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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石头他朝成翡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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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怪物走开!”一个男孩看着安别大笑,神情古怪。而安别只是瞟了他一眼匆匆加快了脚步。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只是看得见妖怪就变成了怪物呢。
张遇白在后面跟着安别,让那个大呼安别是怪物的男孩狠狠摔了一跤。一边偷着乐一边却淡淡伤心
明明早就约好了无助的时候回头看看啊,我一直都在啊。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呢……
张遇白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安别并不喜欢他。他的一心一意早就交给了那个叫做陆子铮的人,尽管陆子铮恨死了他。
是的,陆子铮恨死了安别,因为安别杀死了他最爱的人。张遇白是目击证人之一,亲眼目睹了安别流着泪央求着安略,他的亲哥哥去死。
“哥,我求你了,你去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别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语调中的是慢慢的快要溢出来的卑微。“哥,你从小就比我优秀,什么都比我强。成绩比我好,长的比我好。就连,就连讨大家欢心这一点你也比我强。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只是,只是陆子铮不行,只有他不行啊!哥,我知道你打小的时候就疼我,所以你就为了我去死吧,我求你了……”
张遇白愣住了,那话语中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全部都是哀伤。晶莹的泪珠挂在安别纤长的睫毛一晃一晃,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无数次看着接近崩溃边缘的安别都好想好想抱着他,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看看呢,我一直都在啊。”
但是后来张遇白逐渐明白了,有些路,还是要一个人去走。他以前只知道他爱安别,但是爱情又是什么样子的?又有多少人能够给出完整的诠释?
我和你一起走过那么多的路,看过那么多的风景,一起悲喜。可是,你怎么就突然记不住我的好。但我还是那么的爱你,在每一次会疼痛的呼吸之中。
——张遇白
狗血的事就这么发生了,陆子铮不知道从那个犄角嘎达冒出来猛然推开了门,刚刚好看到安别满怀欣喜却又痛苦不堪的把手中的利刃缓缓插入安略的心房。安别麻木的转过头看到陆子铮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张惶的扔掉了手中带着鲜血的刀“陆子铮,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陆子铮捡起地上带血的匕首贯穿安别的腹部 ,厉声叫他滚,滚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安别轻轻扯住陆子铮的袖子,脸上的表情无辜而又惶恐,却什么也不说,漂亮的衣服上有着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污。安别勉强站起来蹦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来:“明天我生日,陆子铮,你祝我生日快乐好不好啊?”
陆子铮没有理他,正想着应该如何抱起安略才能够吧疼痛降到最低。“祝我生日快乐好不好?子铮?子铮?”张遇白再也抑制不住他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愤怒,现身使劲给了陆子铮几拳,打的陆子铮差一点口吐鲜血。往日的温润如玉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全是冰碴一样的凛冽——尽管安别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他不准碰陆子铮。
张遇白一把抱住安别从七楼一跃而下,迎来了许多人诧异的目光但张遇白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安别把头埋在张遇白胸前,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张遇白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了句“安别,生日快乐。”
“嗯,我很快乐。”
安别隐忍的哭声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风呼啸而过,过长的额发不时拂过张遇白的脸颊,看不清此时此刻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绕来绕去你还是不肯喜欢我。我只是喜欢装聋作哑因为那样我可以不至于把自己解剖得鲜血淋漓供别人观赏。说来也是我犯贱,为你掏心掏肺赴汤蹈火却还比不上他陆子铮什么都不做!”张遇白愤愤道。
安别不是不知道张遇白爱他。只是心里有了一个人就已经够呛,这么小的地方要如何才能挤得下另一个人。
良久,张遇白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句话都没说。末了,才浅浅呢喃一句“但是哪又怎么样呢?我还是爱你。”
把那份对安别的爱深深埋在心底,不正是他们之间,最深情的始终如一的约定么?
“哎呀呀,入秋了。”安别望着窗外秋去的雁一边大口啃着张遇白给他削的苹果。“恩。”张遇白淡淡的附和,把一张纸撕得粉碎然后扔进垃圾桶。“哎那是神马?”安别问到。“没什么。”张遇白笑的如沐春风,心底却暗暗腹诽,难道要我告诉你你已经胃癌晚期被我撕掉的是诊断书?
