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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纷扬雪瞻柠升温,志向合陈寿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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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愉和宫举案齐眉,可繁漪殿这里却一直昏昏沉沉,不知怎的最没生气。灵均总感觉身上乏力疲劳,几乎整日都懒着不愿下床,就算不睡,看着见喜和安康他们瞎胡闹也好。初七,收到了家中娘和大嫂的问候,一转眼,采蘩都六岁了,也学诗经了:“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采蘩小小年纪也会写祝福的话了,可是垂髫女童怎懂婚姻不易呢。又隔了几日,从杜鹃山也有一份特别的书信传来,那是绍儿写的,对长姐最真挚的道歉和祝福。家里一切都好,这就是灵均这个寒冬最大的收获吧。
大雪封山,暂时不需要再往汉中运送粮草了,尚俊也终于闲了下来。在千锁细腻温柔的照顾里,尚俊简直一步都不想离开府上。这大概就是最标准的伉俪情深吧:你读书,我织布;你习武,我下厨。对镜画眉,和如琴瑟,他们是最平凡,也是最长情的烟火夫妻。
柠儿呢?她是最闲不下呆不住的,繁漪殿里她不热闹,原来是纷纷大雪中和思远出宫玩儿去了。
思远:这么大的雪,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啊?
柠儿: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啊!
思远:那你在屋里看就好了嘛,还跑出来也不怕着凉,拦都拦不住你。
柠儿:谁说我光是来看大雪的,我都很久没和你一起出来玩过了,怎么了,你不愿意陪我啊?
思远:我没有啊,我是看这么大的风雪,担心你的身体啊。
路过霓裳坊,这是成都最大最好的蜀锦铺子。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好几匹布料从里面走出来。妻子问相公:你看我穿这颜色好看吗?
相公说:你穿这个最漂亮了,就是天仙下凡也比不上,媳妇儿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这么简单的情话都能让柠儿回想好久。想想看,思远好像都没夸过我什么,可是如果柠儿这样问他又太没面子了。他到底懂不懂我想听你夸夸我呢?
柠儿:你看你看,就因为这么大的风雪没人出门,所有的商品都才卖原先一半的价钱。
思远:怎么没人出门啊,那么多大姐都排到门外了。
柠儿拉着思远也要去排队,思远不想和那些大姐一起挤,可是为了能让柠儿高兴也没有办法。
思远:我们也不缺钱啊,为什么要来这里挤啊?
柠儿:这家的锦缎特别好,而且女人抢着买东西本来就是图个你争我抢的热闹,图个实惠的彩头,快过来呀你。
这些大姐实在是太能挤了,柠儿死死拉着思远排到了最前面,思远想在旁边先喘口气,让柠儿自己去抢,刚一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大嫂?她也在这里?那娘不会也在吧,这可怎么解释得清啊。
柠儿兴高采烈地挑选着布料,几乎把思远忘到脑后去了。
妙君:思远,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因为我看错了呢。
妙君的声音那么尖,思远又是对柠儿来说最敏感的字眼,所以当她听到一个女人这么叫思远的时候,她马上就停下了,转而悄无声息地躲到一旁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思远:你也在这里啊,和娘一起来的吗?
妙君:对呀,刚才和娘刚从珍宝阁出来,但娘向来不喜欢这些珠宝锦绣的,她就去伯松的驿馆歇着等我去了。别光问我呀,你一个男子,没事儿到这霓裳坊来做什么?
思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柠儿心里直嘀咕,这女子管思远的娘叫娘,还和思远举动这么亲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妙君:到底是哪家姑娘让我们二公子都不好意思了,也让大嫂看看呀!
是大嫂啊......
