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黄瓜炒酱瓜

1、人形

　　1、
　　“林毓生，请你别再骚扰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等我开口，孙浩程就挂掉了电话。

　　明明是初夏，我却觉得异常地寒冷。他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直到现在，我都怀疑这是个恶作剧。我一直深信孙浩程是爱我的，哪怕我没有一般人开朗，哪怕我有着不寻常的工作。

　　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中，这本来是我和他共同的家，打开灯，属于他的东西还在，但是已几天不沾他的气息。

　　原本一尘不染的地板是他之前每天打扫，虽然现在覆上了一层薄灰；
　　桌子上残留的佳肴，是他做的，虽然已经变质；
　　甚至晒在阳台上的衣服，也是他一件件手洗的。
　　他总是嫌弃我之前痴迷于工作、不会照顾自己，却时时刻刻关心着我，从点点滴滴的痕迹中我都能感受到。

　　但是，为什么，突然就这样离开了我？
　　是的，孙浩程说他再也受不了我的性格，觉得我阴沉的就像我做出的人形一样。甚至在今天早上，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早已对我厌烦。

　　呵呵，终究只剩我一个人。而他离我而去，将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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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储藏室，拖出了放在深处的架子。
　　架子上，是我过去趁孙浩程不注意，悉心制作的人形。从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开始制作这个人形，而人形，也将完工。
　　本来是想给孙浩程一个惊喜，但是显然，这个礼物再也送不出去。

　　掀开白色防尘布，人形近乎完美，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就是另一个孙浩程，然而走到正面，却能发现人形的虹膜的位置还是空的，只有中间挖空的白色玉石。

　　我从包中取出锦盒，里面是一对黑曜石球。讽刺的是这是孙浩程和我说分手的前一天专门定制的，直到今天我才拿到。将黑曜石嵌入人形的双眼中，一瞬间，正如画龙点睛，人形仿佛活了过来，正像孙浩程一样带着爱意看着我。

　　我情不自禁往前一步，握住人形的手，然而冰冷的木头以及无力的关节，都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个人形。

　　叹了口气，把防尘布再次盖回人形身上，然后将人形放回储藏室。

　　何必自欺欺人，终究得学会一个人过。

　　2、
　　半睡半醒间，我感到有些寒意，应该是空调调太低了。但是晚上实在懒得起来调温度，毯子又丢在客厅里。
　　我把身上的被子裹裹紧，翻身继续睡。
　　睡梦中，感觉有人把毯子盖到了我身上。应该是孙浩程加班回来了，每次空调调太低，他都会帮我盖上毯子。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温柔，让我越来越迷恋他。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是带着笑的，只是意识到之前的只是梦时，心就像被揪着了一样疼。
　　当我坐起时，我发现自己的被子上加了一条毯子。
　　不对，明明昨晚我没有把毯子拿进房间，难道是孙浩程回来过了？！
　　突然间闻到了早餐的香味，我冲出客厅——一定是他回来了！

　　早餐摆在餐桌上，但是客厅和厨房都空荡荡的。
　　依然是他习惯的早餐做法，他晚上为我盖毯子、为我做早餐，可是，为什么不愿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是有苦衷？
　　我连忙拿手机拨孙浩程的号码，但是却拨不通。慌乱地洗漱好，换上衣服——我要去找他，我要问问清楚！

　　在换好鞋准备开门地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门是反锁的，保险链条也还挂着。
　　孙浩程还在家？！

　　我踢开脚上的鞋子，疑惑地站在客厅。
　　不在厨房里、不在客厅、不在卧室，也不在厕所和书房……
　　那他在哪里？为什么躲着我？
　　“孙浩程，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这样躲着我有意思吗？！”
　　“你出来啊！！”突然我眼泪就留了下来，狠狠心走进厨房，拿起水果刀：“你再不出来，我就用刀划破自己的脖子！”

　　还是无比地安静，“好，你不出来是吗？你知道我的性格比谁都倔！”
　　我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将皮肤划开了一个小口，突然听到“咚”地一声，像似撞门。

　　很好，他终于肯出来了。
　　我朝发出声音地地方走去——是储藏室。
　　我将门拉开，把灯打开：“你幼不幼稚？这么大的人还…… ”
　　突然我说不出话来了，储物室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的人形，静静的靠着架子，身上盖着白色的防尘布。

　　“孙浩程你在哪里？！”我突然有些心慌，难道他真的不在房间里？
　　似乎是有风吹过，防尘布动了一下，就好像人形在动一样。
　　我感到非常地不舒服，转身慌张地离去，甚至没观赏储藏室的门。

