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难以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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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后莫衍异常的忙碌，常常是批奏折批到子时过后，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宿在仪坤宫，有时实在太晚了，又怕吵醒我，他便窝在内室的软榻上凑着一晚。
早上起床看着被他压得皱巴巴的龙袍，心里实在是心疼，便道，“以后若是晚了你便宿在怡心殿吧，别来回奔波了，本就睡不了几个时辰这一来一回就更少了。”
他搂过我，笑得慵懒，“哎……谁让我腻在我家娘子的温柔乡中了，这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我笑得轻捶他，“就你嘴贫，让你那些大臣看看他们的皇上如此的不正经。”
莫衍搂得我紧紧地，我的头抵着他的胸口，嘴角含着笑，虽然人生不尽完美，但如今的一切并不坏，不是吗？
我离宫的这几年宫中发生了许多事，太皇太后在我失踪后两年自然终寝，莫衍告诉我时我正靠在他的身上，身后轻微的颤动清晰地传到了我的心上，失去亲人的悲伤即刻涌上心头，我反身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眼睛胀得酸疼，那个笑着叫我雪丫头把我当成自己亲生孙女的婆婆再也见不到了吗？这些年我都错过了什么呀？那时的莫衍又是如何渡过的呢？爱人失踪而唯一放入他心中的至亲之人也离他而去了，朦胧的双眼好像看到了当时痛入心扉的他，那个傲然孤立于寂寞悬崖边的他，那一刻我深刻的感受到他对我说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这句话的分量是多么的重呀，在骆风时他说，“我来此不是来找敏妃的，也不是来找雍憩雪的，更不是为了霸占夙沙嫣雪，我只是要带我的然儿回家，那个只属于我的然儿。”是呀，我们只属于对方，谁也无法离开谁，哪怕是失去一点点，人生也会因此残缺不全。
倩柔也病死在了后宫之中，我问莫衍可知是何病，他只告诉我咳血身亡，握在手中的绢帕紧紧被捏在了手心，难道真的是病死那么简单吗？倩柔还那么的年轻，为何像她这般与世无争的女子也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不禁有一些怨莫衍，不管是出于何目的，既然娶了人家，暂不论爱或是不爱，但为何连命都没有保住呢？
如此想到，加上后宫的嫔妃有的献媚有的试探，一趟趟来仪坤宫，总没有安生的时候。再想想与憩斯之间的问题，心中好像有些莫名的烦躁，接连着几天不怎么理莫衍，起初他忙于政事并没有发现我的情绪变化，有一次朝廷收到了捷报他心情很好，中午早早就下了朝来陪我用膳，我面上淡淡的，也不怎么理他，他这才发现我的不对劲。伸手来搂我，我微侧过身子躲过了他的怀抱，他轻拢了眉头用力一拽硬是将我拽入他的怀中，“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
“是怪我太忙了？”
“不是。”淡淡回了过去。
他的双眉又皱紧了一些，“那为何不高兴？”
我在他怀中扭捏着要出来，可他的手越收越紧，“你放手啦。”
“不放。”某人有些赖皮道。
我在他怀中的动作更大了，他倒不恼，一低头咬住了我的耳朵，“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容修仪？”
我一愣，被他一下猜中了心事，倒也不避讳了，“是。”
他没有回话，用牙齿轻咬着我的耳坠，然后一把将我扛到了肩上，“你要干嘛？快放我下来呀！”
他不顾我的反抗直接将我扛到了内室，到了床前才将我放下，我侧过身背朝着他，他绕到我的身前蹲了下来，轻轻握住了我的双手，“然儿，有些事情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容修仪的事既然过去了你也别太在意了。”
他的话有些刺激到了我，我转过头来正对着他，“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也明白与你生这个气有些莫名其妙，但什么叫别太在意，哪能如此简简单单就一语带过了呢？像倩柔那么与世无争的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你也是她的夫呀，难道连保她一命都做不到吗？”
