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斷了的弦

3、第 2 章

　　博林书院的这些课业，对于乐绵来说也许是值得深入研究的东西，但是我却唯恐避之不及。课堂上夫子教导时间那叫没办法，谁愿意在傍晚之后还勤学苦读那些老舍子东西？乐绵喜欢那是他的事，他也从来不打扰我，当我想找他解闷的时候也会丢下书本和我聊天。可眼前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不知好歹的人。为首的自然是那李浈。他似乎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生气模样似的，一见我的怒容就开扇遮掩着自己的丑态，但是眼角却都快笑弯了。
　　看看站在一边的许郁风，眼尖的瞄到他手中的餐盒。好家伙，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阿？连晚膳都顺便给带过来了。倒吸一口冷气后，我冷淡的开口：“小王爷真是体恤同窗的人，导师才出言说要辅导与我，这就赶着来帮忙了，还真是好心肠那。可惜，我本是一块朽木，再怎么辅导我也是没用的，何苦浪费时间呢？还是请回吧。”
　　他扇子一合，然后微笑的看我：“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真是厚脸皮，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了？我黑着脸，转过身刚要招呼弟弟进屋，不再理会这三个人渣，却发觉弟弟已经将许郁风迎进了室内，正打算叫我和那个不要脸的小王爷也进去。

　　我这才觉察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李京焕不在。
　　从我们认识这三个讨厌的人开始，似乎就没见过三人组拆开过。斜着眼看着那个厚脸皮王爷一眼，我立刻想起了什么。是的，没错，准是这小王爷将李京焕给打发了，深怕他来乘机与弟弟多亲近吧？真是无耻，连自己的心腹也要这样对待么？不行，绝不能给他任何接近弟弟的机会，省得以后发生比对待李京焕更残酷的事情来。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研究学问，但是皇亲贵族多半薄幸这句话我还是听过的。
　　眼见他就要落座在弟弟身边，我便抢先一步，半个屁股先占住了位置，也没时间管自己是不是难看至极了。当然，这必然会引起许郁风的嘲笑。抬头看他一眼，却回报到一张微红的脸蛋。许郁风的笑声才起了个头，就在我的目光下给硬生生的打断，重新吃回肚子里去，脸红也很正常。可是以前的几次呢？真是搞不懂，这个人为何总是像小女孩那样容易脸红。
　　李浈显然很惊讶我的举动，他不屑一顾的撇过头不看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书鸣立刻伺候着们用膳，而那两人也不含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好在书鸣只需递上几副碗筷，别的他们都已自备，也省得他多费事了。不过这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脸皮厚的人将来自是要经常过来帮我“辅导”课业了！想到这里便老大不爽快，却又苦于无法想到摆脱的法子，只好干瞪眼。
　　而小王爷也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里是帮我温习课业，除了偶尔会撇眼看我一下，略微指责两个我看书的不足之处，大半个时辰都在与弟弟讨论问题去了。讨论就讨论吧，写个毛笔字，还连说弟弟的姿势不正确，只差没手把手的教了。这么下去可不好，弟弟从来就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这半推半就下去，也难保强势的厚脸皮王爷会来个先斩后奏。
　　不行，得找机会好好跟弟弟说说。那些皇亲贵族玩玩娈童是他们的事，惹到正经人家的公子们绝对不行。还记得临出门时候爹的嘱咐，弟弟是一定要金榜题名的，不能就此被糟蹋了。