　　没走几步，防尘布突然飘到了我的脚边。
　　“你的脖子还在流血。”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不开口说话一般，但是，这是孙浩程的声音。
　　他的手小心翼翼触碰着我伤口的皮肤，异常地冰凉。

　　3、
　　我回过头，就看见孙浩程温柔的双眼，但是，却在我喊他名字的瞬间变得黯淡。
　　他蹙着眉，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口。

　　我忍不住想去拥抱他，他却后退一步走开。
　　“我不是孙浩程。”
　　我愣在那里：“什么意思？”
　　“我不是孙浩程。”他的嘴角微微挂下，双眼流露出悲伤。

　　我突然发现他的这身衣服，是我给人形配的衣服，还有，他的手腕、脖子上有细细的印子，就好像——人形的连接处。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是人形？”我勉强地挤出两声笑。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顺势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他的力气非常大，不顾我反对，就把我的手按到了他的颈后。我的指腹感到了他的皮肤上有细细的纹路，如此熟悉的感觉，不用看，我也知道，上面刻着的是……“my lover……你是人形。”

　　“骗人的吧，一定是幻觉。”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怎么都不肯放手。
　　他固执地看着我，双眼真挚而带着恳求。这是完全不同于孙浩程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说了一句：“放手，你总得让我先找创口贴。”
　　人形慌乱地松开手，看着我跑到卧室，一把把门关上。

　　在床上坐了许久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还在流血。
　　把伤口处理好后，我深呼吸了几下，把门打开。
　　人形坐在沙发上，听到我打开了卧室门，抬头看着我。
　　“毓生，先把早饭吃了。”
　　这一句话突然把我打好的腹稿完全打乱。

　　人形走过来，帮我拉开椅子，摆好餐具。
　　我看着他的关节灵活地活动，就好像和真人、和孙浩程一样——当然，是在无视那些关节处痕迹的前提下。但是孙浩程却不会这么明显地展示自己的温柔，他只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关怀着你、爱着你。
　　我静静地吃完了早饭，对着坐在身边沉默不已的人形说：“孙浩程，你…… ”
　　人形突然站起，恼怒地说：“我不叫孙浩程！”
　　他吓了我一跳，却没让我害怕，就好像面对一个孩子的怒火一样，我想笑，又忍住了：“好、好，抱歉，那么你叫什么？”

　　人形坐回椅子，低着头摸摸自己的颈后的痕迹，低声说：“我叫lover，我是你的爱人。”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不，不，这不是你的名字。”
　　“我就是你的爱人！”人形非常固执，就像当初拿来雕刻他的木头一样坚硬。
　　“算了，我先称呼你为人形吧。”人形不满的撇了下嘴，但没反驳。我发现人形很多动作都带着孩子气，他和孙浩程的外形一模一样，但是却与他截然不同。
　　“那么人形，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活过来？”
　　人形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反问道：“活过来？”
　　“唔，我是说，为什么你突然开始会动、会说话，还有……”我摸着他冰冷却带着弹性的皮肤，“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人形无辜地看着我：“我一直会动，从你给我起名开始。”
　　起名？我看着他有些羞涩地摸着自己脖子后面，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我制作你不久后，你就会动了？”
　　人形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人形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那时候还不好看，怕吓到你。”
　　也是，那时候都还没制作五官，要是半夜看到个无脸男，我还真会被吓疯。
　　“真是不可思议…… ”我忍不住去触碰他的皮肤，而人形的脸有些发红，却不躲开我的触碰。意识到这有些不妥，我收回自己的手，人形表现出一丝失落。
　　“那你就一直在储藏室里不动？”
　　“也没有，偶尔，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会出来，或者，你睡着的时候。”在提到“你们”的时候，人形显得有些不满，似乎他对自己的原型——孙浩程非常不喜。
　　天啊，我是有多糊涂！如果人形不走到我面前，是不是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活着”的？
　　“那其他储藏室的人形呢？”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做的人形都会活过来，那么就不好了……要知道我还做了些奇怪的玩偶。
　　“只有我”，人形开心地笑着：“我是特别的，因为我是你的爱人。”

　　4、
　　人形就像只小狗，每天一脸不舍地看着我去工作室；在我回来的时候又兴奋不已。
　　我注意到他看着窗户外面，似乎是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我们试着一起出门，我觉得人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出去一定不会有问题。
　　然而在他跨出门的一瞬，就瘫倒在地上，变成了真正的人形——我是指那种没有人命的玩偶。
　　那次真的吓坏我了，还好在我把他抱回房间的一瞬，他又活了过来。