安别忽然正色到“张遇白,你想瞒我多久?嗯?不就是胃癌嘛,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别顺手揉了揉张遇白的头发“你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张遇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别打断“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对吧?”张遇白看着安别的眼睛,很黑,就像一潭死水,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骄傲与倔强。
如果把安别比喻成野兽的话那他一定是头豹子。潜伏、隐忍,待时机到来会让你诧异不已。而那个叫做陆子铮的猎人却亲手磨去了安别所有的棱角,拔光了他所有的尖牙。
“好狠的心啊。”张遇白自言自语,却不知话是何意。
“我早就知道我有胃癌了,只是没有想到发展的这么快,”话锋一转,“你说我什么时候死?”安别嘲讽地笑了笑 ,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还是再笑张遇白,又或者再笑陆子铮。张遇白很聪明的没问安别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胃癌的,因为他明白安别一定会给他一个他不想要的,匪夷所思的答案。
“张遇白呐,我饿了,你去给我买吃的吧。”不等张遇白回应便自顾自的接着说“嗯我要吃水晶糕、驴打滚、桃酥、咖啡、布丁、小笼包、还有西瓜!快去快去!”安别笑着把张遇白往出赶,张遇白只是无奈笑笑便抓起风衣匆匆出去了。
他总是拿黄子韬没办法。
看着张遇白愈行愈远的背影松了口气,下床去办了出院手续。看着医生为难且担心的脸安别有些小小愧疚但还是坚持。
出了大门一阵风迎面刮来,安别觉得有点冷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脚步坚定的往前走去。
天气真好。
直到快要晚上的时候张遇白才找到了蹲在墙边拨弄花花草草的安别却没有发火,反而笑嘻嘻的说“你饿了吧?”安别使劲点点头接过张遇白手中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
平时好吃的水晶糕、布丁、西瓜到了此时却是如同嚼蜡。嘴巴明明已经塞不下了,但是他还是固执地往嘴里塞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抓着电线杆呕吐。他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深海里的一尾游鱼。既单薄又孤独。吐完又回来往嘴里塞东西,即便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
吃着吃着眼泪就突然掉下来。
天迅速地黑了下去,有店铺拉下铁门。咣当一声,像是隔断了另一个世界。
路灯在此时开始亮起。一盏接一盏的从远处的街头朝街尾亮过来,沿路一段一段照亮了夜色中的街道。光线一步一步地从街头传递向街尾。像是被吞没的世界,重新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显现出轮廓。当最后一盏路灯在他们背后亮起的时候,张遇白低下头来,看到安别抬起手,遮住了哭红的眼眶。
醒来,是夜。安别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张遇白,带上门去了客厅。赤脚走到大型落地窗前。打开窗,迎面扑来的是刺骨的寒。看着马路上稀少的人群行走全都无一例外的顶着一张冷漠的面孔在街上匆匆忙忙的赶路。只来得及把孤单的影子留给大地;留给梧桐落下的落叶;留给深里贴紧地面浮动的薄雾。
只有街头的红绿灯,在没有车辆的路口,频繁地跳动着颜色。
“你又不舒服了吗?“张遇白一边紧张兮兮得问一边去摸索墙上的开关。
终于,开关被找到了。
灯光有一点的刺眼。
“我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起来坐坐罢了。”安别咧开嘴角,笑靥生花。张遇白想用自己的体温为安别带去一点点温暖,在碰到安别的一瞬间却是触电般的缩回。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的笑容有多漂亮有多能够温暖人心,他的身体也是如瓷器般地冰凉。
只因张艺兴是蛇妖,比那雪山上的那只红衣雪女还要薄凉上三分的冷血动物。
漫长的黑夜就像是沉默着等待的怪兽,大的恐怖,可以吞没一切而悄无声息。它身体的深处连游鱼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旷而寒冷的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亮了起来。窗外的天空蓝的有点不真实。透彻的、发亮的、深不可测的蓝。那些白云像是被滴进水里的牛奶一样,丝丝缕缕地在空中散开来。
安别忽然神色怪异的皱着眉,跌跌撞撞地奔向厕所,刚开门安别就半瘫在洗手池边,半个身子挂在洗手池上脸色苍白的不住呕吐。因为昨天一天都没能吃下什么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基本都是带着血的胃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安别额头上滚下来,镜子中的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这时,却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拥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遇白。
安别转过身拥住张遇白 ,又哭又笑,“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啊?才三年啊,我就快死了哈哈哈”张遇白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仿佛是想要把安别揉进骨头里。“哈哈,我要死了,他们所有人都巴不得我去死,他们亲口对我说有安略就够了,我是多余的,我是个怪物,哈哈哈。”过了半响,安别自言自语的说“我死了,他会有一点点心疼么?”
