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五章 ...
-
这世界瞬息万变，萧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反正当下的情况是这样的：那迟来的男子加了一座在她的右手边，立着的青袍小童扎着个小髻，可爱的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主人倒茶。小尚则坐在沈雁的边上，她扫过萧妩，不动声色地慢慢移开视线。沈雁低声询问了些什么，她凑上去嘀咕了一阵，就看见他满脸不信地敛了声。
“君公子怎不饮酒？”沈雁绝对是个没话找话的高手。
“酒可太辣了，自小我便不喜这杯中物，以茶代酒来。”君公子举杯，隔溪一敬，抿了一小口。
侍女们纷纷把桌上的银盘打开，萧妩赶忙照做，花香弥漫，又有一种酱香浓郁，隐隐绰绰地混杂着，勾得人食指大动。桃花瓣摆作了精致的图案，又把酱料撒得肆意却潇洒，旁还摆了些果子，红红绿绿来点缀，色香味俱全，却是不忍下筷。武林中人一向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哪里会费很大心思在这些上边，玉盘珍馐，佳肴美馔，萧妩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虽然大家都是望眼欲穿，不过在座的都是些大家大户来的公子小姐，或是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少侠女侠蒙面侠，为了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各位都是推就一番才慢慢执箸细细品尝，斯文得很。一时都只顾着嘴中好味，不再说些什么，彼此交换一个惊叹的眼神，赞叹地点点头。
“咔！”，一片安静的眼神交流中，这声音显得尤其突兀，然而当事人还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情况，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发了狠继续飞速地咬了几口，“咔”“咔”“咔咔”清脆的几声接连着响起，嚼的时候几乎可以感受到多汁的果肉在唇齿间迸开。
萧妩实在忍不住，闷头笑起来，顿时好像整条溪边都像点燃了似的，低低的笑声连成一片。梁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不嚼了，满口鼓着还塞满了果子，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笑声渐渐没了，然而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她观察了会儿，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就又嘎嘣嘎嘣地嚼起来，这可比前一会儿还要响。萧妩直想飞过去，把她带走，实在太丢脸了……她不认识她。
然而事情的最高点恰恰是这时，经验告诉我们不能一心两用，耳听六路一边嘴含八方的少女嚼了一会儿就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家又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萧妩抑制不住肩膀的耸动，又不敢笑的太夸张，又偷偷观察起周遭有没有人注意到。那执茶而饮的君公子看着梁尚，唇角上扬，感到萧妩的视线，顺着望了过来，朝她眨了眨眼睛。萧妩一愣，还待细究，他却又将头转开了。梁尚还是噎的厉害，沈雁实在看不下去，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脸无奈，又好气又好笑。
“你若是喜欢，我可吩咐下去，让他们多拿些来，何必这么着急？”
“允雁你懂什么，这才是美食的滋味！”梁尚好不容易才通上气，挣扎着呼喊出自己的理论。
再开一盘，新鲜的花枝涂上蜂蜜和酱料，就此执枝而吃，倒是别有风味又香味四溢的，还有一碟桃心酥，是在面粉里加了磨成碎屑的花瓣，又用花叶上的露珠蒸透了半个时辰，风雅得很。
萧妩立侍在朱元均身后，把脸绷得紧紧的，努力不去看盘子里的奇味珍馐。左边身子还是酸麻得很，她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就看到大哥冷冽的眼神往这边瞟了瞟，顿时苦不堪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就这么看着满坡宾客觥筹交错，执枝谈笑，袖拢清香地你来我往，客气地推拒请对方先尝，抽动了一下眉毛，她满眼遗憾，内心呐喊着：不吃给我啊！
等到进入第三轮的时候，萧妩只觉得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折磨，这才知道李叔在院子里养的阿黄被她捉弄时的心情。前两拨白衫粉衣的将这盘子都撤了去，谁知道甄姑娘是这第三拨陪侍，时运不济的很，早知会将自己身涉险境，她是断然不来了，学作那些个院门口攀头望的，见一见眼鲜也就满足了。现下这个情境，是走也走不得，爹娘若是知道了，必然担心得不得了。也怪自己玩心太重，本是北上逃跑的，因了个无忧无虑的性子，偏要来凑这一番热闹，误了正事。
然而这轮其实才是萧妩最感兴趣的，曲水流觞，簪花为赠。羽觞随波泛，飘至人前，那人就得到岸边折一只花，赠与在场的一位佳人，并且赋诗一句，必与这花沾亲带故的，若那佳人有意，也要回赠一句形容这花的诗。
显然这也是来客兴致最高的一环，自命清雅的风流才子，想娶个官家小姐的酸儒秀才，声音都兴奋地拔高了几分，彼此傲慢有礼地奉承着。
胖子司仪把盛了琼液的陶觞放在春生的碧荷上，隔了段距离从上坡放下，有碧绿碧绿的荷叶托着，陶觞顺畅地漂了下来，到了他们坐的那一片溪涧，水才浅起来，溪石圆滑，卵叠成阻碍。
就看见那片油绿的叶被溪波推着向了他们这面来，陶觞站得不稳，移了好些位，两边的陶耳跌跌撞撞声音清脆，不断改变着方向，突然一个水波撞上一块凸起的卵石，将将停在了朱元均面前。
所有眼睛都望了过来，萧妩心里也好奇他会吟些什么。朱元均勾了勾嘴角，右手一撑，就坐了起来，他把那陶觞一把捞过，微眯了下眼睛，然后一饮而尽。接着把手中的扇子往身后一扔，绿面扇子旋转着就飞了出去，擦过萧妩的桃色襦裙，直直打到后边的林子里去，溪边的宾客发出一阵惊呼。眼见着它绕了个弯又是从林子里出来了，飞旋着极速收回到他手里，扇面上却是稳稳停了朵晨露微沾的杏花。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少爷小姐们前一轮的惊呼还没停止，后一轮的赞叹声就此起彼伏地响应起来。对岸的沈雁不满地微哼了声，君公子倒是很给面子地鼓了掌。
萧妩还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练得这么漂亮的一手，就看到那被璋华之句淹没的人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微微笑着把那枚杏花在她眼前晃了晃，叶子碧绿如翡翠般，花是白瓣红晕，胭脂蕊珠，还带了露珠与晨光，就这样慢慢而又温柔地，插到了自己耳边发里。
“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他的声音带着微的笑意在耳边响起，“姑娘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