　　我担心地看着他，他却笑着说：“这才能证明我是属于毓生的，只有在你身边、在你眼里，我才能活着。”
　　“可是你这样就不能到外面。”
　　“我并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只是好奇任何毓生所在的地方。”人形看着我，我从他的双眼读出了爱意，一瞬间我突然想落泪——看着他的眼睛，我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被爱着的。

　　我的生活被人形和工作所占据，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将孙浩程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直到一个月后，陪着人形看电视的我突然收到了他的短信：“你还好吗？”
　　我有些茫然，或许在一个月前我会激动到落泪，但是，此刻只有恍然若失的感觉。
　　人形凑过来看了手机一眼，闷声不吭地走进卧室，我明白他是生气了。
　　把手机扔在一边，我起身想去解释，却突然顿住——解释？为什么我想要向人形解释？

　　等洗好澡回到卧室，人形已经帮我把被子铺好。在我躺好后，他躺在我身边——就像从他“活过来”的那天起一样，每晚他都要睡在我身边，哪怕他并不需要睡眠。
　　他还是一脸“我在生气”的样子，我也不知如何开口。
　　“你都不安慰我两句。”
　　“怎么安慰？”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心里像住着个孩子。
　　“说你不爱孙浩程了，你只爱我。”
　　我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好好，我不爱孙浩程了，我只…… ”
　　“太敷衍了！”人形扭开头，躲开我的手。
　　“我爱你。”我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说完后我自己也愣住了。
　　人形抱住我，声音有些颤抖：“我也爱你。”
　　我笑着回抱人形——也是，面对这么单纯爱着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毓生，我不想穿那个人的衣服了。我要自己的衣服。”
　　“好好，明天下班我帮你买。”
　　“别忘了啊。”
　　“行行，我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晚安，毓生。”
　　“晚安，人形。”
　　——————————
　　下班的时候我想起人形的要求，将车子开到了购物中心。
　　在挑选了人形的睡衣后，我又开始看休闲装。
　　“毓生。”背后突然传来人形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人形？！”

　　人形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眼神不是人形：“孙浩程。”
　　“你最近怎么样？”
　　又是这个问题，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行。”
　　“看出来你还行，你怎么不回我短信？”
　　啊，那条短信：“抱歉，忘记了。”
　　“忘了，你…… ”孙浩程有些恼火，却被我手上的男装吸引住视线，他拿过看了看领子后的标牌，又一把抢过我买好的睡衣。
　　“180至190厘米？”孙浩程沉下脸：“你是买给谁的？”
　　“朋友。”
　　“朋友？你会有什么朋友？”他愤怒地喊道，声音大到引来了售货员的注意：“好到可以买睡衣的朋友？！”
　　我也被他惹恼了：“是爱人，行了吧？！关你什么事？”
　　我一把夺回睡衣，不顾孙浩程，怒气冲冲地回到车上，径直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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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睡衣的瞬间，人形是开心的，但很快他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太好。
　　“毓生，你怎么了？”
　　我本来不想说这事情，但是下意识地不想对人形有所隐瞒，就告诉了他下午的事情。
　　人形正想开口说什么，我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见鬼！是孙浩程，他有房门的钥匙！

　　我慌忙把人形推进卧室，人形不满地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我哀求的表情，还是沉默了。
　　在我把卧室门关上的时候，孙浩程刚好进来。

　　“你来干什么？”我安下慌乱的心，冷冷问他。
　　“我要找你谈谈。”
　　“谈什么？还是要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我和丁雅没有在一起。”孙浩程疲惫地说。
　　我有些惊讶，但是又讽刺地说：“哟，那头没戏了，这里又想来吃回头草？”
　　“毓生，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那怎么和你说话？”
　　“毓生，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之前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孙浩程的表情有些痛苦，他想抱我，却被我躲开。
　　“嗯嗯，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也请你离开我家。”
　　“这也是我家！”
　　我冷笑一下：“抱歉，这是外公留给我的房子。另外请你把钥匙还给我，我不喜欢别人擅闯我家。”
　　“毓生，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是，所以你可以走了！”
　　孙浩程看了看周围，突然笑了：“毓生，你骗我，你看我的东西你都还留着。”
　　我心里发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人形要用，要是你再过段时间来，这些就都要被换掉了。
　　“不对，拖鞋…… ”孙浩程脸色一变，抬头狠狠盯着卧室：“谁在房间里？！”

　　不顾我阻拦，孙浩程径直走到卧室，把卧室门一脚踢开。

　　5、
　　孙浩程把躺在床上的人形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人形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床头柜上。
　　“人形！”我跑过去，把人形抱在怀里，人形又“睡”了过去。
　　孙浩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为人形过于轻的体重而吃惊。
　　我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人形的头上有没有伤痕，然后发现人形的右耳下被刮去了一块漆。

