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灵宿》此山寒

2、白骨妖入侵

　　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怎么出现的，而且少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衣服也是整洁干净。可是林未也想不了那么多，过量地失血已经快使她昏迷。

　　少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喃喃说道：“你就这么死了的话，又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他起身绕到林未右边，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住钢筋，向后一拉，鲜血喷涌而出淋在少年的白色衬衣上，而钢筋也脱离了林未的手臂。看见被弄脏的衣服，少年有些恼怒地皱起眉头。

　　瞅了林未一眼，她苍白的脸上流着冷汗，紧咬下唇倔强地不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还挺能忍”，少年哼了一声，擦拭了手上的血渍，蹲下来，将手覆在林未手臂上被钢筋刺穿留下的窟窿。

　　林未眼睑微垂，模糊的视线中只见微弱的红光萦绕在少年手的周围。伤口渐渐愈合，疼痛也愈来愈轻缓。少年将手放下，林未的手臂完好无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

　　力气恢复了，林未颔首对少年表示感谢。岂料他冷笑一声，下一刻就将手盖在林未的脑袋上，并且想要强行从她体内抽取某种东西。林未瞪大双眸，颤抖不止，脑部似有万千毒虫啃噬，一点点地夺取。虽然意识清醒，可是四肢似乎被什么拴住了，无法反抗。

　　本能告诉林未，不可就此坐以待毙，之前被抑制的杀欲再次冲破束缚，力量灌注全身。瞳孔染上血色，全身散发着暗红光芒，一股无形的强力涌出将少年震开。

　　少年踉跄几步，嘴角溢出鲜血，手掌也有被灼伤的痕迹，“怎么回事……”不可置信地看着对他警惕三分的林未。忽然间，眼眸暗了几分，原来果真如那老婆子说的那样，不是这么容易能收回妖王灵的……既然这样，倒不如另外想想办法。

　　少年擦掉嘴边的血迹，耸了耸肩，满是无奈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林未压抑着胸腔涌动的杀意。

　　“嗯……”少年想了想，“你可以叫我叶恨，除此之外，就暂不跟你多说了，现在我要将你带出去”。他说话间慢慢靠近林未，虽然刚才被她所伤，可是她还是没能破除幌金绳，依旧靠着墙壁动弹不得。

　　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未防备的眼神，叶恨摇了摇头，“你最好现在不要想着杀我，要不然这个城市都要被你毁掉了。”

　　还未弄清楚叶恨的意思，林未就被他拉起胳膊，突然间，两人化作了两只雀鸟。叶恨抓住她的翅膀，从废墟的缝隙之中逃出。急救车仓促的鸣笛、家长无助的哭泣，还有记者焦急的报道交织游荡在荟英上空。掠过倒塌的楼房，飞到高空之中，林未心好似被刀剜却又不见血，悲痛却又哭不出。

　　叶恨带着她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栋大厦顶楼，恢复了人形。见林未已经冷静下来，便收回了幌金绳。在他们脚下，可以看清整个城市的全貌，在一片繁华之中，荟英黯然无光。

　　“为什么只有荟英……”林未的声音略微颤抖。

　　“果然你还不知道啊……”叶恨踌躇一下，瞥了林未一眼，不明白她既然讨厌这个地方，有为何要因这个地方而悲伤。“这一切可都是你造成的”。

　　林未不语，沉默着，只是紧攥衣角。

　　叶恨娓娓道来：“很早的时候，这个世界是由妖和人共同统治的。久了，矛盾自然就有了。妖会妖术杀人，人也会法术伏妖。两方大战，血流成河，还存有善意的妖王选择背叛妖界，与人类谈和。达成协议，人将部分妖封印在地下，使其长眠，妖王也不例外。不过，妖王始终心怀愧疚，这份愧疚使他的妖灵留在了世界上。没有实体依附的妖灵四处游荡，寻找着合适的附身。所以，最终找上了你……”

　　“为什么……是我”，林未尽量平复情绪。

　　叶恨意味深长地说道：“妖灵只会附身和它本性相合的实体，而妖王的妖灵，必然是极端的罪恶，但是……”，按住她的肩头，林未被血色侵蚀的黑瞳渐渐恢复正常。叶恨眼神变得冰冷，讥笑道：“妖王也存有善意，所以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极端的罪恶吗？林未不断强迫自己在脑海中搜寻着以前的记忆，不可置信却又没有太多惊讶。“那，四年前的那次地震是不是因为我才发生的？”四年来，林未总觉得那次灾难与自己总有些微妙的联系。侧头，直视叶恨的眼睛，这个答案对她太重要。

　　“嗯”，一个简单的字，足够让林未堕入地狱。“妖灵融进了你的心里，当你开始产生它所喜欢的念头时，它会帮助你实现。而且一旦你沮丧绝望，它就会愈加肆意狂妄。妖王的本能便是统领万妖，当妖王的妖灵增强时，众妖的妖灵也会随之强大。现在，他们已经强大到可以苏醒过来了”。

