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峥嵘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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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２００８年的一个秋天的下午说起。那时候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几个音箱，无限循环着《北京欢迎你》。楚澜穿过好几条这样的街道，终于来到Ｈ城最有名的老街：清街。
据说老街是从清朝时期传下来的，经历了好几百个年头，所以后人直接简称其为清街。民国时期战乱几经转卖，没想到最后竟然在炮火中生存下来，想必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机缘。
老街两边的房屋鳞次栉比，红木漆门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生锈的圆铜环。风起时，院子里伸出的桂花枝散发着清香，门缝间便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人在门梁上悬起驱魔的风铃，叮叮当当，让人想起襁褓时期外婆一手摇着拨浪鼓，一手轻轻推着摇床的老旧时光。
楚澜穿着简单的白Ｔ、短裤和帆布鞋，踢着青石板上的石子，仔细地翻看每一处房子的门牌号。
“怎么就断了呢？是不是元阿姨记错了．．．”楚澜站在已经到了尽头的巷尾，掏出口袋中皱皱巴巴的纸片，上面是铅字写着的：清街１２９号慕光陶艺。
巷尾特别阴凉甚至说是阴寒，而且静得吓人，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楚澜警惕地左右看着，心里暗自抱怨，那么有名的陶艺馆怎么会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嘛！
昨天和室友一起看了一部国产的恐怖片，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除了她。她躲在一群人最中间，努力挤出笑，脸却是惨白惨白的。
“楚楚，你看这鬼也是逗，跟着女主绕巷子呢。好蠢。”秋秋手舞足蹈，学着电影里鬼的样子。
画面中，女主走到死胡同，所有的大门紧锁，正在她奋力推着一扇旧木门时，身后传来物体飘忽的声音。
哒哒...不对，鬼走路应该是没有声音的。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突然出现这样诡异的声音，楚楚再也挤不出笑，脸色登时白了好几分，手颤抖着攥住纸片。魂儿早就吓没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清澈的男声。
楚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尖叫，然后拔腿想要逃跑，却看到了多年以后怎么也忘不掉的场景。
下午的阳光很暖，眼前的男生因为逆光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可以看出面部俊朗的线条。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色短袖和浅咖色的裤子，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楚澜注意到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却沾了一些颜料，显得有些滑稽。
楚澜忍不住噗呲一笑。
多年后，回想起那一幕，孟潭笑道，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尖叫声多么恐怖。
“我迷路了。”楚澜低头小声说道。真丢人，这么大的人了，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
孟潭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过去。
“等一下！”楚澜叫住了想直接推门进去的他。
孟潭不耐烦地回头，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楚澜伸手，手中是那张记着地址的纸片，厚着脸皮说：“帮帮忙吧，我想去这个地方。”
孟潭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捻着快辨不清字迹的纸片，眼神凝固：“慕光陶艺？已经关门了。”
楚澜惊诧，怎么会这么巧，焦急地说道：“那怎么办，我有朋友特别喜欢他们的陶艺，他过两天生日，我想送一个给他。”
孟潭看着眼前的女孩，良久才开口：“很重要的朋友吗？”
楚澜使劲的点头：“是是是，我最喜欢的人。”
孟潭停顿了几秒，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会做。只是和这里从前卖的陶艺只有五分相似。” “行！”楚澜爽快地答应了。
推门进去。
楚澜跟在孟潭后面，好奇地看着小院里的景象，里面居然还有香樟树根做的小桌小凳，桌上放着茶具。院子的角落里堆着软陶泥、模具、一些废陶制品还有一个小窑炉。
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各种陈列架台，玲琅满目各种釉色的陶艺品。楚澜一眼就看中一个红釉的小人偶，一个手掌那么大，憨态可掬。
“我想做这种样子的，行吗？”楚澜眼睛放着光，期待地看着专心摆弄陶器的孟潭。
孟潭只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点点头：“你先坐着吧，茶几下有一次性水杯，家里只有红茶了，不知道你喝的惯喝不惯。”
