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愿天下有情人

82、罗江新妇浣布衣，碧沉伯阳终相聚

　　罗江
　　碧沉昏厥时被扔下马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一户朴实农户的家中。
　　“姑娘你醒啦？”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农妇轻柔地对碧沉说。
　　“这里是？”
　　“这里是罗江，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发现你的时候看着你穿着道袍，手臂还有擦伤，这是怎么回事啊？”
　　碧沉想起那天不知道陈家的人与另一伙人激战，自己的马车紧急掉头后，她被推下马车，慌忙朝西跑去，跑到这个村子时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我，我从绵竹来，是和家人去道观进香的，谁料路遇歹人，把我们冲散了。”
　　“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姑娘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你就安心在大姐这里多养几天，我们这个小村子车马少，要么等过几天有到绵竹的商人，再把你捎上。”
　　碧沉不能回绵竹，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大姐说村里的大夫出外施诊回来了，这个大夫一年只在村子待一个月，其余时间都云游四海，治病救人，所以这个姑娘真是幸运，这个大夫可神了！
　　“李大哥，腰疼好没好些，下雨天还疼得厉害吗，我特意从外面给你带了药。”“薛姥姥，您嗓子不好，这是给您带的金银花，您吃了，嗓子肯定像年轻时候一样又甜又亮。”
　　“谢谢，谢谢孩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怎么会，我都二十三了，怎么会长个子呢，姥姥您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噢，娶媳妇儿了呀，那怎么没带回来给姥姥看看哪？”
　　伯阳知道薛姥姥耳朵不好，就在一边笑着，一边扫视着村子里有什么变化。大姐拉着碧沉出门来，看，就在那儿呢，“曲大夫！”
　　四目相对的瞬间，碧沉已经站不稳了。伯阳闭上眼睛，死死闭着，再重新睁开，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就是他日夜思慕的姑娘！
　　他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罗江后面的小凉山布满了珍贵的药材，每年朝廷都会允许伯阳回到这里采药研制新方，他可以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原本是秋天药材成熟他再来的，可是沈婕妤一走，他虽然没法跟随着保护，但是真的很担心她，哪怕循着你走过的路也好。伯阳把自己原来住的小木屋收拾好了后，把碧沉接了进来。
　　伯阳：这是我采药时临时住的房子，婕妤身份尊贵，实在是委屈了。
　　碧沉：事已至此，还哪里有什么尊卑之分。你救了我的命，从此，我便希望与万千普通女子无异。我想，我与此前的生活，告别了。
　　无异？告别？她是说，她再也不回宫，再也不是后宫的女人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就像叫醒大地的一声春雷，乍响在伯阳和碧沉的感情中。
　　采桑缫丝，织布耕田，真的是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村子里的生活很简单，伯阳上午给乡亲们诊病，也不收钱，乡亲们拿米和菜来换取药材。下午他就上山采药，有时候带碧沉去溪边玩耍，碧沉带回荷花的种子，栽种到伯阳后院的横塘里。
　　“站住！你别跑！”伯阳刚下山回家，在门口就听到碧沉大喊，还以为是家里遭了贼，赶紧冲进去看碧沉有没有事儿，结果看到碧沉在追着一只母鸡满院子跑。
　　眼看母鸡想要从木门逃出去，伯阳赶紧把门一关，把母鸡逼到墙角，逮住了它。碧沉撩了一下有些乱的发丝，笑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回来啦？这是隔壁李婶儿送来的，他们家小儿子的风寒已经全好了，刚才我给他把过脉了。这只土鸡是他们一定要送给你补身子的。”
　　“你给小虎子把的脉？你真是太好了。”
　　“我还是什么都不会，真是笨死了。”
　　“不会抓鸡？”伯阳把那只土鸡提起来，它使劲扑了一下翅膀，抖了好多鸡毛在二人的中间，为平淡的生活更添了一丝趣味。
