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亭短，十里长亭》陌上子衿

2、婚约风波

　　悄悄推开宅邸后门，再往四下里张望一下，我轻声步入院中，正长吁一口气，忽然被一个人拍了拍背部。
　　“啊!”我失声尖叫，害怕得不敢转过去。
　　“喂，你这么激动干嘛，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来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转过去，在意识到是谁后，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着说：“吴楚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吓我，我一定跟你没完。”在得知来人是楚勋时，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依然不依不饶。
　　楚勋是我儿时的玩伴，因我两家关系甚好，我爹从文，他爹尚武，两人通常一见面就是连干三杯，而且我俩年龄相仿，于是我和他从小就被家里的丫鬟打趣为金童玉女、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是曾经那个流着鼻涕、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虽说现在他早已头发高束、俊朗不凡，我却还是愿意把他当做小哥哥。
　　“什么啊，本来听说苏伯父为你订了婚约，特地来关心你一下，结果你竟然不在，还是从后门悄悄溜回来。”他顿了一下，俊朗的眉峰闪过一丝慧黠，又继续说道：“看你穿着一身男装，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溜出去玩了。”
　　“嘻嘻，竟然又被你发现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帮我瞒我爹娘一次吧。”我用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试图获得他的答应。
　　“你也不小了，都快嫁人了，怎么还这么贪玩。不过，你就算求我也没用，伯父正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他朝我无奈地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我看来，还略带点嘲讽的意味。
　　“哼，就知道你来没好事。”我瞪了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留下他一个人。
　　吴楚勋依旧默默地站在那里，我所不知道是，他凝望我离开时专注的神情，以及，一晃而过的忧伤。

　　“你终于肯回来了，我跟你母亲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我刚推门进来，爹的声音就冷不防地响起来，带着不置可否的严肃。
　　伴随着把门关上时的‘吱呀’一声，我默默地低着头转过去，仗着爹对我的疼爱，我犯了错后，向来都是可以用无辜来化解的。
　　我低头看着脚上的鞋，鞋上因为雨后的淤泥而变得黑一块白一块，不过我早已无心再理会。
　　就这样，我们竟然僵持了好一会儿。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母亲不禁温和地对爹说道：“想必衿儿今日偷偷出去只是第一次，你就原谅她吧。”
　　听罢此言，我立即抬起头来，面露喜色，却碰上爹冰冷的眼神，难道，爹真的生气了?
　　“怎么会是第一次，第一次就知道穿男装出门，第一次就知道从后门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家，真是，真是…”爹没有说完，我却能领会他的意思，可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只有男人有抛头露面的权利，女人就只能在闺房呆一辈子?正想着，爹却用手招呼我走近一点。
　　从没见过爹如此生气的我，只能照做，却突然灵机一动地想到了转移话题。
　　“爹”，我鼓起勇气，说道：“楚勋哥告诉我你为我对外定了婚约，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
　　“婚事的事，我自有主张，你现在不用操心。”
　　爹虽待我极好，但终究是改不了他读书人的本性，在儿女教养和婚姻大事上极为保守，向来都教导我为女要仪表端正、温婉大方，只可惜啊，由于我年少就结交了吴楚勋这个朋友，我也难免会贪玩一些。还记得小的时候，他总会在被逼着练完剑法后，偷偷跑来我家，再等着我跟着师傅学完课程后，带我去玩。有时候是放风筝，有时候甚至会跟我一起抓蝴蝶。
　　“爹，你的女儿跟其他人不同，我的婚姻大事应该由我自己做主！”
　　“胡闹！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自会在书院优秀新生中，为你择一个满意的夫婿。婚姻之事，你休得再提。”
　　“爹~”我急切地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
　　“还有，从今日起，我会让守卫严加看管，你就在家好好练琴，后日就是新生入学典礼了，别给我丢人！”说罢，爹一挥袖子，甩开我的手，径直离去。
　　“衿儿”娘亲温柔地唤我，“你爹的主意，我也改变不了，但为娘一定会听你的意见，为你择一个你满意的夫婿。”
　　“娘。”我趴在娘的怀里，无声地哭起来。

　　回到阁楼，夏荷见我满眼泪光，以为我是因为被发现出府的事情而哭泣，不由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小姐，都是夏荷照看不力，都是夏荷的错。”
　　“你快起来，这与你无关。”我蹲下身子，边说边扶夏荷起来。
　　“那小姐究竟是为何事伤心？”
　　“爹要把我许配给今年新生中的优秀者，可是他怎么能随意就擅自决定我的婚事呢？”说罢，我又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
　　“小姐，你别哭啊，你哭得我好心疼。”夏荷轻拍着我的背部说道。
　　“夏荷，你愿意帮我吗？”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计策，兴许会有用。
　　“小姐，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照做。”
　　“那太好了！”
　　我看向窗外，太阳已经下山，细雨也早已停止，半轮新月在梢头将隐未隐，婉转的鸟鸣时有时无，本就不是梧桐叶落的季节，一切都会充满希望的。思及此，我抹了眼泪，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