　　冗长的静默后，林未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能把这东西从我体内除掉？”

　　叶恨随口一句玩笑话，“把自己剃成白骨，没了血肉，妖灵自然就不在了”。没想到林未朝自己手臂咬去，牙齿刺破皮肤，渗出血滴。叶恨急忙打掉她的手，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就这么毁掉。

　　“我说着玩的，要是能把它拿出来，我早就拿了。就算你变成白骨，它也除不了，你也会变成白骨妖。与其想着怎么除掉它，你倒不如好好利用它去救人，你看……”，叶恨指了指下方，只见废墟中，露出许多白色手骨，正奋力挣扎着出地面，而惊恐的人们四处逃散。

　　想起之前的骷髅，林未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骨妖”，叶恨似乎并不稀奇，“这一次你心里产生的波动被妖灵感觉到了，这所高中被毁，也惊醒了地底下的他们。”

　　夜幕席卷天空，一轮残月高高悬挂，散发幽冷的光芒。尽管是炎炎夏日，可到了晚上，热气消散，嗖嗖冷风灌进衣袖，让人不觉哆嗦着环抱双臂。而今晚，更让人心颤的事情正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在这座原本宁静的城市发生。

　　武装部队已经包围了荟英高中，军人严阵以待。等到骷髅头露出地面，长官一声令下“开火”。巨大的枪声响彻云霄，骷髅承受不了枪林弹雨的攻击，骨头被子弹打得的粉碎，一个个倒下。然而，并没有让人轻松多久，分离的碎骨慢慢地重新聚合在一起成了人形骷髅，仿若无事般，活动了一下颈椎，对天一声长啸，集体移动朝武装部队而去。

　　粉碎、聚合、粉碎、聚合……不断重复，子弹炸药对骷髅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幕令林未惊讶不已，侧头问双手插兜，一脸看好戏的叶恨，“为什么他们毫发无损？”

　　“他们不是其他生物变来的，是人死后的骷髅妖化而成。人的感情的正面随□□分离而消失，负面的情感便凝聚在了白骨之中。怨恨、嫉恨、无能这些东西成为养分，滋生了白骨妖的强大妖灵。只要妖灵不散，他们就能不断重生。”叶恨泰然自若，这样的怪物却不能让他惧怕。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杀了他们？”林未咬牙说道。

　　叶恨挑了挑眉，目光瞟向林未的拳头，“之前你不就杀了一个吗？”

　　林未抬起手，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叶恨继续说道：“普通的物理攻击对妖怪来说是没用的，只有伏妖师才能将其制服。不过你是妖王灵的宿主，它会帮你消灭伤害你的一切东西”。

　　“那你呢？是伏妖师？”

　　叶恨否认道：“不是，虽然和伏妖师可以扯上一点关系，不过不要把我和他们归为一类”。

　　“那现在怎么办……”林未视线移到下方，骷髅已经攻破军队防线，两方正在混战。如果什么都不做，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救他们？”叶恨凑近，快贴上她的耳朵了。

　　林未被突然靠近的声音吓一跳，转过脸，摩擦过叶恨的鼻子，他轮廓分明的俊朗脸庞清晰地印在瞳孔之中。林未蓦地耳根微微发红，心跳似乎也快了一些。干咳一声，退后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别扭地点了点头。

　　叶恨倒是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也没多想。见她点头，幽幽地说道：“我帮你，解决过后你得暂时留在我身边，我带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虽然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如今也只能依靠他，而且很多事情还需要去弄清楚。林未同意他的条件，“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呢？看起来很难对付啊”，瞧叶恨自信的模样，有些拭目以待。

　　月光勾勒出叶恨的侧脸，他嘴角微微上扬，“小事一桩”。余音淹没在夜色之中，只见他纵身一跳，化身成雀鸟，萦绕着红色光芒。逐渐地，躯体越来越大，有熊熊火光燃烧在翅膀上，好似传说里的朱雀神兽。

　　正欲杀人的骷髅感觉危险逼近，侧头还未看清敌人，便顷刻化为灰尘消散。脱身的军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庞大的赤鸟将挫骨不灭的骷髅杀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个复原。枪声渐小，只余骷髅的哀嚎。

　　短短几分钟，不计其数的白骨妖被叶恨斩尽。赤鸟扇动着羽翼缓缓下降落在校园中央，着地后缩小身体，变成小雀鸟，但红光依旧闪烁。几秒后，雀鸟一声长鸣，以它为中心散发出巨大的红色光圈，似一颗重磅炸弹爆炸，威力令所有人跌倒在地。

　　尘土飞扬，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人们反应过来，只看见泥土之中露出半截没有动作的手骨，而赤鸟不见了踪影。

　　大厦顶楼，赤鸟变回人形。叶恨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双手环抱胸前，对着林未挑眉说道：“解决了”。

　　林未被他的实力震慑，后脊有些发凉，咽下口水。缓过神来，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凝望荟英，“你是怎么……”

　　“出来的杀掉了，还没出来的封印了”，叶恨语气中有丝得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所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