进这个圈子？”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就不选择走这条路，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艰难？
　　“我说我喜欢过你，你信吗？”
　　听到张嘉明的话，言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也是有感觉的吧，我故意刺激你，还把你带去参加那个派对。”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追我？为什么还让我遇见唐晓天？有太多的“为什么”，但是言念却问不出口。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只是把张嘉明当哥哥，当做家人，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感。哪怕张嘉明追他，有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会爱上我吗？”张嘉明反问。
　　言念答不上来。
　　“虽然我喜欢过你，但是你不是我的。你跟徐安是不一样的，我承认，你让我心动过。但是，徐安很让我心安，只有他会让我有‘一生一世’的欲望。‘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你是学中文的，应该很明白这句话。”
　　病房里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言念开口了。
　　“张嘉明，”言念直视着张嘉明的眼睛，“你一定要让徐安幸福。”
　　“嗯，我会的。”坚定的回答。
　　徐安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润。
　　他今天跟白苓去看小说的排版，刚看完就到饭点了，便跟白苓下馆子。吃完后，给张嘉明打个电话，本想督促张嘉明好好吃饭，没想到却得知了言念进了医院的消息。白苓见他着急的样子，恰好他们吃饭的馆子离医院也近，便开车送徐安过去。
　　徐安刚赶到张嘉明说的医院，找到那间病房，正想进门，却听见了言念跟张嘉明的谈话。
　　对于言念，徐安有着歉疚感。他在G城无亲无故，大学四年以来，言念帮了他太多了。这几年来，他隐约察觉到言念对他的感情，但他没有拒绝，而是装作不知道，他骗自己这是自己想太多。后来，骗不下去了，他也不愿意挑明。他狠不下心去拒绝言念，只能躲，结果把言念伤的更深。
　　感情这种事，最怕就是拖拖拉拉，优柔寡断。
　　徐安站起身，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走进病房。有些恍惚，他招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他想赶紧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心疼言念，整天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