　　我愤怒地起身，一拳揍在孙浩程脸上，他的嘴角被我打破，流出些血，但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盯着人形看。
　　许久，孙浩程开口道：“毓生，你这是…… ”他终于把视线从人形身上移开，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做任何解释。
　　“毓生，对不起，对不起……”他突然单手捂着脸，靠着床脚坐下。
　　“你有病啊！”我刚想接着说，就被孙浩程拉倒在他怀里。
　　“……毓生，我回来了。”我试着挣扎，但挣不出孙浩程的双臂。我知道人形正在看着我，这让我更加尴尬和焦虑。
　　直到我一肘撞在孙浩程腹部，他才闷哼一声放开我。
　　站起来后，我冷冷地看着孙浩程：“我不需要你回来，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
　　“丁雅的事情我是骗你的，只是个借口…… 那段时间，我真的太累了…… ”
　　“你不用解释了，为什么不像当时那样爽快些？那么那句话换我和你说”我盯着孙浩程，一个字一个字说：“请你别再骚扰我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孙浩程眼里闪过惊痛，但很快又释然了“你别骗我了”，他指着人形：“不然这个怎么解释？”
　　“他才是我的爱人！”我脱口而出，而无意一瞥，我发现人形失神的双眼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别闹了，我们好好过，重新开始好吗？”
　　我明白过来孙浩程对人形的误会，但无力、也不想解释。
　　“孙浩程，你先离开我的家，双方都冷静下，再谈，可以吗？”
　　“好吧，但你不许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孙浩程有些委屈地说。
　　懒得回应他。

　　看着孙浩程出门口后，我马上把门反锁，然后跑进卧室去看人形。
　　果然外人不在，人形又醒了过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用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当他手放下的时候，我看见那个伤口变成了一块白色的伤疤。
　　“疼么？”我心疼地想去碰，又怕弄疼人形。
　　“不疼。”人形笑着回答，说：“开始你把我关在房间里的时候，心里疼，但后来你当着他的面说我是你的爱人后，心也甜了。”
　　我听着心里有些难过，面对人形这样炙热真挚的爱意，我等回报给他等价的爱吗？

　　“要不你先‘睡过去’，我帮你治疗下伤口？”
　　“不用，这个伤口能让我想起你的那句话。”人形说完，吻上了我的唇。感受着他冰凉但是温柔的吻，我闭上双眼沉浸在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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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睡觉的时候，人形又为我盖上了一条毯子：“毓生，别贪凉，小心感冒。”
　　待人形躺下，我抱着他问：“在之前，我指我不知道你是活的时候，你也帮我盖过被子、掖过被脚，是吗？”
　　人形点点头：“只是那时很害怕把你吵醒，怕吓到你。”
　　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些是晚归的孙浩程做的。
　　“那早饭呢？”
　　“当时那个人如果早上先去上班，都是我做的，”人形顿了顿，有些不开心地说：“虽然偶尔他也会做。”
　　我忍不住把头埋进人形胸口笑：“要是你一直不吭声，被别人抢功了也甘心？”
　　“反正现在我已经抢到人了。”人形的声音里带着些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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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孙浩程也有发短信或者是打电话，但我一直没回，甚至把电话卡也换了。
　　我不想做任何会让人形难过的事情。
　　至于孙浩程？那只是过去式了。

　　一直联系不上我，孙浩程便开始在我工作室门口堵我，无奈之下，我干脆休假。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所以干脆休个假，接下来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我们？”人形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出门的结果。”
　　“你可以坐车里，然后我们去人迹罕至的山里露营。总不至于有魔法的，是这个屋子吧？”
　　“那倒不是，如果在其他人看不到我的地方，应该可行。”
　　“干脆，等下实验下？我去超市采购露营所需的东西，然后你坐车里等我？”
　　人形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刚把人形带出屋子，人形就“睡了”，这样也好，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人形抱起。
　　把人形放到车子后排，把两扇车窗用遮光板挡上后，人形“醒”了过来。
　　“毓生！你居然用公主抱！”人形恼羞成怒。
　　“不然呢？扛着？拎着？”我偷笑着发动了车。
　　路上开始人形还盯着我生闷气，很快就被车外的世界吸引住了注意力。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超市的地下车库。

　　“毓生，如果我能变成真正的人就好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说：“你在车上等等，我马上回来。”
　　慌忙下了车，生怕人形看到我快哭出来的表情——我又何尝不希望呢？希望能和你一起真正地共进晚餐、一起泡澡、甚至一起手牵着手逛街。

