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侠客》屏风一扇

29、去还是不去

　　严颖倩站在药铺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让被围在围观群众中的两人脸上很是挂不住。明明今天是他们来砸场子吧，怎么弄反了呢？！
　　“算了，我不跟医师打架，免得说我欺负弱小。”严颖倩看着东华谷这名医师捏起来的拳头冷笑，“以后还是省着点吧，免得大家看个病都不安分。”
　　“你！今天休想这样了断！”医师冲严颖倩吼道，大有双方不死不休的样子。
　　“今天？你？”严颖倩瞟了他一眼，一脸不屑，“还是改天吧。大爷我就在浪舟庄分部旁边，到时候你多带点人来，不见不散！”
　　其实医师表面上架势吓人，心里却很虚。这个时候这个姑娘口出狂言，他刚好抓住把柄，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同时，也有理由找人帮忙。
　　“……好！你厉害，到时候咱们再一较高低！你别被打得哭就是了！”医师骂骂咧咧地在人群中撞开一条路，手还不忘直直地指着严颖倩。余老板看着自己一个人身处包围圈里，连忙也在人群中撞开一条路，连滚带爬躲进自己的小杂货铺去了。
　　“随时恭候！”
　　严颖倩冷笑一声重新坐在凳子上，带着威胁的目光扫过围观的群众，让他们拿起放在地上的菜篮子迅速离开。身上隐隐有些疼痛，应该是和李卿言对打时留下的伤口裂开了，看来刚才起来得太猛。严颖倩随便理了理新换上的衣服，主要是心情不大好，才会这样冲动吧。
　　不对，她一直都是一个冲动的人。
　　几条明显的血迹在外衣上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像是深冬怒放的梅花，变成浅色衣服上刺目的花纹，妖娆得令人炫目。
　　匆忙的下午在人群的来往中悄然流逝，苏华给一位病人开好药，无意间瞟了一眼门口，却发现人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板凳，被夕阳镀上一层华丽的金色。
　　这是一场不辞而别的拜访。
　　傍晚，东华谷束河分部。
　　夕阳带走天空中缥缈的火烧云，夜幕像深海的水一样，将晚霞染给大地的火红洗的一干二净，喧嚣的小镇在这静谧的蓝色里逐渐安静下来。一盏又一盏精致的油灯在逐渐显现的星空下亮起，仿佛无数双黑夜的眼睛，代替阳光来观察这个变化万千的世界。复杂纠结的事情慢慢地沉淀在这片无边无际海洋的深处，像是落在地上的一片片树叶，没人在这时拾取它们，要清扫也是明天早上的事。
　　田一辉端坐在院子里仔细擦拭着手里的长剑，似乎连夜幕降临也毫无察觉，忘了去点起自己房间的灯。漆黑的小院在四周的灯光中显得沉默而孤寂，被擦拭的北月剑焕发出淡淡的光泽，将田一辉的眼眸里映满夏日的星光。
　　剑客和他的剑之间是永远最可靠的朋友，他们一起经历生死，一起看破红尘。最狂放的剑客手里的剑一定最狂放，最忠诚的剑客手里的剑一定最忠诚。
　　“田大人！”
　　一个人影急急忙忙地闯进这个黑暗的小院，田一辉头也没抬，只是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什么事？”听脚步声，对方非常着急。
　　“我今天遇见了一件事，还得请你评评理。”来者是一名医师，只是他的白袍满是污渍，肩头上还裂开了一条口。医师可以说是一个很赚钱的职业，白色的长袍大褂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身份象征，一个医师穿着破烂的长袍上街，只能说明他医术不精，连一件好衣服都买不起。
　　“被欺负了？”田一辉放下北月剑站起来，看着医师衣服裂开的口子，像是看见许多人嘲笑时咧开的嘴，“怎么回事？”
　　医师马上气鼓鼓地说开了：“部长不是叫我们去查药铺吗？我今天中午在一家杂货铺买东西的时候，那家老板告诉我说旁边有家药铺很有问题。于是我就跟他去查，结果刚刚进门，就被一个看病的人打出来了！”
　　“看病的人？”田一辉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是啊！那个女人可嚣张了，不仅打人，还侮辱人！她说我们只会依赖东华谷，就是一群草包！”医师越说越气，“对了，她还说不打医师，免得欺负弱小，叫我带人去找她！”
　　“这么嚣张？”田一辉听到这里不禁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束河镇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敢公然跟东华谷叫板的人了。因为东华谷的医师很厉害，所以即使是明渊楼和浪舟庄，也不会和东华谷把脸皮撕破。他们之间虽然矛盾不断，但是绝对不会升级成公开矛盾，这样对谁也没有好处，反而叫第三家白白捡了便宜。
　　不对，好像这不是唯一一个。
　　“对啊！田大人，你要帮我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医师愤愤不平地说道。
　　田一辉其实脸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李卿言。这个女人在东华谷面前好像什么也不怕，不管是他还是部长上去，一丁点便宜占不到不说，还倒贴了一大堆药材。说起来最近也不太平，刚刚把李卿言收拾完，这里又来一个刺头需要修剪。
　　还好严颖倩来了，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收拾。想起李卿言也许已经死了，田一辉心中不禁一阵高兴，好像只要没有这个女人，现在不管是什么他都有能力摆平。
　　她再活着，大家都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她留的地址是哪里？”充满了自信的田一辉问。
　　“她就住在浪舟庄旁边！”
　　田一辉傻了。
　　啥？！
　　浪舟庄旁边？！
　　估计对方是浪舟庄的，才敢这么嚣张吧。其实东华谷打浪舟庄倒也没有稀奇的，如果他们没有理就硬掰成有理，如果他们有理那更好，随便怎么样打都可以。问题就是，浪舟庄现在还有个人让他们不得不防。如果他们上门去问理，把严颖倩引出来了，那简直就和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差别。上午他们走进战斗中心的时候，感觉就像走进了一片废墟。茂密的丛林重间硬生生地破了一个洞，烧焦的树枝和破碎的树叶散落在地面上，显得狼藉不堪。斑斑血迹洒落在被翻得不像样的泥土上，想起听见的鞭声，田一辉心里不禁一阵恶寒。空阔的地面上一个人也没有，虽然没有看见李卿言本人，但是没有人会觉得她会是毫发无损的。吴开胜看了一圈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死也是个重伤。
　　那样的情景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杀鸡给猴看。严颖倩仿佛在告诉所有的人，谁在她生气的时候撞上门来，谁就是这个下场。
　　不死也是重伤。
　　田一辉打了一个冷战，在遭到公开挑战的时候要维护帮派利益是没错，可是如果是飞蛾扑火般地扑上去，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你到底是怎么惹到她了？”田一辉先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要细节。”
　　十分钟后，两个人站在了吴开胜的屋子里。
　　“不准去。”听见医师激动地讲完全过程，吴开胜边翻文件边说。
　　医师一听就急了：“为什么？！部长，这关系到东华谷……哎哟！”
　　还没有说完，他头上就被吴开胜用卷起的书卷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吴开胜站起来，严肃地看着医师，没有表情的脸上隐隐显露出身为部长的威严。
　　“人家叫你去你就去？浪舟庄可是别人的地盘！你以为你带人去了，就能全胜回来吗？”
　　“我……”
　　“你知道带人人家不知道？人家打不赢可以再叫，你行吗？”
　　“可是……”医师挣扎着辩解，“这关系到东华谷的……”
　　“你可以去，但是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知道了。”吴开胜冷冷地说道，“最近严颖倩住在那一片，你还愿意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