“我不挑，都行。”楚澜甜甜地应到。得了好处就应该卖乖啊，她心中窃喜。
“你要照着谁做？带照片了吗？”孟潭拿出一袋软陶泥，问道。
“就做我这个样子的。”楚澜开心地挑着眉毛。
“你确定照着你的样子做，人家会接受？”孟潭开玩笑道。
楚澜全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事实上自己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万一子雍不接受怎么办，如果送给他的话，自己的心意就很明显了。如果被拒绝了，岂不是很丢脸。
楚澜难过的低下头，满脸的失落映入孟潭眼中。他装作随意地说：“那就做你的样子吧，如果他不收的话，你就还给我。我自己收藏了。”
楚澜心情果然好转了一些，喜笑颜开：“稍微给我美化一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孟潭时不时抬头端详着楚澜的五官，整体来看，还挺清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灵气，只是脸部线条稍微有些僵硬。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将五官捏得更细致，遮掩了面部轮廓的不足。
楚澜每次与那双深邃迷人的双眼视线接触时，总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按理来说，自己看着子雍哥哥那么多年，怎么说也会对帅哥有点免疫力吧，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魔怔了一般。她没办法，只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孟潭身后展示架上的陶罐。
“不要翻白眼”孟潭无奈，这个女孩从刚坐下来就不安分。
楚澜涨红了脸，小声地反驳道：“我没有！”只好把视线抽回，重新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孟潭一笑，连照在他脸上的光线也一瞬间游离。清爽的短发，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果然好看，只是表情淡淡，看起来不易亲近。
“我是楚澜，楚留香的楚，波澜壮阔的澜。”楚澜受不了这么安静地氛围，主动介绍自己道。
可是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反应，等到楚澜尴尬地放弃从他口中得到回应的时候，才听到了淡淡的一句：“孟潭。”
楚澜乍一听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在确认是眼前这个人说出的话后，绽开了灿烂的微笑。
制作的时间很长，天渐渐黑了下来，楚澜肚子有些饿，中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出来了，现在肚子早也空空如也。
“咕咕咕” 某人的肚子不听话地响了。
真是不争气，楚澜拍着自己的肚子，在忙的人都没饿，自己这个闲人倒饿了。
孟潭瞄了一眼楚澜红透了的脸，放下手中的泥胚，说道：“先吃饭吧，我饿了。”然后转身去洗手池洗净手，拿毛巾擦干。
“我只会做蛋炒饭。”孟潭绕到楚澜面前，缓缓开了口。
楚澜整个人慢了半拍，才明白他是要做饭，于是得意地挑着眉：“做饭我拿手啊，你歇着吧，我来就好。本来你就忙了一下午，我怪不好意思的。”
孟潭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楚澜扯了院里的小黄瓜，又择了一些柿子椒，就钻进小厨房了。孟潭自觉地给炉膛中放柴火。乒乒乓乓，油烟味和辣椒味呛得楚澜睁不开眼，不停地咳嗽，可是再睁眼时呛人的味道便少了很多。
孟潭拿着一把圆扇熟练地给她扇着风，顿时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楚澜感激地笑笑，低头翻炒，老房子里用的是旧时的大锅灶，虽然使起来有点麻烦，但是炒出来的菜还是原汁原味的。
两菜一汤，荷包辣椒，凉拌小黄瓜，还有香浓鲜美的西红柿蛋汤，配上香软的米饭，两个人吃起来有滋有味的。
“我喜欢吃辣椒和小黄瓜，所以我妈以前就在这院子里扯了黄瓜藤，种了辣椒。”孟潭突然打破了沉寂，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吃，谢谢。”
楚澜一愣，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凝重，但是感谢之意是认真的，于是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啦~合你胃口就行”
“陶人差不多成型，还要上釉，晾干，烧制。至少要花两天时间，你两天后再来吧。”孟潭将碗里的汤喝净，擦擦嘴吧，嘱咐道。
“好的，那我先付给你定金吧。”楚澜忙拿出钱包。
“不用。这顿饭就够了。”孟潭盯着楚澜的脸，又补充道：“如果你硬要给我报酬的话，就当欠我顿饭吧，有机会做给我吃。”
楚澜看着他舒展开来的脸，点点头同意了。
饭毕。
孟潭送楚澜到十字路口，将楚澜送上了出租，然后看着车发动走远，转身走向巷子。他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在昏暗的街灯照耀下被拉得长长的，好像一条无尽的路。
楚澜在这时回过头来，看到孟潭高高瘦瘦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难过。
夜深。
孟潭辗转反侧，他执意要留在小屋，像从这个地方再寻找更多妈妈的味道。
他曾经以为再也尝不到家的味道了，直到今天，无意中竟然如愿以偿。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峥嵘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