张遇白突然把安别摁在地上,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无论安别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一手撕开安别的衣服一只手搂住他的腰 。歇斯底里的吻过安别的耳垂;吻过他的锁骨;吻过他的胸膛;吻到他的腹部。很强的力道,说不清楚到底是愤怒还是哀伤。
就在张遇白混杂着满足与绝望的叫嚣里安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够到瓷杯狠狠砸向张遇白的后背。“你滚!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语气和当日的陆子铮像极了。
绝望与愤怒将张遇白的心啃噬得千疮百孔,可他之所以离开,却是因为安别再一次落了泪。
而安别的眼神告诉他,最好的方法便是滚开,滚得愈远愈好。
张遇白忽然明白,恐怕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安别的爱。
张遇白开始杀人,杀妖。只要是看不顺眼的就杀。恐慌顿时弥漫开来,人人都只到他是疯子,杀红了眼的疯子。眼神中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只是两天的时间就已血流成河。不是没人打得过他,而是没人疯的过他。
等安别找到张遇白的时候张艺兴还是身着白衣,一如初遇时。
眉目如画,这是第一个从安别脑海里闪过的词语。只是时过境迁物非人非罢了。
他于浅眠中苏醒,见到了树下的安别恍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手足无措地向他跑过去“安别,你看他们都好怕我,你喜欢的陆子铮也死了。什么都可以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得了。所以你喜欢我好不好?喜欢一下就好了!”
看着张遇白孩子一样的眼睛安别觉得心突然好疼好疼,疼的他快要窒息。不由自主地向张遇白伸出双手道:“嗯,一起回家吧。”张遇白正欲过去之际旁边却突兀地传来一声怒喝“妖孽!”说着一把银刀自除妖师手中飞出,直直穿过张遇白心脏。力道之大,竟然把张遇白定在树上。“不行!”安别扑过去小心翼翼拔出刀用自己护住张遇白,宛如当年张遇白一次又一次保护他一样。“糊涂!你可知他本是蛇妖?人妖殊途!”他一边说着一边画地为阵”快出来,否则你也会灰飞烟灭的!“黄子韬依旧护住张艺兴固执的摇了摇头。
在阵法发动的时候安别趴在张遇白肩头说了好多话。但是那些话汇集到张遇白的耳边都只化为六个字“张遇白,我爱你。”
张遇白只说了一个字,一个简简单单的嗯。说完张遇白就竭尽全力地把安别推了出去。而安别慌忙去接,留在手中的只有一滴冰凉的液体。
张遇白他……哭了?
闭上眼睛,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安别不愿想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只怕这一个字后面尽是无尽的孤独。
大风黑色、缠在手里的纱布黑色、大把大把枯死的芦苇黑色、身上的衣服黑色。
全部黑色。
突然时光神奇地回到了三年前,陆子铮每天死皮赖脸地来追他,可安别再也不为所动。陆子铮送他的项链他就挂在路边流浪狗的脖子上。陆子铮送他的花束他就扔在垃圾箱。安别的胃癌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不在恶化。
因为安别要替他好好的活下去。
在移民去加拿大登机的前几分钟安别突发奇想的问来送他的陆子铮“陆子铮,你相信石头他朝成翡翠么?”陆子铮愣了一下认真地想了一会说“不会。”然后安别拖着行李箱同陆子铮笑着说再见。
一切重来又怎样,安别的心里,心心念念满满当当的都是一只叫做张遇白的妖。而陆子铮只是在他心中驻足过奥不,只是路过。只是等他明白时一切都太迟。
最想看到的一张脸不会出现在他抬头的瞬间;最想听到的声音不会在耳边喃喃细语;最想看到的身影不再在身后徘徊;最想看到的眼睛永远消失不见;最想寄出的信在抽屉里一躺就是三年。
安别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如果时光可以再一次重来,他一定会死死抓住张遇白的手不放开。轻轻对他说“别急着向前,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慢慢走,我们谁都不会再孤单。”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