莫衍轻叹了一口气坐到我的边上，“她是与世无争，但她的好父亲可非如此呀！当时我要领兵出征如何能留下狼子野心的户部尚书在朝中兴风作浪呢？我知道你与她关系不错，给她留了活路，是她自己想不开，服了毒，太医赶到时已经晚了。”
“倩柔是自尽的？”
“是。”莫衍伸手搂过我。
我的眼前浮过那个淡定又美丽的女子，有句话真是不假，上天立在云端微笑，世人守着哀伤弄人，如果她不是身在官宦之家，如果她只是寻常百姓，如果她没有进入宫中……那么这一切的不幸都将不存在，那么她依旧存活于世。
“然儿，我不愿意对你多说是因为朝堂很复杂，不是我们一眼就能望透的，很多事情既然表面简单，那么我们就维持这样的简单，如果非要掀开另一面，往往难受的都只会是自己。我想要你能够一直开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莫衍的话语低沉深厚轻轻响在我的耳边。
我没有说话，将头轻轻靠到了他的肩上，脑子有点乱，也许是自己太过倔强，也许是自己不够成熟，莫衍的话句句带理，可为什么没能让我放下心中浓浓的难受呢？为何看着自己一步步往这皇宫深处走就会如此的心慌呢？
“对不起……”良久，我轻声道。
他慢慢搂紧了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莫衍。”我轻唤道。
“嗯？”
“我们幸福吗？”
他将我慢慢转正，四目相对时，他说：“我很幸福，真的！而我也会努力让你很幸福的！然儿，给我时间，好吗？”
我没有说话，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这个宫殿对我来说真的很陌生了，以往的回忆已丝毫不见了踪影。如今的后宫更是面目全非，除了一如既往的寒冷外，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了。就连父亲、大娘与哥哥都不能相认了，大婚那日我的目光轻轻扫过全场落在父亲身上时，父亲眼中泛着晶透却不敢看着我。单独见过哥哥一次，哥哥喉间涌动着千言万语，出口的只是一句，“臣给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圣安。”我看着哥哥，泪水在眼眶内终是没有让它滑落，而一句“跪安吧”将自己硬生生顶上那个高高在上却冷风嗖嗖的位子上了。还有当年在宫中对我帮助良多的顾仲哲也都辞官归隐了。
这宫殿呀，除了莫衍，我还认识谁？
对了，倒是有一人未变，晴平公主。
初见我时她脸上有诧异的了然但并未点透，很自然的与我交往，这几年的时光并未在婉卿身上留下什么，她与我走之前一样，音容丝毫无变，脾性也依旧如昔，还像以前般经常带些小玩意给我解闷，当年的浓情香香味依旧浓郁，瓶身的蝶儿却是绚丽难在了。
“御园百花蝶飞舞，灼绿芳草碧连天，忽梦飘叶沉入土，回首但忆浓情香。”摩挲着瓶子我轻吐出声。
“当年有位旧人对婉卿说只有发生了经历了才觉得精彩，便如此水当下闻时觉得十分浓郁，甚至有些刺鼻，并不若想像中美好，可若洒至身上散发些许时辰再细细闻来，便觉得沁人心鼻了，浓情并不是入鼻那时的味道，而是回味时的味道。这些年婉卿一直记得这段话语越是细想越觉得在理，只是人生并不只是用来回忆的，更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向前走，就算回忆再美好也只是过去，它毕竟代替不了现在，更代替不了将来，皇后姐姐觉得呢？”婉卿从我手中拿走了浓情香，递了一杯茶过来。
我接过了茶轻呷一口，茶水淡淡的清香折了鼻尖浓浓的玫瑰香气，我微微一笑，“婉卿妹妹说得对，香味再浓也有挥发尽的时候，回忆再深也会忘却的。”
“不，只要是想要忘记的回忆都忘不掉，只有自己刻意想要忽视的回忆的，有时忽视得久了就会慢慢不记得了。”婉卿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抬眼望向她，她微微一笑又道，“小王子很乖，长得可真好，可能是在皇帝哥哥边上呆久的缘故吧，婉卿瞅着可真是越来越像皇帝哥哥了。”
手轻轻一抖，被婉卿紧紧地握住，她看着我不断地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难以往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