　　6、
　　等我回到车上，兴奋地和人形说着我买的东西，以及之后露营的安排。
　　打开车门，人形别扭地说：“不许再那样抱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这么抱着简直不像话！”
　　我哈哈大笑直到被人形用谴责的目光看得笑不下去。

　　当我扶着人形快走到门口时，我看到孙浩程竟然等在门口，他的脚边落了一堆烟头。
　　我想趁他还没看到我们之前，把人形带回车上，然而他已经注意到了我们。
　　孙浩程几步冲上前，一把拉住我：“毓生…… ”他的嗓音异常沙哑。
　　“你来干什么？”我把人形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孙浩程厌恶地看了人形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我的门。
　　我从背后拉住他，阻止他进去：“你不许进去！”
　　“你进来！”他的语气突然非常强硬，“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这个人形从楼上扔下去？！”
　　我惊恐地看着他，论力气，我比不过他，要是他发起疯来，我还好，人形怎么办？在外人面前人形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妥协之下，我扶着人形跟着进了房间。
　　人形的那双拖鞋被孙浩程穿了，我弯下腰，给人形穿上了我自己的拖鞋，自己则光脚走了进去。
　　待我把人形放到卧室床上，才走出客厅。

　　我瞪着孙浩程：“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孙浩程沉默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刀照片：“毓生，你病了。”
　　他把照片一张张摆在我眼前——里面全是偷拍的照片，主角是我，还有人形。
　　在客厅里沙发上聊天的我们，甚至在卧室接吻的我们，只是……照片里的人形是“睡着”的状态。我有些庆幸，看来照片也无法捕捉到醒着的人形。可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孙浩程注意到了我光着的脚，把自己的拖鞋脱下，蹲下`身想帮我穿上。我躲开他的动作，却被他死死抓着脚踝，硬是被他套上了拖鞋。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固执有些像人形。

　　“毓生，我回来照顾你，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呵，你以为我疯了？”
　　孙浩程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的心理状态确实不太健康。”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所以呢？你打算和里面的玩偶过一辈子？”
　　“是又怎么样？”
　　“毓生，我们去看医生好吗？”孙浩程有些痛苦地说，“我不会再逃避了，也不会再嫌你烦，我们一起努力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好吗？”
　　我冷笑一下：“我不需要医生，倒是你，才是需要看病的那个吧？”
　　“毓生！林毓生，算我求求你了！”
　　我依然冷漠地看着他，似乎是被我的眼神所刺激到，孙浩程突然走过去抄起电视机柜边上的高尔夫球杆。

　　“一定是那个鬼东西让你魔怔了！”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孙浩程快步走进卧室，等我跑过去，他已经把卧室门反锁上。

　　“你他妈的想干嘛？！”我拼命地捏着门把，试图用肩膀撞开门。
　　该死，该死，他会伤害人形的！
　　我环顾了四周，然后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卧室门。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这么大，每砸一下，椅子上都能飞出一些木屑。
　　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的人形！

　　终于门被我砸开了，我看到孙浩程背对着我抄起球杆，正要砸到倒在地上的人形身上——我惊慌地想，这是第几下了？
　　“你敢！！”我咬着牙把手里的椅子砸到孙浩程头上，他闷声不吭地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砸到他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颅骨碎裂的声音。
　　我跪在地上，一只手颤抖着想去将孙浩程翻过来测他的呼吸。
　　这时，另一只手拉住了我：“别看。”人形用床单把孙浩程挡住，然后挣扎着想站起，却站不起来。
　　“你醒了！”我慌忙去扶人形，却意识到，人形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醒来，这意味着……“他……孙浩程死了？”
　　人形没正面回答我：“先扶我出去，我不太舒服。”

　　等将人形扶到沙发上，我想检查他的伤情，却被他拒绝了：“毓生，我没事。我不怕疼。”
　　这时我才瘫倒在沙发上：“人形……接下来怎么办？”
　　人形的双手扶住我的肩，认真地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毓生别怕，有我在，忘记痛苦。”
　　我愣了一愣，也笑了：“是啊，人形，我们不是还要去露营吗？”
　　“好，我们等下就去露营。毓生，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我没有反对人形，躺倒在沙发上，人形给我盖上毯子后，我放弃去整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放任自己睡去。

　　“毓生，醒醒。”人形轻轻把我摇醒，“我们出发吧。”
　　我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下山了。
　　我将行李和帐篷放在车上后，去接人形。
　　却发现人形已经换好了鞋子，站在门口，锁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锁住的储藏室——痛苦还是深深地藏住更好，时间那么短暂，有我、有爱人，足已。
　　我和他十指相扣，一步步走向远处。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