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今天又没吃饱》盼盼君

5、第五章 妖鬼

　　夏暮杀气腾腾的回头去找尖叫的人，却只看见满屋子的人各玩各的，毫无异样。

　　姜逸看她像个失去目标的杀手一样乱转，笑着牵着她走出店里。店外，夏暮看见了尖叫的人。

　　走廊上，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弯腰安抚自己抱着书包蜷缩起身体的女儿：“依依，你怎么了？这款书包不好看吗？不喜欢我们去换，先起来好吗？好多人子在看着我们呢。”

　　女孩最多五六岁，没有回应妈妈，抱着书包坐在地上，埋着头不说话。

　　女人又耐心的劝了几句，女儿毫无所动。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想而知一会儿各个社交平台就会用这段视屏编出各种故事了，女人终于露出怒容，“林依依！现在马上给我起来，回家！”

　　女孩颤抖一下，慢吞吞的起身，低头不敢看妈妈，嗫嚅着说：“妈妈……”

　　女人马上心软了，抱着女儿说：“唉，没事了，妈妈不该凶你，我们回家吧。”

　　女孩握着妈妈的手慢慢走，这时那尖叫又响起来：“啊啊啊啊！你该死！去死！贱种！你怎么不死！不许靠近我妈！”

　　放在店门口的广告立牌突然倒下来，直冲着女孩砸下。

　　女孩灵活的躲开，妈妈吓了一跳，店员立马扶起立牌对她们道歉。

　　和她灵活的身手成反比的是，她的情绪反应很迟钝，慢吞吞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这时妈妈的锁骨处升起一股黑烟，那股黑烟扭曲成人形，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的鬼怪如同蜿蜒的蛇缠绕在女人身上，鲜血淋漓的脑袋亲昵的靠着女人一无所知的脸，浓郁黑红的眼珠却死死盯着小女孩：“贱种！你早晚会被我杀了！我妈只爱我一个！如果不是我早死，你凭什么来到这人间！托生到我家！成为我妈的女儿！？”

　　它说着，脖子伸长，缠绕着女孩纤细的脖子，一圈圈绞紧，血肉模糊的嘴巴张大到撕裂，咬住女孩的头。

　　女孩停下脚步，扣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浑身颤抖。

　　“依依！你又难受了？妈妈抱抱！抱抱就不难受了！”

　　女人不顾围观的人群，毫无体面的坐在地上，将女儿像抱婴儿那样抱着哄。

　　女鬼尖叫一声消散，而后慢慢凝聚，这次颜色浅淡很多，怨毒的视线盯着母女，突然转向围观的夏暮，“你能看到我对不对？”

　　夏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剔透的眼珠如同黑曜石，映着那丑陋的鬼。

　　女鬼扭曲尖叫，夏暮的模样刺痛了她。曾经她也是青春鲜活的女孩，长相漂亮，家境优渥，父母宠爱，喜欢穿着漂亮的裙子和好朋友逛街，叽叽喳喳的聊喜欢的明星和游戏。

　　短暂的人生中最大的苦难莫过于喜欢一个人父母不同意。可是他爱她啊！即使没有钱，没有学历，年纪大了，可是他爱她呀！会带她吃藏在各种角落的小吃，带她去见他的兄弟们，带她去体验父母不同意的，刺激又惊险的人生。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爱她的父母突然变得面目可憎，市侩恶毒，一定要拆撒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高考前夕，她已经收拾好行李，和心爱的人约定好私奔，离开这个牢笼。甩掉按部就班的上大学，工作，一眼看到头的人生，去大山里拥抱自然，享受淳朴的乡村生活。

　　可是她太轻敌，没有逃离父母的监视，被堵在小区门口，强制带回。绝望的少女站在窗边，高空的夜风吹散了她的发丝，也吹凉了少女的浪漫情丝，她崩溃的质问父母：“你们爱的是我还是你们理想中的女儿！我不是木偶！我要自由！我爱他啊！”

　　“依依！你过来，过来妈妈答应你！我们不考试了，不上大学了！你过来还不好！”

　　“他有什么好？！又老又丑！又穷又奸！我和你妈妈是不够爱你吗？从小大到你想要的哪一样没有得到？你被下降头了吗？他哪一点配得上你？”

　　少女接受不了爱的人被说一点不好，尖叫着说：“你不许说他不好！他哪里都好！你再说他我就跳下去！”

　　“依依！你过来！妈妈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过来好不好？”

　　“同意什么同意？她拿捏你多久了？因为那个小瘪三她威胁你多少回？她不敢跳！就是看你心软！”

　　父亲的话如利剑穿透了少女的心，她为了她崇高的爱情，愿意以身殉葬。

　　少女如同黑色的燕子，义无反顾的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依依啊啊啊啊！”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妈妈的惨叫，再次恢复神智是被鬼差引渡去往地府，去到枉死地狱，再也无法托生成人。