可是柠儿刚才一冲动都已经上前来了,现在又急着往后退了。
妙君感觉这姑娘不对劲,眼神跟着她一瞟,思远向后一看,立刻拽住了柠儿,向抓住一个小偷一样。柠儿神色尴尬地走到前面来,没有一点的防备就见到的思远的家人,还真是措手不及。
回宫的路上,柠儿时而闷闷不乐,时而哭闹不止,刚才在他家里人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思远看柠儿这样紧张和别扭哭笑不得,她那么担心自己给他家人留下的印象,还要为了“守护住我”凶悍地挺身而出,这样的柠儿真可爱。
思远一把拉过柠儿,把她抱进怀中,为她遮挡住风雪。
“你真好,有你真好。”
“你才好。”柠儿还从没和思远挨得这么近过,他的心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好高啊,我这样仰着头望着他也太累了。不知不觉,金小桃踮起脚尖,在思远的脸上轻轻一吻。思远今天好像突然开了窍,没有再羞涩再回避,而是同样深情地吻了她。
虽是正月里,但心里的桃花已经朵朵绽开,在他们决定在一起的宁远桥上,让我们就这样爱下去吧。大雪纷纷吹不散思念,百姓起哄哄不乱情缘。百姓起哄.......原来桥下的市民全都看到了,虽不认识这两个年轻人,但为他们的勇敢鼓掌。这回轮到柠儿羞涩,思远主动了......
杜府门外恭恭敬敬地站立着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清清瘦瘦,衣着虽简谱但不俗气。郑朗在大雪停下的时候出门扫雪,这才看到门口伫立一少年,大雪都快要淹没了小小的他。
郑朗:哎,孩子,你站这干嘛呀,这么大的风雪,别冻坏了,快回家吧!
少年:我想见劝学从事曾大人。
郑朗:你认识我家姑爷?那你先进来再说吧,瞧你这小身板儿。
少年:谢谢哥哥。
少年从容不迫地走进杜府,那么细微的神态郑朗是察觉不出的,可在千锁小姐身边呆久了,素蝶可一眼就看得出,这少年绝非等闲。她赶忙跑进屋去告诉千锁,千锁只说:先给少年上最好的茶和食物,一切等尚俊回来再说。
少年坐在正厅,他身上的雪水似乎与这明亮优雅的氛围不符,可他不经意散发的书生气质却和尚俊一模一样。
日近晌午,杜琼和尚俊一起下朝后回家,在杜府前面的一条巷子新醅的首阳春酒刚刚出窖,醇香浓厚,沁人心脾,这是杜琼常去坐坐的酒肆,刚酿了新酒,杜琼自然马上就去尝鲜,尚俊只好先回去了。少年听闻声动,马上整理仪容,跑到院子恭恭敬敬地站好,在曾大人的左侧侍立。
少年:曾大人,请收在下为徒吧!
尚俊一愣,自己还从来未曾想过收徒弟的事情,他不想收门客结党羽,所以他的眼神里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拒绝。可是这位少年捕捉到了,他一跨步到尚俊身前,说:
大人,晚辈跋涉山水,迢迢万里寻你,只一言求解。
“你说。”
曲与直何为男子立身之本?
自然是直。
那天地间,曲与直哪个人更多?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巧言令色的人更多。
我知道大人从看不惯趋炎附势的小人,可又不得不受其所限,心里的委屈可以承受,但当这样的硕鼠食君禄戕民本的时候,您一定是想做些什么的。
尚俊大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表真心不易,说真话太难,所以您潜心于经史之间,只为还原真相,在古籍中才可以衡量是非曲直。您在《蜀北地志》中曾对高山,青松、石竹等大加赞赏。我知道那不单单是......
我不会收你做徒弟的。
但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你~
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很难,既然我和您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不能载我一程,实现共同的志向呢?
这府上还住了我的师父,我收徒不合规矩!
尚俊说罢拂袖而去,千锁把少年安排在侧厅,又连忙去劝他来了。
这少年也未免太轻狂!
哪有少年不轻狂?而且,他本就是恭敬谦虚的,是你把话说得太死了。
可是话说回来,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读懂我的书,确实......
你明明就很欣赏他,知己难得,年龄又算什么呢?
尚俊抬头看了看千锁——一天当中被两个人这样懂,好没面子啊......
姑父讨厌你再叫他师父了,我们一起叫姑父才是一家人嘛,所以你不需要考虑姑父啊。
尚俊站起,急急走到门前,看到少年正在西侧的书房读书,连飞鸟落在窗台都不为所动,这景象和十年前,他读书时一样。
尚俊轻轻走到书房门口,千锁紧随其后,看着少年踱着步子细细研磨其中的意味,还真是和当年宏图壮志的自己一模一样。少年转过身,看到曾大人在外面,连忙跑到门前,恭敬行礼。
以后不许叫我大人。
少年一时不解,千锁却笑容满面,说道:他让你做他的学生了。
少年大喜,礼貌鞠躬:
学生陈寿拜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