　　隔了几天，轮到书院放假。弟弟自然是在家里温习，我也没缠着他要上街去玩，自己一个人去玩就足够了。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去。
　　急忙的往约好的地方­——后山走去。迎面就看见了那个无耻的王爷。他倒确实守信，说好一人赴约，便没有别的随从。我想他也必定会知道我要跟他谈些什么的，带上跟班反而不方便。更何况他的武学远超过我，决不怕我的暗算。
　　他一见我，就露出过往的嘲讽笑容，毫不客气的开口：“还真是破天荒的呀，乐大公子能约本王出来，也算三生有幸呐。”
　　我并没有与他多罗嗦什幺，劈头就问：“我能付出什么条件，才能让小王爷你不去打扰乐绵的学业？”
　　李浈展开扇面，然后微笑着看我：“先说说你开的条件吧，也好让我有所选择。”
　　条件，当然没有……凭我这脑袋瓜，如何想得出？
　　不过我没有说，我怕说出口他会反将我一军然后顺理成章的驳斥我的要求继续一如既往地追求我弟弟。
　　这可不行。
　　不过我，我实在想不出什幺好的条件来。小王爷要什幺没有啊，即使他要我也肯定给不起……我开始后悔了，这简直是给自己找陷阱跳嘛。
　　扇面一收，无耻王爷正准备说点什么话，却立刻皱了下眉。不仅是他，我也感觉到了一阵慌乱，似乎是一个女子的惨叫声，正由远至近。
　　有了上次解救某女人却被恩将仇报的经验，我打算看看仔细再说。那女子却已经印入我的眼帘，还是老一套的，一样的被人追赶，一樣的邊跑邊喊救命，不过看上去惨了许多。
　　那女子完全不懂武功的样子，还穿著曳地长裙，越跑越慢。而身后紧跟不放的几个人，却是架势十足，并且越追越紧，眼看就要跑到女子前面去了。
　　不行，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袖手旁观……正义感又冒出来的我，正打算上前制止那几个人，却被无耻王爷给揽住腰，用力的后扯数步。
　　刚想回头痛骂那无耻王爷，却惊见几个烟弹掉落在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上。好家伙！要不是无耻王爷帮忙着拽我一把，说不定我就此被炸死了……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感谢那无耻王爷，原本挽住腰间的手却忽然松开了。我一个没站稳，竟朝天摔了下去。这家伙果然是没有好心肠的！
　　暂且顾不上骂那无耻王爷，我只担心那女子的安危。那女子已经被人挟持，正在拼命挣扎中。这还了得，自然是跑过去三拳两脚打退了那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功夫，还真是烂耶，才几下，就已经被打趴下了。我不屑一顾的看脚下的人，“你们快滚蛋吧！要挟持人也去再多练十年八年的再来！”
　　懒得再看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人，我把视线转到了那女子身上。
　　很好看……真的是很好看的少女阿……比我以前看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子，比如我们家里的那些丫环们都要好看千百倍~~桃花似的粉面双颊，映衬着俏丽的双唇，繁星般的眼瞳，多么好的组合阿~~~我一下子看得痴了，直到那少女因为害羞红了脸颊轻声咳嗽后才立刻转移眼神。
　　那少女人漂亮，声音也是极清脆悦耳的。果然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别说家里的那些丫环，就连那泼妇任茵，跟眼前的这个一比，也立马给比了下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俗话说的真没错。
　　眼前的桃花容露出微微一笑，“谢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林水笙感激不尽。”并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我自然没把刚才的事情当回事，笑着开口：“那不算什么，用不着千恩晚谢的！只是姑娘，这几个人跟你有何过节？竟追杀你至此？”踢了踢脚下的那几个废物，我不解的问她。
　　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当我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东西。但她立刻便恢复了常态，然后便哭一阵泣一阵的将她悲惨身世告诉了我。多么可怜的女孩子啊，从小没了爹娘，养父母又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见她漂亮就把她卖了又卖卖了再卖卖了还卖……这么几次下来她终于忍受不住要逃了，可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何处去呢？如果没有遇到我的话，也许再会被抓住，继续当交易品去了。她说的如此心酸，让人觉得可怜，我自然全盘接收，并且深信不疑。
　　“现如今，我可真是无家可归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安生为好。”林水笙梨花带雨，却看得我不能忍受——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这一哭就会让我有非常无所适从的感觉。没办法，从小被娘的眼泪给浇灌大的，也不知道她为何就是有那么多眼泪好流。
　　忙不迭的摆手：“你别哭，别哭啊。我定会帮你想办法，不哭了，哭了多难看。”笨手笨脚的哄着眼前的女孩，就好象她是被我气哭的妹妹一样，这感觉还真奇怪。
　　无耻王爷一直站在边上看着，这会才冷哼一声，提醒我们两个，这里还有一个他存在。他依然摆出那副看了就让人不爽快的样子来，冷言冷语的说了一句：“我只道你是个极度恋弟的，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的。”

