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芳华》幽祭

39、真相

　　关悦软坐在罗汉床上，痴痴地看着程毓，程毓心中有鬼，被关悦看得不自在，遂起身将关悦忘了合上的门关上。

　　“外头冷，也不知你在哪里流连，竟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胃，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梳洗一番，早点歇息。”

　　说这话时，程毓全然忘了她刚回来不久一事。程毓不问关悦发生了什么事，关悦想说，自会告诉她，不想说，她贸然询问，可能让关悦为了回避问题离开。现在这个时候，让关悦去哪里，程毓都不放心，最好是她看着关悦睡一觉。

　　程毓的茶送到关悦跟前，关悦机械地接过茶，一饮而尽。换做平日，关悦一定会大赞一番，祈蒙云雾茶也是难得的精品。今夜，关悦怕是连喝的是茶还是水都分不清。

　　屋里的灯芯拨了三回，子时过了大半。厨房送了两回热水来，都冷了。程毓索性让厨房不再送水，都去睡。之前在外头喝了酒，程毓睡不着，正好陪着关悦看灯呆坐。在程毓第四回拨灯芯时，关悦开口了。

　　“我以为鹤鸣见我一个人太孤单，来看我了。可是上天怎会厚待我，在我亲手断绝鹤鸣的生机之后。”关悦平静地诉说，脸像一潭风也吹不动的死水。

　　程毓拨灯芯的手一颤，随后将断损的灯芯轻轻挑去，也不说话。想来，此时的关悦只想有个倾诉的对象听她说说话，不希望被人打断。将铜钳放下，程毓坐在罗汉床的另一头。这时，关悦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程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不知关悦为何突然发问，程毓一愣。鬼？她当然相信，她不但相信，她曾与一缕幽魂相处了十几年。这世上若是没有鬼神，她哪来重活一次的机会，更不会在重生后见到前身为幽魂的楚信。程毓郑重地点点头，不解地望向关悦。

　　“你怎会相信有鬼呢？你见过吗？不，你这么胆小，这么柔弱，真要见过，一早吓死了。我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是贼老天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关悦双目通红，整个人被恨意点燃。

　　“去年三月，鹤鸣随我爹外出时受了重伤，被人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我与鹤鸣是在他受伤期间成的亲，我爹拗不过我，最终同意我嫁给鹤鸣。那一天，是鹤鸣重伤后，我唯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终于嫁给鹤鸣，在成为他的女人后，真正做了他的妻子。”关悦的眼里隐隐有喜色流过，尔后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昏迷了四个月后，鹤鸣终于醒了。可鹤鸣醒来时，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开始我以为鹤鸣睡得太久了，人懵了。后来才发现，鹤鸣是鹤鸣，却又不是鹤鸣。”关悦嗤笑一声，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渐渐，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不对。鹤鸣不会色迷迷地看着我，更不会在病重未愈期间就忍不住对随身伺候的丫鬟动手动脚。他有鹤鸣的记忆，却独独不知道我与鹤鸣在成亲前就做了夫妻。后来，我上道佛两家求助，在他的饮食中不知放了多少符水，始终没能赶走他。在他又一次对身边的丫鬟出手时，我动了杀念。我想的是，鹤鸣的身体岂容孤魂野鬼玷污。可是我终究没能下得了手，那是我恋了八年的人，是我的夫君。就算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可那是鹤鸣存于世间的最后证明，我怎么忍心毁去。所以，我弄出动静，让他停手。”

　　关悦如同迷茫的孩子，看得程毓心揪不已。关悦怎会经历这样的事情，程毓纵然没有亲眼目睹，也猜到后面的结果，方鹤鸣必定是关悦失手杀的。断了方鹤鸣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关悦又是凭着什么信念活过来的？换做程毓，她一定接受不了，亲手杀了陆源的事。

　　“他好像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为了使我放下戒心，竟然模仿鹤鸣行事。初时，我真以为鹤鸣回来了，可是假的真不了。鹤鸣永远不会枉顾我的感受，强求我。”
　　关悦神情激动，双手紧握成拳。

　　“虽然占着鹤鸣的身体，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要我装作毫不知情，与那鬼物行夫妻之事，叫鹤鸣看着了，岂不后悔错付满腔深情，又叫我情何以堪。所以，在那孤魂野鬼对我欲行不轨时，我捅了他一刀。我亲手将匕首插进鹤鸣的胸膛。我要杀的是那孤魂野鬼，不是鹤鸣”

　　关悦突然泣不成声，泪如江水奔流不息，很快迷蒙了她的双眼。

　　“鹤鸣再也不会回来了。程毓，你知道吗，鹤鸣再也回不来了。他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
　　悲恸无言可尽诉，唯有泪水纵横。

　　程毓想，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关悦面前哭。此刻她要不坚强，谁能借关悦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关悦今夜看到的人，必是与方鹤鸣长相相似之人，可惜两人生得再相似，也不是关悦要找的方鹤鸣。

　　这世间只有一个方鹤鸣，已经死在关悦成亲前。

　　关悦比程毓坚强，很快，关悦擦干眼泪，继续讲述后面发生的事。

　　“那一刀插入鹤鸣的心脏，回天无力，他没了呼吸。我当时吓蒙了，不过片刻，我就清醒过来。鹤鸣已死，没有这孤魂野鬼，鹤鸣早已入土为安。可是我怕那孤魂野鬼会再借鹤鸣的身体生还，所以我砍下了鹤鸣的脑袋，将脑袋和身体分别安葬在两处地方。办完此事，我只觉生无可恋，准备在鹤鸣的坟前自刎，但是我爹出现阻止了我。我爹告诉我，既然有孤魂野鬼能夺取鹤鸣的身体，说不准鹤鸣也以同样的方式在其他人的身体里活了过来。如果我就此死去，万一哪天鹤鸣回来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我。”

　　程毓听到关悦自我了断时，心凸凸乱跳，知关云山及时赶到制止了关悦，暗道万幸。否则她此生恐怕也和前世一样没机会见到关悦。前世，关悦没有入京，是不是同样有那么一个鬼东西进入方鹤鸣的身体里，而前世关云山没来得及救下关悦？程毓心中有疑问，却不好将她是重生的事说出来，陆源交代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重生一事再不可对第三人讲起。

　　“关伯伯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否则你不会重新振作起来。”

作者有话说

　　程毓：不要听悲伤的故事，小心脏受不鸟。
陆源：看来重生的太多，连穿越也开始乱入。
作者：今天更新结束，三更送上，时间还是蛮早的，啊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给关悦设计一个悲伤的过往。答案是，被jj带抽了，忘了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