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烟云岁月》百密一疏

11、多希望不是这样

　　阿诺从小被教的最多的就是要听话。
　　爷爷奶奶说，如果不听话是不行的。爸爸妈妈则说，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阿诺能有什么办法呢？也曾质疑过不听话的后果，不过结局不太好，换来了一晚上的训斥和全家人望着她的失望的表情。阿诺记得那时难受极了，所以此后小心翼翼，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直到遇见许漠。
　　遇见他之后阿诺又开始想，似乎做那么一点点出格的事情也无所谓。阿诺为了许漠学会了撒谎，学会了掩饰所有的心事。
　　而当那天晚上许漠抱住她的时候，她心里那些别人树立起来的条条框框都在一瞬间稀里哗啦的粉碎了个彻底。
　　许漠对她说，叶岚不要他了，怎么办。
　　阿诺本不需要理会这句话的，因为说出这样的话的许漠真的太讨厌了。真的，太讨厌了。
　　按照戏里演得，阿诺应该甩手不管，冷眼相对，凄凄然说句“你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但是咱家阿诺是谁啊......她自己都没考虑过自己的感受，更别说许漠好看的脸一垮，泪光闪闪的效果了。
　　阿诺那晚也知道了许漠为什么成为了如今的样子。
　　她以前只想过家中独她一女承受的压力，却从来没想过家中子女人多时别人的苦。而许漠是后者，幼时无福分享到父母之爱，如今也无力去爱别人。爱太多遂成逼迫，爱太少又多了心寒。
　　阿诺便想，自己本是有福之人，那时却愿多分出一些给这少年才好。这个少年亲情无法圆满，却在爱情上寻求弥补，太傻。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道：“许漠，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许漠眼睛里泛着雾，疑惑：“什么？”
　　“恋爱本就是比亲情更脆弱的东西啊，傻。”
　　许漠眼神盯在脚下，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阿诺，仿佛还是那个白衣少年，眼神波光流转，笑意温柔：
　　“阿诺，如果要你和我谈场恋爱，你答应吗？”
　　阿诺愣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答应吗？”
　　答应吗？
　　怎么会答应呢。
　　许漠啊许漠，你究竟把阿诺当成了什么呢。
　　阿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柔柔一笑：
　　“该回家了，不早了。”
　　一如往常的转身，兀自离开。
　　许漠看着阿诺离去，好像看的最多的便是她的背影。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似乎又做错了。
　　阿诺在转过身的那一刹，便成了苦笑。
　　许漠，你方才说的话我便当作没有听过罢。不知阿诺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阿诺只知，若方才你的问题有了答案，那你今晚来找阿诺诉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诺再喜欢你，也不需要你伤心无助时随口的一句施舍。
　　所以，你答应吗？
　　不需要答案，只期望你懂。

　　假期的第二周，雪终于降临在了江城。
　　阿诺是被窗外的叫唤声喊醒的。
　　她拉开窗帘，第一眼是满世界的白色，再定睛一看，就看见了白中的一点黑。
　　只见陆轶辰这厮裹着笨重的黑色羽绒服在原地哆嗦着来回跳着取暖，一张斯文的脸冻得煞白煞白的，嘴里还不忘喊着阿诺的名字。
　　“陈阿诺！陈阿诺！下雪了——快下来——！”
　　阿诺见到此景，窗帘一拉，被子一裹，继续睡。
　　只剩陆轶辰一人可怜见的唱着大戏，戏中欺凌弱小的霸主还叫陈阿诺。

　　陈阿诺最终还是被奶奶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一边起床，心里一边嘀咕着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对陆轶辰这么偏爱。
　　阿诺心里犯嘀咕也是有原因的，从小到大，她接触的最多的男生只有陆轶辰，也不知怎么的，陆轶辰硬是从传统思想极重的爷爷和奶奶之间杀出了一条血路，每次来她这儿，总会哄得两个老人眉开眼笑。
　　这不，阿诺刚刚让陆轶辰在外面冻了一会儿，奶奶就开始唠叨起来：
　　“阿诺哟，快起来，人家轶辰在外面等着你呢，让人家在外面冻着多不好！”
　　“奶奶你就让他在外面冻一会儿吧，他那么大个人又不会冻着......”
　　“嘿你这孩子！”奶奶大叹一声。阿诺这才快快的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
　　到了楼下，陆轶辰免不了阿诺的一阵白眼，却还是个话痨一样不离不弃。
　　“停，”阿诺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眉飞色舞的陆轶辰，“你说吧你要去干什么，应该不是只叫我出来看雪的吧。”
　　陆轶辰咧嘴，扶了扶自己脸上那副斯文的眼镜：
　　“哎呀知我者莫若阿诺也！走，跟小爷我去买年货去！”
　　阿诺站住脚，狠狠一瞥身后这厮，还是跟着去了。
　　自打初中开始，每年陆轶辰都拉着阿诺去准备年货，要不是阿诺知道陆轶辰家里人都忙着工作，就冲陆轶辰每年这哭天抢地的，她都以为陆轶辰家里人以差遣他为乐呢。
　　买年货去超市买也就算了，陆轶辰呢偏偏喜欢在街边上晃荡。
　　一会儿扯扯阿诺说“这儿的春联写得好”，一会儿又拉着她说“那儿的坚果卖得好”，惹得阿诺在大街上有气也没出发，只得苦着一张脸。
　　见着陆轶辰这厮还在埋头挑挑拣拣，阿诺忍不住开口：
　　“铁铁，我先去那边儿看看了，一会儿再回来。”
　　陆轶辰嗯了一句，阿诺安心走开。
　　正走着，低头看见鞋带不知何时松了，便低头。谁知路过的一人不小心撞到了阿诺。
　　阿诺向后踉跄了一两步，所幸没有摔倒，那人连连说着对不起，阿诺仔细看去，眉眼熟悉，再去回忆，是叶岚。
　　叶岚自然不识阿诺，道了歉便瞧见阿诺一个劲儿地盯着她，不免疑惑。阿诺却先开了口。
　　“你是...叶岚吗？”
　　叶岚更疑惑，客气的笑说：“对...你是？”
　　阿诺在几年后回想，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冲动问了叶岚，开启了这个对话，那她往后经历的会不会有所不同。如果她没有那样述说她自己的身份，那可能那天之后她不会那样看待许漠。
　　“我是...许漠的朋友。”
　　阿诺这样回答。
　　没有说是同学，而是说，朋友。
　　原谅阿诺的私心吧，朋友这个称呼在阿诺之后说的话中显得应该更加理所当然，不至于完全是个局外人般可怜。
　　叶岚听后像是明白了，只一笑，眉眼清秀明媚：
　　“哦，是这样。”
　　阿诺在心里咬了牙，既然已经如此，何不问个明白。
　　“我们能聊一聊吗？”
　　叶岚没有拒绝，尽管她知道阿诺要同她讲什么，毕竟她们的话题只有那一个。

　　陆轶辰买好了挑中的东西，向着四处张望，看了一圈终于寻到了阿诺，正待向她招手呼喊，却看出了阿诺的不对劲。
　　曾经温柔淡然的那个小小人儿，此刻脸色泛白，却还勉强笑着。
　　陈阿诺后悔开始了那段对话，两只手冰凉无比，却终究抵不过心里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