　　将林水笙带回书院，立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首先就是导师的反对。书院历来就有规矩，女子不得擅自进入的。当然，自家夫人和女儿是个例外，因为总要有人打杂帮忙。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师傅还是有个师娘的呀。
　　不过我这就弄不懂了，既然需要人打杂帮忙，那么多一个林水笙又如何不好？何况还是个不要工钱的呢！当然，后面这句话我没敢说，怕被人打。
　　刚想开口反驳，便被师傅更多的伦理道德之类的话给驳回，最严重的就是那句生为学生绝对不能亲女色，乱道德。但我只觉得很委屈，上苍尚且有好生之德，我乐连不过希望他能收容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而已啊。我就不明白，收容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动物就是好生之德，收容无家可归的人就变成了败坏道德的事了？他大道理说了也是白说，说了我也听不太明白，何苦对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呢。
　　直接把“收容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动物就是好生之德，收容无家可归的人就变成了败坏道德的事了？”这句话丢给他，气的师傅半天都没动一下，只直勾勾的看着我。数个时辰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我想他可能是气到了极点，所以身体都僵硬了吧？
　　不过，就算师傅同意了林水笙留下，那她又能住在哪？干什么活养活自己呢？这两个问题确实难到了我。正苦思冥想之中，我看到了弟弟。这根救命稻草来的还真是及时阿。
　　林水笙紧跟在我身后，远远的还有几个同窗同学在对着俏丽姑娘小声议论着什么。这也难怪，书院很少能看到女孩子，连那个泼妇都是不少同学的臆想对象，更何况是如同水笙这般好看的人。
　　远远的，我还看见了那讨厌三人组。三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林水笙身上。他们的目光，就好象要把水笙给生吞活剥一样，让人着实看了不舒服。我狠狠瞪了无耻王爷几眼，他却难得好脾气的回敬我微笑。
　　“哥哥。你这次可真带麻烦回来了。”
　　弟弟轻声说道：“本来师傅就因为你在课堂上与许郁风打架而有些不快，对你印象不是很好。这下更是加深他对你的坏印象了。”
　　我有点烦躁的看他：“哎，我人都领回来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可以去求任先生。”
　　我相信弟弟是很好心的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他绝对不会有心故意看我洋相的。可是这也太扯淡了。我怎么可能去对那个泼妇低声下气？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尴尬的笑了笑。
　　弟弟扬眉看我：“有啊。”
　　我双眼发光的看他，希望弟弟能给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法。他轻描淡写给了我一句：“去求李王爷阿。他家那么大，收留一个丫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靠！果然还是个馊主意！
　　相处了十五年，我还是第一次发觉弟弟也会消遣起我了。要不是答应了爹娘一定要保护弟弟，说不定我现在就会给他一个毛栗子。他不会不知道我跟那个泼妇、那个无耻王爷有过节吧？就这么喜欢看我去求不想求的人么？
　　“那还有别的人选没有？”我耐着好脾气看他。
　　他却微微一笑，然后斩钉截铁的告诉我：“没有哦。”
　　这家伙真的欠打……但是刚等我靠近他，想按照刚才所想的，给他来个结实的毛栗子。可才下了手就被一根扇柄给挑开。又是那个无耻王爷！
　　扭头瞪他一眼，我没好气地开口：“怎么，我教训弟弟还有劳您王爷告诉我不能在您面前动手了么？”
　　“当然不能，就算你是乐绵的哥哥也不行。”他收回扇子，眼光一冷。又去瞧水笙姑娘了。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好象有深仇大恨一样。
　　“少爷……”水笙姑娘估计是被无耻王爷的目光盯得太久，害怕了。她怯生生的站到我身后，然后才敢再次开口：“少爷……帮帮我……”。