　　“那你会杀鸡吗？”碧沉傻傻地抬头看他。
　　“我......”伯阳摇摇头，两个都是文弱气质的人，现在又是做农活又是杀鸡，当然全都傻眼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午的日头已是非常毒辣，曹真在亲自确认过粮草无误运送过来后就急匆匆回营帐了。这时躲在草丛后面的几个孩子就蹑手蹑脚地跳出来了，他们想去濂溪冲凉戏水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父亲不许他们乱跑，但自己明明又上不了战场，天天被带着读各种兵法怎么受得了。于是终于今天有机会，曹皑带着几个军中同龄的小伙伴把宽大的军服脱了就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水。这样的活动，他说教的三哥和沉默的五哥肯定是不参与的，这些孩子都是同父亲东征西闯的，可是年纪小终究是好玩儿，那淘气的曹皑自然做了这些孩子的头头儿。这个濂溪，连着一小片湖，说它是湖，只不过比濂溪宽了那么一点，游到这里，一个孩子大叫：
　　“快来看，这里好奇怪，连在湖底的，有好多石柱，用来绑人倒是正好。”
　　“才不是，我爹说，这里的地貌就是这样的，这片湖很浅，它们一定是原来在地上的，地面塌陷，慢慢积了水，才成了现在这样。不只是这里，我爹的帐子后面也有这样的柱子。”
　　这里地震频发，就连小孩子都知道。
　　可是刚刚说绑人的话，却让不远处的曹皑有了恶毒的想法。
　　晚些时候，灵均抱着一个大木盆跑来濂溪边说是洗衣服。曹真让吴忠守在她身边，吴涛不情愿，我上战场是来杀敌的，又不是看着个小姑娘一举一动的。可看曹真的语气很是坚定，他才跟着去了。
　　灯火实在昏暗，濂溪说是不宽，但灵均丝毫不通水性，她看着还是挺害怕的。这个老古板还一直在自己身后转，灵均实在什么都看不到。本想糊里糊涂洗完衣服就走的，又想起少谦说的话，也许和吴忠说说话，会套出什么话来。
　　“我能叫你吴大哥吗？”灵均的语气那么单纯无辜。
　　“不好，这里是军营，一切要守规矩。”
　　什么都没做怎么不守规矩了？这个老古板。
　　“那吴大哥，你跟了将军多少年？”
　　“你问这个做什么。”虽然灵均问得漫不经心，但吴忠还是处处提防，不愿理会。
　　“随便问问，怎么总板着个脸嘛。”灵均好似撒娇的口吻，“那不说别人了，就说，你是什么时候这么冷酷的？”
　　冷酷？这个姑娘到底耍什么花样？
　　趁吴忠走远了些背过她坐在石头上的时候，灵均爬上不远处的一个小坡才看到溪水对面的样子，不过已近黄昏，对面一点灯火都没有，曹真将这里保护得也太为周密。还是下次再找个时间来吧。
　　晚饭时候，灵均还是见到饭菜就作呕，还是早点让人把饭菜撤了，没动过的菜都叫看守的士兵吃了，让曹真察觉了又徒生事端。
　　少谦在醴水巡视的时候截住了对岸的飞鸽，是丞相叫少谦安排好在陈仓道的守卫。既然现在还没摸清魏军的粮仓，那就得紧紧提防，千万不能闹出暗度陈仓一样的事情。
　　少谦要离开醴水一段时间去北边的陈仓道了，临走前去找菱美人辞行，正好，菱美人也有事情告诉他。
　　“我”，灵均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有人跟来后，才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太好了，恭喜美人怀上龙嗣！”
　　灵均摇摇头，“可我现在身陷曹营，这里与虎穴无异，这孩子，怕是危险啊。少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我们得再快一些行动了。”
　　“是，臣必定不遗余力，务必将美人平安送回。”
　　少谦刚刚走，灵均也正要回自己的帐子了，可不料脚下一滑，顺着山坡就滑了下去，只觉肚子一紧，便没了知觉，待滑落山脚，她才睁开眼，伴随着的是小腹的剧痛，虽然夜幕沉沉，即便身着黑衣，可灵均还是清楚的知道，她在流血，她正在失去她的孩子！
　　“不！”像上次梦到皇上一样，灵均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又是一身的汗，灵均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腹中的孩子，现在的你多大了，什么时候会长出小手和小脚丫呢。自己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也许从皇上离宫后灵均从未安下心来，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的太好了，在漂泊动荡的岁月里给了她最大的慰藉，可是也正因为这个小生命，她才更要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