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颂》不如不遇

2、美人颂歌

　　我只知听雨阁在山腰，却不知这山腰距山脚如此之远，原本还脚步轻快，尚能赶上前边那人的步伐，这会子却着实有些走不动了。
　　“呃。咳咳，我看，这两边的风景倒是不错的很。要不咱慢点儿走也好欣赏欣赏？”我小心地试探道。
　　之所以说得如此委婉，是因为一来呢，此刻我体力正虚，他若是歹人此刻行凶恰是最好时机，我可不能叫他认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二来我自幼便随着哥哥们学了些武艺，既是习武之人若叫人知道体力如此堪忧也着实有些跌份。
　　如此细想，我当真是思虑周全，面上便也难掩得意之色。
　　“也好，那咱们便慢些走。”他脚步略略停下，回头望我，“我瞧着姑娘眼角眉梢皆是喜色，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不知可否说与在下一听？”
　　“值此良辰美景又得公子这样的佳人相伴，岂不美哉？”我挑了挑眉，故作轻浮姿态。
　　他低头浅笑：“当真是美哉。”
　　如此说笑着，听雨阁便近了。
　　听雨阁本不叫听雨阁，只是个不知何人所建的破败小亭子。传闻当年天子出游被此美景所感故亲赐“听雨阁”之名，后又派人修葺了一番并亲书了牌匾命人挂了上去。
　　如此，才有了如今的听雨阁。
　　然我一眼望去，只瞧着个普普通通的亭子，不禁有些失落。又环顾四周皆被桃树环绕，细细想了想估摸着是我来的时间不对。
　　若是晚些时候过来，爬山至此正是困乏之时，忽见桃林掩映间一四角方亭翼然临于泉上。
　　待入得那亭内，流水潺潺，花香阵阵；远眺一川瀑布悬于绝壁，激流碰撞坚石荡起阵阵水雾；近看千树桃花纷绽环抱于四周，细雨霏霏烟雾朦胧看不真切，恰似一群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少女。
　　呜呼哀哉，当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思及此，仿佛周边的衰败枯木都让人觉得可爱了些。
　　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已萦绕着悠然琴音。我循声望过去，只见那白衣公子白净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琴弦，泠泠琴音就从指缝中流泻而出。
　　我怔怔地看着他，目光渐渐从那一双好看的手转移到那一张好看的脸。
　　嘁，一个大男子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我心下犯着嘀咕，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与我从前见过的那些小白脸还是不一样的，身上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怕是只有达官显贵家的公子才有的。
　　细细瞧着那张脸，我竟突然生出了一丝惭愧。眉目精致得恰到好处，温润之中又透出一股子锐气。我向来对我这副皮相是极满意的，然而却也觉得着实比不上他。
　　琴声戛然而止，我尚未收回视线，蓦地对上了他抬眸浅笑的柔和目光，眼角眉梢皆是温柔，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漫山桃花遍开，绚烂至极。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开口：“这曲子可真是好听，我也略略学过几年琴，从前却从未听过此曲。可否请公子告知这是何曲出自何处？”
　　“此情此景，有感而发，随手拨弄的罢了。承蒙姑娘喜爱，在下深感荣幸。此曲尚未赋名，不知可否请姑娘赐名？”
　　我偏头略略思索一番：“那便叫《桃花颂》如何？”
　　“哦？此名何解？”
　　“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学着他先前的语气轻轻念出这句诗。
　　他笑了笑，站起来，一步步走近，我手足无措地略退了退，然退无可退：“这里桃花尚未开，不若叫《美人颂》，如何？”他俯身凑在我的耳边，鼻息环绕在耳边，蹭得我有些痒痒。
　　我一把推开他，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只觉脸颊和耳朵都烧得慌，却听到一阵闷闷地笑声，似是强忍着笑意又实在忍不住。
　　再顾不得低头害羞，我猛得抬头瞪过去，他才收敛了笑意，嘴上却还是不闲着：“此时，倒似桃花盛开了。”
　　我听出他话里是在笑我脸红，却无力反驳，强自镇定下来接上先前的话题：“《美人颂》太直白，显得俗气，《桃花颂》好些。”
　　他笑着点点头：“也好。”
　　又听他弹了几曲，天色已不早了，我同他一起下山至避雨亭，寻到了同行的小仆便要告辞。
　　“慢着”，他叫住我，“可否请姑娘告知姓名？”
　　“有缘下次再见，便告诉你!”我笑嘻嘻地转身离去，脚步从未有过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