　　她突然后悔了，她不想下地狱，不想离开人间。七日回魂夜，她回到家里，看到苍老很多的父亲，神经质一样抚摸胎发做成吊坠的母亲，后悔的情绪达到巅峰。

　　她想，其实她不需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爱情，父母是爱她的，只要多磨一段时间，他们早晚会妥协。

　　凌晨三点，鬼差来接她去下地狱。

　　“妈妈！妈妈！我不想死了！我不要下地狱啊！妈妈！”

　　妈妈的项链突然发光，她乳燕投林般冲进去，躲开了阴差的锁链。

　　如此过了两年，再听到爱人其实有妻有子，父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后，那份悔意酿成了无边的怨恨！

　　为什么你们都背叛我！都要抛弃我！我恨你们！去死去死！

　　但是她最终，能伤害到的却是最爱她的妈妈，和从出生起就倾注她所有恨意的妹妹。

　　夏暮眨了下眼，那女鬼又盘绕到她妈妈身上去了，用力吸一口妈妈的阳气，再咬一口妹妹的阳气，她又凝实不少。

　　“你能看见我，哈哈哈哈，告诉我的好妈妈，”她说着，用长长的舌头舔舐妈妈的侧脸，“她心爱的大女儿一直在看着呢！看着她如何爱她的小女儿！如何对得起我啊！为何要背叛我！”

　　夏暮觉得她莫名其妙，没有理她，姜逸对她露出了嘲讽一笑。

　　女鬼当场破防，拎起女孩的书包，连带着女孩扔下楼。

　　“和你的妈妈说再见吧！贱种！”

　　姜逸飞身上前拉住小女孩，夏暮抬手扯过她，揉成一团吞了下去！

　　那妈妈被这变故惊呆了，直到小女儿安全被拉上来才惊叫一声抱着她，同时脖子上的吊坠化为齑粉。

　　比起惊恐的妈妈，小女孩奇异的淡定，她第一次抚上妈妈的脖子，轻声说：“妈妈，姐姐死了。”

　　“什么？”妈妈握着只剩红绳的项链，仿佛第一次听到女儿说话，茫然极了。

　　夏暮没有关注那对母女，她久违的吃到邪祟，正在消化。姜逸俯下身，在妈妈的耳边轻声说：“你的大女儿，自从死后一直纠缠着你的小女儿，你该知道的啊。”

　　“什……什么？我……”

　　小女孩看了一眼姜逸，两只手摸上妈妈的脖子，然后死死的抱紧。

　　姜逸看着那对母女，温柔俊逸的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漠。

　　回到家，夏暮难得没有学习，也没有玩手机，拉着姜逸严肃的说：“你知道我吃了鬼会饱对吧？”

　　这不是疑问，这是质问。

　　姜逸心虚一瞬，又理直气壮的梗着脖子，“我没有让你不吃鬼，只是我更好吃啊！等你以后遇到了，我会提醒你的嘛……”

　　夏暮坐在她特制的高脚椅上抱臂不语，头仰得比他还高，用鼻孔看他。

　　姜逸非常丝滑的从椅子上滑下来蹲在地上，努力睁大桃花眼，可怜巴巴的滑跪道歉：“对不起夏夏，我只是想让你多吃我一点，我的血肉很特殊，能化解你的鬼气，帮你重塑血肉，恢复人身。你的力量不会变少的，等以后……等你不需要我了，只吃厉害的邪祟就能变得强大。”

　　夏暮姑且相信他，伸手抓着他的小辫子。他的辫子上今天绑的是粉水晶珠子，几颗水晶珠在她手心摩擦碰撞，辫梢一晃一晃的轻挠他的下巴。

　　女孩盯着他的眼，另一只手去捏住他的耳垂，搓揉，“以后不许隐瞒我，不许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擅自替我做决定好吗？”

　　姜逸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喉结快速滚动，“好的，好的。”

　　他透过女孩可爱稚嫩的外表，仿佛看到了前世鬼王，邪气四溢，鬼气森森，又强大邪恶，让他腿软。

　　夏暮当然知道他时不时就会现在的夏暮去回想起过去的夏骄，但是没关系，她允许狗狗怀念之前的主人。

　　在东躲西藏的四年中，夏暮看过太多的世间丑陋之事，有钱的人把人当人，穷人也不把自己当人。

　　被欺辱的寡妇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不想工作的青年钻进了房东的房间；几千块就能给女儿找个人家的赌鬼父亲；和愚昧无知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留守儿童，肚子大了父母才回来，大闹一通又走了，留下孩子独自面对流言蜚语……

　　夏暮没见过有钱人，但是见过穷人，穷则生横，为了活下去，她也曾和野狗抢食，和疯婆子挤过桥洞。

　　夏暮很喜欢姜逸，她能透过他隐约的看到前世的自己。

　　有时候夏暮也自负——我前世能做到如此了不起的事，以后当然也会做到。姜逸眼光不错，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